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33(1 / 2)

沈司星等人麵麵相覷。

他們登上全員團滅的巴士,車上乘客卻都活蹦亂跳,車子也沒像事故新聞中那樣剛開上橋就一腳油門撞斷護欄,從幾十米高的立交橋上墜落。

地縛靈嗎?可若是地縛靈,為什麼……

沈司星頭皮發麻,通天橋上的地縛靈他見過,那位掉入地縫被活生生夾死的監理就是一位典型的地縛靈,他的靈魂被束縛在通天橋上,隻會不斷重複生前的日常,大多數時候缺乏攻擊性,對活人視若無睹。

可眼下這五十幾號人與地縛靈截然不同,他們眼底驚恐的目光和尖叫,皮膚上的血色與油光,以及車廂昏暗光線下不明顯的影子,都在昭示著他們的身份。

“活人?”老七饒有興味,森然的目光打量過一車稚嫩的臉龐。

“什麼活的死的?”司機師傅抖若篩糠,掄起駕駛座邊的扳手左右揮舞,厲聲恐嚇,“喂,你們幾個乾什麼的?什麼時候上的車?蹲下!雙手抱頭!不然,不然我不客氣了啊!”

“什麼情況啊?”小王瑟瑟發抖,配合地抱住頭,蹲在過道上。

老七和孫天師卻毫無反應,全然無視司機的嗬斥,小聲商議之後的計劃。反正車上這些人在一年前就死了,在摸清現狀前,盲目跟鬼魂對話沒有意義,還容易被帶進溝裡去。

沈司星默默站在過道儘頭,像一枝慘綠的細柳條,一抹陰惻惻的影子,存在感稀薄。

兩側的高中生們從一開始的驚嚇中緩過神,交頭接耳起來。有人說這是個整蠱綜藝,沈司星他們是一群十八線明星,從加油站偷溜上車,想給他們一個驚喜,論據就是沈司星的臉和紙片人似的身材。

也有人把目光的焦點落在沈司星肩頭那隻小鸚鵡上,幾個膽大的同學還撅起嘴,發出嘬嘬嘬的聲音,去逗晏玦玩。

晏玦臉上的腮紅更紅了,以眼神示意沈司星,你管管啊!

他們幾個實在形跡可疑,司機忍不了了,口中啊啊大叫給自己壯膽,揮舞著扳手衝來,朝老七的太陽穴捶過去。

啪!

一聲脆響。

老七身形未動,就一把掣住司機的手腕,突然用力往後一翻,司機就慘叫一聲鬆開扳手,臉色刷白,小臂被老七反擰在身後。

高中生們齊齊爆發出驚叫,司機的反應讓他們後知後覺,也許這些人是攔路劫車,想綁架他們的壞人。

可是,看向沈司星時,所有人又都迷茫了,有這麼好看的劫匪嗎?

“我們上錯車了。”沈司星小聲說。

“嗯?什麼?”司機瞠目結舌。

沈司星眨眨眼睛,輕蹙的眉心略帶歉意:“我們是坐大巴來龍城旅遊的,在上一個服務區認錯車牌號,上錯大巴了。”

這段話漏洞頗多,疑點重重,但或許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在作祟,有四個陌生人上錯車,總比有四個大活人憑空出現在大巴車過道上來得令人信服。

老七猜到了沈司星的意圖,

冷嗤一聲,把司機放開。

司機活動酸疼的手腕,半信半疑道:“現在橋上沒什麼車,但也不能把你們從這兒放下去,等一會兒我開到路邊,你們趕緊下車吧。都幾個小時了才發現坐錯車,什麼人呐!”

沈司星當沒聽到司機的抱怨,乖乖點頭道謝。

司機回到座位,讓他們也找個空位坐好,說話間,已踩下油門。

大巴車調轉方向,沈司星坐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看向窗外。日光熹微,天空灰蒙蒙的,通天橋兩旁,寫字樓、商場、區政府大樓往後飛馳,街景逐漸模糊。

前方就是通天橋的斷口,司機卻像沒看見一樣,把油門踩到底,打算直衝過去!

五十米,四十米……

小王坐在沈司星身邊打哆嗦,弓起身子抵住椅背,跟坐過山車似的,慘白的臉色引來周圍幾位高中生們的注目。

斷口近在眼前,要是車速夠快或許能飛到另一頭,如果速度不夠,他們會從橋上翻下去,摔成罐頭裡的金槍魚。

忽然,小王驚呼一聲:“啊——!要來了!”

沈司星睜大雙眼,虹膜燃燒著一圈紅光。他的眼中,大巴車在某個瞬間移位,分化為兩道圖影,一輛大巴載著尖叫的乘客們撞上護欄,飛下通天橋,另一輛仍然在他們身下,騰空而起越過橋梁的缺口,重重砸向另一頭的橋麵。

嘭咚!

