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二更君 小年(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880 字 2個月前

楊登的靈柩還未回到京城, 中途,消息便已經陸續散開。

當下正是年底,京城之中, 人人歡悅。

楊家這裡, 尚且對此一無所知。

隻有楊佑持在外頭聽說些隻言片語, 他不肯相信,四處打聽。

那時候顧瑞河已經把此事告訴了楊甯。

本來顧瑞河擔心楊甯得知此事,若是情緒失控,自然對她的身體大有影響。

不料,楊甯聽他說完後,僅僅是眼神稍微凝滯了會兒,並沒有顧瑞河預料中的大驚大悲之類。

楊甯沒有說話,默默地坐在那裡,仿佛在出神。

顧瑞河從來都不太了解自己的這位表妹,但見她這樣,顧瑞河想了想,還是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感傷悲憤也是無濟於事。尤其妹妹還有著身孕, 何況還有姑母……妹妹務必保重。”

楊甯目光轉動看向顧瑞河, 過了會兒才問道:“這件事,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顧瑞河想了想:“聽說是……一個月之前,他們才進北境不多久, 一個叫做留縣的地方。”

楊甯的眼神飄忽了一陣,她想起那時候, 顧蓧跟她說過,楊登沒了。

那時楊甯隻以為顧蓧是想念楊登,有些神誌恍惚。

現在看來, 倒還是她說對了。

顧瑞河還要再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楊甯稍微回神,反而對顧瑞河道:“哥哥不必擔心,其實自從父親執意要去北境,我心中便已經有所準備了。”

顧瑞河很意外。

“當然,沒有人希望他去,但……”楊甯淡淡道:“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做了他認為對的事,僅此而已。”

她的目光湧動,說的是楊登,但又不僅僅是楊登。

顧瑞河並不知曉這一重意思,聽了這兩句,隻覺著楊甯看的十分透徹。

“妹妹這樣想,我就放心了,”顧瑞河感慨道:“唉,姑父是個難得的好人,可惜天不假年,叫人惋歎……”

楊甯垂眸,片刻後說道:“楊家那裡還不知情?”

顧瑞河道:“本不知道,不過我看太醫院裡未必沒有聽到風聲,而且楊二爺交遊廣闊,差不多也該知道了。”

又過了片刻,楊甯忽然問道:“表哥,我想起一件事,那個霜尺……怎樣了?”

顧瑞河微震。

楊甯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瞞著我,你知道我不會對你怎樣。我隻是好奇。”

顧瑞河沉默。

霜尺確實沒有死,當時的那些發喪下葬之類,隻是顧瑞河做給家裡看的而已。

當初楊甯勸他的話,他仔細想過。

顧朝宗就不必說了,但顧家真正可怕的是顧老爺子。

一直盯著全局的顧盟才是最不好惹的人。

若真惹怒了顧盟,就算他不會對顧瑞河下狠手,但霜尺的下場一定會很慘。他們兩個無論如何是走不到一起,金屋藏嬌都是妄想。

所以顧瑞河才偽造了霜尺病死之狀,其實是將她悄悄送出了京,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顧瑞河的打算是,假意聽從家裡的話,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順利掌控漕司。

在脫離了祖父跟父親的控製後,再將霜尺接回府裡。

顧瑞河把實情告訴了楊甯。

楊甯聽完問道:“你可跟她說過?她可願意?”

顧瑞河道:“我並沒有告訴她。”

“為什麼沒說?”

“我知道她未必願意。而且尚未做成,先說給她聽,倒像是給她畫餅而已。我想等那天來到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他說著,忽然發現楊甯一笑。

顧瑞河覺著有點不安:“怎麼了?”

楊甯道:“哥哥這樣做也算是多情了,霜尺那樣的出身,按理說被你如此厚待,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不過,世事往往不會儘如人意。”

顧瑞河有些不安地問:“甯兒……你、你是何意?”

楊甯眼神飄忽,道:“沒什麼,是我一點偶然的感慨,因為看著表哥,竟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顧瑞河詫異問道:“是誰?”

