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59(1 / 2)

陸廷川容貌殊絕,且有一頭惹眼的及腰長發,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不會是被忽視的對象。

可是,剛才他們在爭論真凶時,卻有意無意地將陸廷川忽略了,仿佛他不曾存在過。

眾人望著門外的陸廷川,頓感毛骨悚然。

一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遊客中心,也能悄無聲息地將他們全部殺死。

金道長立刻想起昨晚陸廷川說過一句:“她在請大仙上身。”

一個潛水員為什麼看一眼柳神婆,就知道她在做什麼?普通人的反應不該是以為柳神婆犯了癲癇或是癔症?

金道長悚然一驚,扭過頭去問另外兩位搜救隊員:“你們之前認識他麼?”

兩名潛水員麵麵相看,茫然道:“搜救隊是誌願工作,出了事故,再從全國各地征召有經驗的潛水員參與搜救。平時大家都在網上聯係,線下見麵是第一回。”

“啊哈?!”金道長仿佛抓住了致命的把柄,眼冒金光,瞪向陸廷川,“老夫曉得了,你壓根不是潛水員吧!老實交代,你鑽了空子混進搜救隊有何目的?”

陸廷川歎口氣。

沈司星瞥了眼陸廷川,又望向環抱雙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老七,嘴唇翕動,想要上前去替陸廷川解釋。

是時,陸廷川合上大門,捏一道法訣,周身籠罩一圈銀光,濕透的衣裳和發絲驟然乾燥,恢複如初。

臟汙皺巴的衣裳煥然一新,衣角平整,散發出清雅的檀香,一頭青絲光滑有如綢緞,披散在肩頭。

眾人目瞪口呆。

陸廷川神態平靜,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抱歉,我的確不是搜救隊的人,先前隱瞞身份是出於難言之隱。至於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一個人。”

金道長嘴邊的法令紋抽搐,如臨大敵道:“誰?”

“我徒弟。”陸廷川嘴角微揚,“他一個人來雲仙湖,我著實放心不下。”

在場所有人不是道士、天師,就是神婆、喇嘛,基本上人人有壓箱底的絕活,可那些玄學道法無不是針對妖邪厲鬼,少有人能奢侈到將法術用在熨衣服、烘頭發上,足以見得陸廷川實力不俗,來曆不凡。

這般高人竟然有徒弟?

是誰?

沈司星素來不喜歡成為視線的焦點,他習慣的角色是遊離在人群邊緣的透明人。旁人的忽視起初令他感到痛苦,後來卻讓他如魚得水。

可是,陸廷川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總不能再裝空氣。

“師父。”沈司星輕喚一聲,硬著頭皮,慢吞吞移步到陸廷川身後。

眾人啞然,看看陸廷川,再瞧瞧沈司星,忍不住想,他們師徒倆顏值怪高的。

什麼師門啊?好大的福分!

孫天師見狀,當即笑著打圓場:“啊呀,氣氛不要那麼劍拔弩張嘛。沈小友是我們龍城數一數二的少年天才,性情善良,為人端正,教養出他的師父定然不會是壞人。”

他揣起唐裝袖子,上前一步,跟陸廷川套近乎:“敢問天師貴姓?你既是沈小友的師父,那你我就以平輩相稱,如何?”

陸廷川失笑:“鄙姓陸,陸廷川。孫天師叫我名字就好。”

“豈敢,豈敢!”

孫天師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旁的老七和沈司星卻很是頭大,兩人對視一眼,有一個念頭不謀而合——

孫天師還是不要知道陸廷川的真實身份為好。

他們幾個在這兒拉關係攀親戚,金道長那邊頭都炸了,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麼,你們四個抱作一團,他們叔侄自成陣營,敢情現在就我和柳神婆落單?”金道長呸了聲,“呸,是老夫不願跟你們幾個同流合汙。這位姓陸的……陸天師,昨晚隻有你一個人離開過遊客中心,看樣子你也有能力對那隻蛇妖出手。即使有人為你說話,你的嫌疑也洗不乾淨。”

沈司星心下暗惱,斜乜過去,眼瞳中紅光閃爍,看得金道長背後發毛。

金道長咽了口唾沫,乍著膽子道:“說吧,昨天大半夜的你去哪兒了?”

