538. 二更君 好馬不吃回頭草(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584 字 5個月前

俞星臣看著那碗藥:“多謝, 我並無大礙。”

初十四一笑,順勢以手肘抵著桌麵,托著腮看向他。

俞星臣微微後仰靠著椅背:“怎麼?”

初十四道:“以前覺著你……挺有趣的, 現在才知道, 是小看了你。”

俞星臣並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隻垂眸看向那碗藥:“這又是什麼藥?”

“這可是我跟儀兒說的獨門秘方,她略加改良, 驅驅你體內的寒氣兒,”他指了指俞星臣的手:“這也好得快, 而且能斷根兒,要不然,這種凍瘡很容易複發的。”

初十四在西北, 那裡的氣候跟此處不遑多讓,而且更加多變,往往白天的時候烈陽當空,照的人熱到發昏, 可晚上卻又陡然酷寒,會活活把人凍死。

初十四的方子,用的是在西北獨有的一種草藥,他原本沒帶,是阿椿跟桑野隨身帶了點兒,這才派上了用場。

俞星臣便沒有再多問,端起藥碗慢慢地喝了口。

初十四目不轉睛地看他的臉色,見他眉峰微蹙,然後麵不改色地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俞星臣將藥碗放下:“多謝。”聲音已經有些暗啞。

初十四看看那藥碗,見碗底還有些湯漬,手指沾了沾送進嘴裡, 然後呸呸吐了兩口。

他擦擦嘴忍不住道:“我還以為我拿錯了藥呢,你怎麼一聲也不說?”

俞星臣道:“說什麼?藥不都是這樣的麼?”

“這藥雖然管用,但可難喝的很……我還擔心你不肯喝呢。沒想到……”初十四從袖子裡掏出兩個糖漬的金橘擺在俞星臣跟前:“看樣子是白操心了。”

俞星臣雖不吭一聲,但那種苦澀如毒的味道,其實已讓他滿心不適。

不過誰叫他能忍。

靈樞早就去給他倒了一杯白水,俞星臣漱了口,才覺舒服了些。

初十四把那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吃啊。”

俞星臣道了謝,撿了一顆咬開。因見初十四仍盯著自己,他便道:“聽聞初軍護的傷並未痊愈,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罷。”

初十四微笑:“你倒是關心我,你自己呢?”

俞星臣道:“我……看完了這幾份公文便好。”

初十四順著他指的看去,見他所說的“幾份”,足有二指之厚:“你說這些?這若是給我,一個月也未必看完。”

俞星臣不語,隻覺著那金橘在嘴裡有一點甜,但又有些奇特的微澀之感。

初十四說著,又瞥向方才被他壓住的那幾份:“你總不會還擔心十七吧。”

俞星臣目光遊移。

初十四道:“你還是不必把心思放在他身上,那小子在外頭,就是一尾遊龍,什麼也困不住他。隻在儀兒麵前,才成了那動不動就亂叫的小狗。”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覺著好笑,便嗤地笑了出聲。

俞星臣瞥著他,搖搖頭。初十四道:“何況,你該擔心的是自己。”說話間門,他探手過去,竟握住了俞星臣的手,便看他手上的凍瘡疤痕。

俞星臣一愕,不太習慣,想要撤回,又不知為何沒有立刻行動。

初十四掃過他的手,也看到有兩枚指甲正在愈合中,自然也是先前被凍壞了。之前問俞星臣在祖王城如何,他隻雲淡風輕,但初十四怎會不知這些北境蠻人們的做派,事實上,俞星臣這麼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才是讓初十四震驚的事。

在望鳳河的時候,聽說了俞星臣身陷於斯,初十四心頭一涼,隻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俞星臣了。

