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登基(1 / 2)

不等沈司星深想,界麵中央就跳出任務彈窗——主線任務三·鬼璽。

“鬼兵十萬啾啾啼,陰旗獵獵愁磷紅。鬼璽乃酆都大帝印信,得之可號令十萬陰兵鬼將,登臨酆都帝位。”

“請玩家助陸廷川一臂之力奪取鬼璽,是否接受任務?”

酆都大帝的鬼璽有一拳大小,材質近似黑曜石,看上去卻比黑曜石來得名貴,通體黢黑,色澤溫潤,隱隱透光。雕刻著四條形態各異的盤龍,口含龍珠,腳踩龜背,麵朝四方,不論是龍的鱗片,還是龜的甲殼皆栩栩如生,甚至能瞧出凸起的龍眼中翻湧的煞氣。

沈司星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陸廷川,再看一眼烏木禦桌上那枚四四方方的玉璽,直覺不對頭。

鬼璽近在眼前,遊戲為何要特意設計一個主線任務?除了鬼璽本身有鬼之外,不作他想。不過,主線任務的出現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他們離真相的終點越來越近了。

儘管不像沈司星一樣有任務彈窗作為提示,陸廷川也得出了一個相仿的結論:“人間君王有玉璽,酆都天子有號令陰間群雄的印信也不足為奇。隻是,如此重要的法寶毫不設防置於大殿之上,其中必然有詐。……上仙,星君?你還在麼?”

“嗯。”

沈司星打個激靈,凍的,哆嗦著戳了下屏幕,輕輕撫過陸廷川的肩膀作為回應。

陸廷川稍稍籲口氣,在這般空曠而壓抑的鬼城中,沈司星的存在令他心生感激。即使看不到對方的存在,也能想象出一條小鯉魚趴在他肩頭,魚尾輕甩的模樣。

隨即,陸廷川提著劍,開始在殿中搜尋。

沈司星心領神會,鬼璽就在宮中,土伯卻不敢來取,證明安放它的不是彆人,正是上一任酆都大帝。既如此,宮殿中說不定還有酆都大帝死前遺留的線索,隻是不曉得時間過去三百年,又被土伯搜刮過的大殿裡還能剩下多少蛛絲馬跡。

他們分頭行動,從地上光可鑒人的青石墓磚到頭頂美輪美奐的藻井,自下而上細細摸索一遍,就差把墓磚撬起來看是否有暗門。

一炷香後,二人在殿門口會合。沈司星收著氣力,左右扯了下陸廷川的袖子,意思是他什麼也沒找到。

陸廷川思量片刻,沉靜的目光落到龍椅上方的牌匾上:“稍等。”

話音未落,陸廷川已飛身躍上龍椅,踩著椅背從匾額後頭摸下一卷帛書。

金絲帛書曆經風霜略微泛黃,上頭血跡斑斑,字跡模糊,有鬼火燒灼過的痕跡,剝落的封紙上印有“酆都天子,九幽之主”八個大字,昭示出它的身份。

陸廷川手握帛書,遲疑道:“我方才在想,假如我是酆都大帝,若想留下箴言警示後人,為了讓人相信東西的真偽,想必不會把它放得太遠。可是,我能想到的,土伯三百年來不可能想不到,他為何會將這卷帛書留在原處?”

他們的每個抉擇都如走鋼絲,沈司星糾結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於是拽了下陸廷川的頭發,催促他展開帛書

看看再說。

“好。”陸廷川不著痕跡地側過身,

小心揭開乾燥發脆的封紙,

緩緩打開帛書。

沈司星嫌在陸廷川斜上方看不清楚,索性拉近距離,將視角卡在帛書與陸廷川中間,就好像蜷在陸廷川懷中。

感覺到奇怪的空氣波動,陸廷川深吸口氣:“……上仙?”

懷中的觸感暄軟而輕盈,偶爾有些硌手,陸廷川裝作一無所覺,隻是喉頭不知為何有些緊繃。

帛書以血為墨寫就,血跡如同鐵鏽,似乎是某種神獸的血,或是人血。

內容大意是說,酆都大帝為奸人戕害,自知命不久矣,為保帝位不被奸人染指,於某年七月十七日,以酆都百萬陰魂為祭,將鬼璽煉成攫取玄冥之氣的法器。隻要有人或鬼敢染指鬼璽,就會立刻被吸乾法力,抽乾精氣,爆體而亡。在此告知後人,欽此。

沈司星蹲坐在椅子上,裹著毛巾被,莫名有種被陸廷川從身後環抱的錯覺。

他也沒有多想,盯著帛書看了幾遍,思忖道,原來黑無常所說,三百年前酆都死傷百萬的慘劇居然是酆都大帝所為,不由毛骨悚然。

得不到鬼璽,便無人能登基,帝位就無法落入奸人手中,讓陰陽兩界免遭生靈塗炭,為此甘願犧牲全城陰魂。可惜百年過去,事態並未如酆都大帝預料中發展,反而越來越糟。

陸廷川合上帛書,看著殿中的鬼璽深感棘手:“難怪土伯不敢造次,帛書的內容應該是真的。”