吱——!

大巴車急刹,劃出兩道車輪印,司機失魂落魄地扶著方向盤,一車的高中生們哭爹喊娘。

“怎麼回事?”司機雙手顫抖,拉開車窗,探頭出去想瞅一眼車後的‘斷崖’,口中罵罵咧咧,“這立交橋他奶奶的,怎麼從中間斷了啊?!”

這時,司機才看到遠比立交橋斷了一截更恐怖的景象。大巴車外,繁華的都市搖身一變成了荒郊野嶺,猩紅的天空下,連土地都是黑褐色的,仿佛浸潤過血液。

整座通天橋變成了一座腐朽的紅木橋,陰風吹過,就嘎吱嘎吱地搖晃,橋梁兩側掛著一道道繩梯,仔細一看,那些繩梯所用的繩子仿若活物,是一條條血紅的蚯蚓。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遠遠地,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

車裡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車外詭異的情形,有幾個膽大包天的高中生扒著窗戶往外看,玻璃窗上映出他們大張的嘴巴和圓睜的雙眼,紛紛舉起手機拍照準備發朋友圈,卻發現沒有信號。幾個膽子小的學生掩麵啜泣,其他人則愣在當場,大腦卡頓,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我靠,這特麼是鬼屋還是劇本殺?”

“是我們撞鬼了吧?”

“嗚,爸爸,媽媽!”

“快打電話報告學校,聯係夏令營的老師!”

沈司星也被這番遭遇嚇了一跳,但他早有心理準備,沒多久就冷靜下來,捂住嘴,悄聲對著藍牙耳機說:“車開過橋的斷口,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聽完他的描述,陸廷川有些詫異:“那裡似乎是地府周邊,聽起

來像太陰山.奈何橋上的景象。”

地府?沈司星心下吐槽(),

⒎[((),

這哪兒是通天啊?都直通陰曹地府了。

“人死後,魂魄會在幽冥世界的三個地方中轉,等待接受懲罰或者轉世投胎,泰山,地府,還有……”陸廷川停頓片刻,低笑一聲,“酆都。”

沈司星的耳根有些紅,他定住心神,壓低聲音問:“這些人在一年前就死了,魂魄卻還沒有回到地府,一直被困在通天橋上,這會是他們出現在我們麵前的原因麼?”

“也許。”陸廷川的語氣有如靜水流深,“通天橋上怨念深重,他們沒能成為地縛靈,或許是死的時間不夠長,魂魄尚且完整。你們在橋頭做的法事,恰好將他們引來,是這些孩子的魂魄出於求生的本能在向你們求助。”

“我明白了。”沈司星鄭重點頭。

他答應得太快,又太乖巧,陸廷川失笑:“我還什麼都沒有說。”

“唔?”

“罷了。”陸廷川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在地府遇到麻煩,可以向十殿閻羅中的任何一位報上我的名號。”

沈司星捂著耳朵愣住,心想,對哦,他們能下到地府,那說不定酆都也是真實存在的地方,可是,他的酆都會是陸廷川的酆都麼?

“嗯,陸廷川,謝謝。”

沈司星在那兒自言自語,可把小王嚇得半死:“你在跟誰說話?小沈同學,天都塌了,快彆發瘋了!”

突然,駕駛座的方向傳來司機的哀嚎:“你乾嘛?啊!!!”

沈司星站起身,就見司機被老七單膝壓住脊柱骨,控製在地上,司機的四肢撲騰掙紮不休,臉都憋紅了,也不忘大喊著“同學們快下車,快逃啊,都彆管我”,瞧著實在可憐。

晏玦撲棱翅膀,胸毛炸成球,發出憤怒的唧唧聲。

“小朋友們,都彆亂動。”孫天師背著手,笑眯眯地說,“車外麵什麼情形,你們也看到了,貿然下車出了什麼事,老夫可不好說。”

突如其來的鬨劇,顯然是他們師徒兩個商量好的計策,一下就把一車子溫室的花朵唬住了。高中生們茫然地坐回座位上,陷入驚恐的死寂,車外枯柳搖曳,撲簌簌地拍打車窗,一點動靜就讓他們有如驚弓之鳥,渾身打顫。

沈司星歎口氣,在一群人的注目禮下領著小王走上前去。

此時,老七已翻出安全繩,手腳利落地把司機捆成粽子,丟到大巴車門口的台階上。

“老七,”沈司星看了司機一眼,乍起膽子說,“沒必要捆著他。”

老七冷笑,大有你算什麼東西,跟我指手畫腳的意味。

“我們現在在地府附近,我想,把他們送回地府,許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沈司星直視老七,後者大馬金刀坐在駕駛座上,“我認識路,不想迷路的話,請給他鬆綁吧。”

一旁的司機和小王震驚:“地府?什麼地府?”

老七眼神陰桀,嘲弄道:“你認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