畢竟一旦進了那裡,要生還的幾率,可謂少之又少,就算僥幸得命,那也是九死一生,

當聽聞俞星臣非但回了定北城,甚至祖王城也隨之覆滅之後,初十四仿佛在聽一則神話傳說。

他萬萬想不到,世間門竟會有一介凡人,能做成這樣人力所不可能的事。

偏偏這個人是他所認識的。

當初在京內見到俞星臣,初十四嗅到他跟楊儀之間門的非同凡響,可以說他對俞星臣的興趣,是從楊儀開始的。

然後,便是牧東林的另眼相看。

那會兒初十四隻覺著俞星臣人頗有趣,又是個合格的高明謀臣,牧東林有意結交的人。

但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京城內的世家公子,如初十四所說的:養尊處優,身嬌肉貴。

初十四逗弄俞星臣,多半是出於一個“好玩兒”。

俞星臣到北境,是初十四所沒想到的,但當時他的想法竟是“自不量力”。

不經風雪的高門貴公子哪裡知道北地風刀霜劍的厲害,怕不要栽個大跟頭。

但很快,初十四知道了自己是何等的淺薄。

俞星臣跟楊儀,兩個不會武功、甚至“不堪一擊”的人,一內一外,一民一軍,竟把北境的風氣整肅的煥然一新。

如果說薛放是定海神針,那永安侯跟俞監軍,一個是北境的精神氣,一個是北境的主心骨,缺一不可。

而在祖王城的事發生後,初十四的眼中,他還是昔日那個俞星臣,但又不僅僅是了。

此時,初十四望著他原本毫無瑕疵的手,暴殄天物般成了這般模樣。

初十四的眼神有些朦朧,不由自主,指尖輕輕地在俞星臣的手背上滑過。

也許隻是無意識的舉動,俞星臣卻已經撤了手:“初軍護。”

初十四回過神來:“啊?”望著他微蹙的眉頭,初十四笑笑:“你又不是黃花閨女,難道還怕沒了清白?”

俞星臣愕然,無言以對。

初十四從袖中又掏出一盒藥膏:“這是胡麻紫草膏,儀兒說可以用……凍瘡做癢的時候擦一擦最有效。”

他放下此物後,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正打量那盒藥膏,心裡想著他說“儀兒說可以用”,察覺他回頭,便問:“還有事嗎?”

初十四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請說。”

“如果你是個女子,”初十四盯著他的雙眼,道:“我娶你好不好?”

俞星臣雙眼微睜,連旁邊的靈樞都忍不住瞪了眼。

若是初十四的神情有任何戲謔不敬,靈樞也必當忍不住要出聲,但奇怪的是,初十四似乎很認真。

頃刻,俞星臣似乎無奈:“初軍護,我從不對於‘如果’之類的話認真,請恕我不能回答。”

初十四笑道:“是不能呢,還是沒想好?”

俞星臣一窒:“初軍護,請休要說笑。”

初十四的目光在他麵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兒:“不要緊,你可以慢慢想,我不著急。”他說完後哈哈笑了兩聲,負手出門去了。

身後靈樞望著初十四,待要斥責幾句,又覺著不該對這些玩笑當真。

何況如今初十四已經不是當初才相識的“陌生人”,也算做是熟人了,倒是不便動輒就鬨不快。

而且,靈樞看看俞星臣,暗讚大人的涵養真是越來越“深不可測”,被如此當麵兒無禮,他竟然一點兒惱色都沒有,委實地心胸開闊,天下第一賢德之人。

此時外間門——初十四在俞星臣麵前還笑盈盈地,等到離開廳上,臉上的笑影卻收了起來。

他負手,剛要往回走,便見到廊下一道人影向著他招手。

初十四一看那人輪廓便知道是誰,慢悠悠晃了過去:“怎麼在這裡?有事找俞監軍麼?”

阿椿道:“找你是真。”

兩人並肩出了院子,初十四問:“找我乾什麼?”

阿椿瞥著他:“你剛才在屋裡跟他說的什麼?”

初十四撇撇嘴:“既然都聽見了,還問?”

“我隻問你是玩笑,還是當真的。”

初十四嗤了聲:“人家正主兒都當玩笑,你卻還來問我。沒意思。”

阿椿見他要走,竟拉住他的手腕:“少眉……你不是從來不想……”

初十四沒等他說完,便把手抽了出來:“叫我十四!煩不煩。”

阿椿欲言又止,望著他不悅的臉色:“好,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那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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