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酒樓的時候,卻見前方街頭上,有一隊人馬駛過。
藺汀蘭道:“是陳十九的人。”
陳獻先前忙著接楊儀回來,思來想去,暗中派了心腹去尋薛放,想要跟他通風報信。
誰知薛放那時候正離開定北城,等心腹人追到鹿鳴縣的時候,薛放早又不知所蹤。
畢竟那是決明領路,神出鬼沒,陳獻的人無計可施。
直到聽聞薛放去了金陵,那人無法,隻好轉道前往。
可搜尋了滿城,卻並不曾見到薛十七的影子,隻得回來報知陳獻。
宮中。
江公公跟宮女們幫手,小心地讓楊儀翻了個身。
她伏在榻上,心頭沉重。
如今她這幅模樣,雖還有口氣在,但簡直比死了還要悲慘。
眼睛看不見,腿又不能動,全靠著有人時刻不離身的服侍。
心裡竟生出一個念頭,她寧肯自己沒有回京,沒有吃那顆金丹,寧肯就……
多這一口氣在,有什麼用呢?
苟延殘喘的。
先前俞星臣來,楊儀那句沒說出口的話是——她不能拖累薛放。
她的情形她自己清楚,簡直是個廢人了。
這樣的廢人跟著薛放做什麼,平白叫他難過。
倒不如還是讓他以為自己去找顛道士了。
而且,楊儀著實沒有把握自己會“痊愈”。
萬一不能好起來,反而更差……
所以不能告訴薛放自己在宮內,不能讓他自以為“得到”,然後再經曆一次生離死彆。
對她來說,在北境的那次彆離就已經很好。
隻要薛放不知自己出事,那他就是穩妥的。
但是皇帝的一番話,又讓楊儀不安起來。
薛放竟離開了定北城,他會去哪裡?到彆處去也就罷了,會……找來京內嗎?
不不不!如今她這幅慘狀,如何相見。
更絕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樣。
楊儀一想到那個可能,簡直五內俱焚。
她在宮內的這段時日,青葉負責照看。
看得出青葉很得皇帝的寵信,楊儀在宮中,太後皇後那邊兒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絕不會不聞不問。
隻有青葉負責調度禦使宮女太監等,從容自若。
偶然,她也會跟楊儀閒話京內之事,但儘量避開讓楊儀覺著不適的人和事。
楊儀從來不曾如現在這樣清閒,叫她不適。
後來還是青葉想出了一個法子,命人拿了醫書,念給她聽。
這確實是個投其所好的好法子,楊儀果真喜歡。
這日,一個宮女正在念《千金方》,江公公侍奉在側,外頭一個太監匆匆進來,對他低語了幾句。
江公公忙向外走,來到偏殿處,就聽到外頭說話的聲音。
“怎麼啦,我進去看看又能怎樣?”清脆的少女聲音,竟是紫敏小郡主!
從江太監跟楊儀進宮,江公公很快知道,如今小郡主赫然竟是住在端王殿下府裡的。
據說是之前郡主惹怒了皇上,加上那陣子皇上病重,才把郡主打發了出去。
先前一直不曾見到郡主,今日不知怎麼竟回來了。
江公公待要出去,又止住。
隻聽那宮女為難地回答:“殿下,這是皇上的意思,不叫人擅入。”
紫敏哼道:“我看你是胡說的,這裡我先前也來過的,有什麼大不了。怎麼就成了禁地了。”
“郡主!”那宮女的聲音有些著急。
顯然紫敏想要入內,那宮女有點攔不住,幸而這時青妃到了:“郡主。”
在青妃麵前,紫敏便不敢十分造次,隻得止步。
青妃來到門口,含笑道:“郡主恕罪,這裡是皇上清修的地方,很忌諱給人衝撞著,倒不是有意怠慢郡主,為了皇上的龍體康健,還請郡主見諒。”
紫敏畢竟年輕,沒什麼心機,加上青妃溫聲軟語地規勸,紫敏竟被她哄的轉了身。
楊儀並沒有在意。她在裡間,連紫敏來到過都不曉得。
這日,太醫院林琅過來給楊儀針灸。
其實這陣子,林琅天天來,楊儀的臉上,腿上,都給紮了個遍,但是情形卻並不見好。
林院首雖然知道這急不得,但他心疼楊儀,何況在她這單薄的身上下針動手,他心裡也著實不好過。
能有效用則罷了,偏偏又無效。
楊儀反倒寬慰林琅,叫他不必急於求成。
江公公雖然看過多少次針灸的場麵,但那銀針落在楊儀身上,卻仍是讓他不忍。
他轉頭走出偏殿,深深呼吸。
正在此刻,卻發現一個小太監飛奔向政明殿。
江公公目不轉睛地看著,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多時,一隊人馬向著午門的方向奔去,細看,竟是藺汀蘭為首,果真如臨大敵的架勢。
江太監眼見這般情形,心頭一震,竟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正此刻那小太監退了出來,江公公趕緊上前叫了幾聲。
他畢竟是宮內的人,那小太監趕緊跑過來行禮,江太監問道:“出了什麼事?”
小太監左顧右盼,見無人,才說道:“公公,您再也想不到的,午門外,是薛督……不,是薛家小侯爺,他要求見皇上。”
江太監又驚又喜:“什麼?你是說十七爺嗎?沒弄錯?”
這些日子,江公公也打聽到,明明聽說薛放去了金陵,這突然間竟到了京城?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小太監道:“當然就是薛十七郎了。”
江公公驚喜未定,突然想起方才去的那一隊侍衛:“皇上怎麼說?”
小公公道:“皇上說,無旨不見。讓小公爺去告訴了。”
江太監心頭發緊,忙道:“你再去探聽探聽,看是怎樣。若有異動趕緊回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