楊甯卻並沒有回答,話鋒一轉,說道:“聽說皇上的情形有些不太妥當,王爺兩日沒有回來了,明日連我也要進宮。一時照看不到母親,還要表哥多加留意。”

“知道,隻管放心,”顧瑞河答應,又叮囑道:“你也要照看好身子。”

略說兩句,顧瑞河起身離開。而等他走後,楊甯淡淡道:“你可都聽見了。”

話音剛落,有一道人影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竟正是霜尺。

霜尺比先前清瘦好些,沉默地垂首,片刻才道:“多謝側妃娘娘指點迷津。”

楊甯轉頭道:“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霜尺道:“正如娘娘所說,大公子也算是情深義重了,隻不過,我跟他終究是兩路人。”

“這麼說你還是要走。”

“我這樣的身份,隻會辱沒他。”霜尺淡淡地,很決然。

楊甯略思忖,點頭:“也罷,你走了卻也正好。反正顧家大難臨頭,隻怕表哥也脫不了身。”

霜尺的臉上本淡然無波,此刻一怔:“您說什麼?”

楊甯望著她:“無妨,反正你要走了,自然不會被牽連。”

說著一拍手。有一名宮女端著個托盤走出來,上頭放著一個緞子錢袋,楊甯道:“這裡有點金子,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你拿了後就離開吧。”

霜尺窒息。

且說顧瑞河離開宣王府後,正遇到來找他的楊佑持。

楊佑持知道他是漕運的人,消息比自己靈通百倍,自是來問楊登的事。

顧瑞河並沒有隱瞞,到底告訴了實情。

楊佑持先是不信,過了會兒,淚如泉湧,幾乎失聲。

顧瑞河安撫道:“木已成舟,還是不必過於傷感,如今年關將至,最好還是先對家裡的老太太瞞著,免得……”

楊佑持想到楊登從來的和藹,比父親還親,哪裡能忍,竟哭的如同淚人一般,許久不能止住。

顧瑞河正自安慰,冷不防一個侍從飛奔而來:“公子,家裡出了大事,快回去看看吧!”

原本生人勿進的漕運司顧家門口,遠遠地圍著許多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都在看熱鬨。

顧瑞河分開人群,猛然驚呆。

前方顧家門外,竟站著一個人,是個年青的女子,他一眼就認出,那是霜尺。

顧瑞河心驚膽戰,正要向著霜尺奔過去,顧家門內走出幾道人影來。

為首一人正是顧朝宗。

顧朝宗瞪著麵前的霜尺,如見活鬼,震驚地問道:“你、你這賤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霜尺微笑道:“讓您失望了,閻王爺覺著我是個好人,且又送了我回來……至於您,他可想見的很,許是很快就見著了。”

顧朝宗的臉色難看的像是吞了一口黃連,罵道:“你這臭表子!我不管你是怎麼還魂的,你今日跑到這裡來,便是自尋死路!”

霜尺有點兒輕佻地笑道:“誰說的,我是正經來看看門路的,畢竟將來我還要風風光光過門呢。”

顧朝宗盯著霜尺:“你是瘋了?”他身後顧家的人也麵麵相覷,都覺著這女子大概是失心瘋。

霜尺道:“是大公子許我的,瘋不瘋,你問問他就知道。”

顧朝宗目光閃爍,當初顧瑞河為了霜尺跟自己針鋒相對,他記憶猶新,此刻聽霜尺有恃無恐這麼說,且原本顧瑞河說已經把她“處理”了,顯然是陽奉陰違!欺瞞家裡,好大膽子!

“逆子……”顧朝宗咬了咬牙,卻又瞪著霜尺:“都是你這表子勾引壞了的,我先宰了你,再清理家門……”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便自己動手,便叫家奴:“把她拿下!”

就在此時,顧瑞河道:“住手!”他疾步衝了上來。

“來的正好,”顧朝宗越發怒不可遏,望著顧瑞河道:“我以為你不敢回來了,原來還敢,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霜尺。

霜尺也看向顧瑞河,道:“大公子,當著府裡老爺的麵兒,你說清楚,你到底要不要我?你要害怕我毀了你的大好姻緣跟大好前程,就說句痛快話,我立刻就走,再不會糾纏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