眼下他們落入兩難的境地,拿鬼璽是死,不拿,等土伯來了也是死。

說話間,一股陰風穿堂而過,廊下的白燈籠左右搖晃,鬼火漸次熄滅。

陸廷川不動聲色,抬手揮出一劍,看似隨心所欲,實則徑直往門外陰氣最盛之處刺去。

玄冥之氣流過四肢筋脈,電光從陸廷川的指尖流淌至劍鋒,滋啦一聲,在昏暗中炸開奪目的白光。

殿門哐當炸出個豁口,轟然倒塌。火光衝天,陸廷川想也不想借著雷電掩護向外衝去。

暗處響起嘶啞的獰笑:“好小子,來得正好。既然黃泉沒能奈何你,就來做鬼璽的下酒菜吧!鬼璽胃口大,本尊拿九十九個賊道、禿驢喂過,你恰好是第一百個,真是有緣呐。”

這聲音,是土伯!

沈司星想到這些年土伯拿無數人和鬼的性命與魂魄試驗鬼璽的驚悚情形,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至天靈蓋,頭皮酥酥地一炸。

他隨陸廷川闖出大殿,殿外玉階上赫然站著一隻虎頭牛身的怪物。

土伯看來等候他們多時了,也許從陸廷川進入酆都的第一時間,或是他們找到帛書的瞬間,土伯便得到消息,準備守株待兔。

“幸會。”陸廷川頷首。

他神態平靜,笑意溫和疏離,半點沒有慌亂的意思,叫土伯恨得牙癢癢。

屏幕外的沈司星就沒那麼淡定了,土伯的血條有陸廷川兩倍長,武力值是陸廷川三倍,最為重要的法力值足足高出兩成,數據上呈全方位碾壓

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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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看我啊。”晏玦攏起翅膀,頭上的翎羽動了動,“你看陸廷川,唧,那勝券在握的樣子看了我都想扇他。”

“……”

沈司星一時無語,趁土伯勾起血手朝陸廷川抓來之際,搶先一步出手,左手拖動屏幕,右手連戳帶敲快出殘影,一頓速度、力道兼具的連擊,懟到手指發麻。

然而,在土伯眼中,就像被人憑空揍了一頓,儘管傷害平平,沒能蹭掉一撇油皮,但也足夠令他心驚膽戰。

剛才陸廷川沒有半分動作,一絲玄冥之氣的波動也無,是如何偷襲到他身後的?莫非是傀儡術?眼前的陸廷川是幌子,真正的陸廷川藏身在隱蔽之處?

不對啊……

“這兒隻有你一個人?”土伯狐疑地瞪向陸廷川,眼中殺氣騰騰,“還有哪隻螞蟻,一起出來吧!”

陸廷川瞥了眼虛空,與沈司星四目相對,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他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能在死前與上仙並肩迎敵,已是萬中無一的幸運。

或許從他幼時第一次踉踉蹌蹌揮動木劍那天起,此後暑往寒來的無數次揮劍,皆是為了今日的嘉獎。

那麼,就不要留下遺憾。

“吼啊——!”

土伯仰天長嘯,宛若山間猛虎,筋肉虯結的下肢遽然一躍,就如彈簧般飛上高空,鑽入層層烏雲中。

陸廷川手腕翻轉,劍身錚錚震顫,向上一掃,蕩開一圈月弧似的劍光。

颯!劍風撥開雲霧,土伯從雲隙一躍而下,皮膚剝脫、血肉模糊的巨掌朝陸廷川拍來,眼看就要將他拍成肉漿。

“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沈司星抿唇,手指輕輕一勾,就把陸廷川從掌鳳覆蓋範圍下拽了出來,陸廷川借力揮劍,破開呼嘯的掌風,往土伯的手腕內側命門劃去。

嘭!

劈裡啪啦!

玉階崩塌,殿外墓磚鋪就的廣場凹出一個直徑四五十米的深坑,磚礫四散崩落,煙塵滾滾。

土伯堪堪躲過陸廷川一擊,沒被傷到要害,但也足以讓他把這位年輕道士放進眼裡。

“哈,你的修為已至馭鬼?”土伯蹲踞在坑底,把血手的關節按得哢哢響,他咂摸一番,不禁好奇地問,“有意思,哪座山頭教出你這個愛找死的徒弟?”

“明州,雪竇山。”

土伯不屑道:“哦?沒聽說過。”

“那你今後應當記得了。”陸廷川淡淡道。

土伯大笑:“你跟師門有仇吧?就不怕等你死了,我再去人間把他們屠戮乾淨?”

陸廷川沒給麵子,直接戳破他的謊言:“陽壽未儘的凡人,你動不得。”

“噗。”沈司星偷笑。

凡人的生死皆有定數,哪怕是土伯都不

() 能輕易染指死後下幽冥的魂魄(),

?(),

更彆說記錄在冊的活人。

被陸廷川下了麵子,土伯怒從心起:“你已過了鬼門關,就不屬於凡人之列,本尊想殺你,不過手拿把掐!你僥幸躲過一次,還能躲過第二次?”

土伯邊說邊出手,霎時間,拳風、掌鳳織成一張綿密的網,呼呼作響,籠罩住陸廷川。

可陸廷川有沈司星輔助,加之以縮地成寸的法術,滑得像一條泥鰍,看上去在狼狽躲閃,但總能從土伯拳下逃脫。

沈司星繃緊神經,時不時出手偷襲,與陸廷川的劍招遙相呼應。

酆都大帝駕崩後,土伯自詡幽冥第一人,被一隻跳蚤、螞蟻三番五次挑釁,莫過於火上澆油。

“你……受死吧!”

掌風襲來,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鏘!陸廷川雙手緊握劍柄,虎口震裂,他強自忍住錐心之痛,餘光掃過身後的殿宇。

沈司星一直留心著陸廷川的一舉一動,和土伯幾輪交手下來也沒停止思考一個問題,陸廷川為何如此胸有成竹?他在有恃無恐什麼?謀劃什麼?

捕捉到陸廷川的眼神暗示,沈司星終於在此刻醍醐灌頂,倘若世上真有什麼能阻擋土伯,那麼隻有一件法器——鬼璽!

大殿岌岌可危,漆黑的玉瓦從屋簷嘩嘩滑落。陸廷川步伐騰挪變幻,如淩波微步,以鮮血換取土伯放鬆警惕,和土伯保持在不至於被一擊斃命,又能激怒對方的微妙距離,不經意間將土伯引向大殿中央。

沈司星配合地拖拽屏幕,視角眼花繚亂高速轉動,他按捺住眩暈反胃的惡心感,從四麵八方偷襲土伯,雖造不成太多傷害,但能讓土伯的耐心一點點耗儘。

“夠了,你小子死期已至,就是今日!”土伯牙根聳動,咯咯地響,一口黃牙的縫隙裡猶有人肉的殘渣。

他從宴席間趕來,快點料理掉這該死的道士,回去時魂魄釀作的美酒應當依然溫熱著吧。

話畢,土伯凝神聚氣,凶猛霸道的玄冥之氣聚於右拳,他躍上高空,將拳頭猛然砸下。

嘭的一聲,金絲楠木和烏木所建造的殿宇轟然崩塌,屋脊折斷,廊柱倒伏,山下的城池如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坍塌,大半化作廢墟,動靜之大有如山崩地陷,酆都所在的群山亦隨之震動。

沈司星拽著陸廷川往後一躲,驚心動魄地躲開拳風,但還是讓陸廷川陷入大殿的殘墟中。

“咳……”陸廷川灰頭土臉,發絲落滿霜雪似的牆灰,他艱難撐起上身,咳嗽幾聲,嘴角流出血絲,儼然傷得不輕。

沈司星趕忙去查看他的血條,居然嗖一下滑落到穀底,隻剩一層血皮。

土伯心知陸廷川命不久矣,剛想嘚瑟,收回他那雙引以為傲的血手時,卻在磚瓦沙礫間碰到個光滑冰涼的物件,一股深深的寒意湧上心頭。

“你故意……”土伯臉色大變,悔恨之情在心中燒灼,“你從一開始就想用它來對付我?!好歹毒的凡人!”

() 廷川抬手抹去鮮血,從容道:“不過是做了你做過的事,還沒多謝你給我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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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伯麵目猙獰,卻動彈不能。他渾身的玄冥之氣如洪水決堤,止不住地朝鬼璽湧去。那鬼玩意兒仿佛有一個黑洞,一道深淵,一頭不知饜足的野獸,將他敲骨吸髓。

駭人的虎嘯響徹雲霄。

土伯所在之處僅剩下一副畸形的枯骨,陰風吹過,骨頭化作齏粉,隨風散落。

陸廷川瞥了眼磚礫間的鬼璽,終於力竭,大字形癱倒在廢墟之上。

興許是由於土伯的死,他乘坐的烏雲飄散了,黑暗的天幕重歸寧靜悠遠。陸廷川睫毛顫抖,儘力睜大雙目,卻因失血過多,視野中浮現出花白的噪點,如同夏日繁星。

一雙明眸漸漸失去神采。

沈司星的心都揪到嗓子眼,想給陸廷川發信息,才想起信蝶在不久前對付土伯時,被他當做障眼法耗儘。

現在去買信蝶,可能沒等他把話輸入完,陸廷川人已經沒了。況且,陸廷川看上去也不像有力氣讀書信的樣子。

沈司星彆無選擇,橫下心,解鎖遊戲界麵上的語音圖標。

麥克風蜂鳴如同旋渦。

“陸廷川,陸道長,醒醒。”沈司星小聲呼喚,“彆睡著,再堅持一會兒好嗎?拜托,隻要一小會兒就好……我一定會救你的。”

陸廷川眼皮輕闔,聽到陌生中有一絲熟悉的聲音,眼球微微轉動,手指有氣無力地蜷縮,示意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