“昨晚……”

後半夜,陸廷川循著湖水的潺潺聲來到灘塗上,眺望無垠的雲仙湖,細雨落在黢黑的湖麵上,濺起點點漣漪。

他手腕輕顫,停星劍便出現在手中,燭龍骨煉成的劍身在夜色下氤氳一層銀光。

陸廷川步入雲仙湖,單膝跪下,冰冷的湖水浸透衣衫,他目光一凜,雙手握住劍柄,將停星劍筆直地刺入湖麵。

燭龍,燭九陰,以風雨為食。

刹那間,一股磅礴強橫的玄冥之氣自劍尖噴湧而出,蕩開一圈圈罡風,湖水沸騰。

嘩——!

銀藍電光仿若遊龍蜿蜒鑽入湖麵,頓時,幽沉如墨的湖水大亮,風雨驟歇,水下的遊魚、水草清晰可見。

同樣纖毫畢現的,還有遠處湖底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棺陣,無數根鎖鏈在水中漂浮,縱橫交錯,將石棺牢牢壓製在墓坑裡。濃鬱的陰氣若有實質,像水草一般,張牙舞爪地環繞著石棺。

水中石棺,究竟在鎮壓什麼?還是說,在召喚什麼東西嗎?

與泰山府君失蹤的消息,又有何聯係?

幕後之人如此急不可待地將沈司星引入局,意欲何為?

一個個疑問闖入腦海,盤旋不去,又結合出更大的疑問,仿佛一副七零八落的拚圖,讓陸廷川百思不得其解。

陸廷川拔出停星劍,手腕翻轉,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銀光黯淡下去,雲仙湖重新融入夜色。

他負手佇立在湖畔,沉思良久,直到日光熹微,才長出一口氣。

不管設置水中石棺的是何人,方才陸廷川的舉動已經足夠讓對方注意到他的存在,進而作出回應。到時,引蛇出洞,一切陰謀就都會大白於天下。

陸廷川轉身欲走,忽然,他低下頭,腳下的灘塗龜裂,一條不大明顯的裂縫從湖畔爬上湖心島,繞過遊客中心的矮樓,鑽進後山蔥蘢的樹林,縫隙

中隱隱翻湧出一絲絲陰氣。

“嗯?”

陸廷川饒有興致,想跟著裂縫往樹林裡走,遊客中心的方向卻突然響起一聲尖叫。

“……”

“你的意思是,湖心島後山裡有東西?”金道長皺眉,“後山我們昨天白天搜過一遍,並未看出端倪。而且,你這話即使是真的,能證明什麼?依老夫所見,你偷溜出去是為了處理蛇妖的屍體,這你又該如何解釋?”

柳神婆揩揩鼻子,擠出一聲哀戚的抽噎。

陸廷川無可奈何,他總不能亮明身份,以此自證清白吧?他勾了勾嘴,剛要開口說話,袖子就被人拉了一下。

“我師父他……”沈司星抬眸,瞥了陸廷川一眼,接著,望向眾人,“他如果是凶手,沒理由留下其他人的性命,再在聽到動靜後返回。這麼做,除了徒增嫌疑外沒有半分好處。以師父的能耐,直接把我們全殺了就是。而且,如果凶手真的在我們之中,我想他昨晚應該沒離開過大廳。”

話音將落,所有人都怔了怔,這跟剛才金道長的推理完全是兩個方向。

金道長一口氣沒順下去,漲得臉紅脖子粗:“此話怎講?”

沈司星抿唇,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緩步離開人群,挨個拂過大堂四周的窗台。

“從正門溜出去的動靜太大,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發現。如果那人殺死柳圓圓,剝掉蛇皮之後想把屍體帶去雲仙湖,以此增加一隻水下石棺,那就隻能從窗戶出去。”他伸出手,紙巾平攤在手心,整張紙乾燥如初,“可是你們看,窗台內側沒有雨水,也沒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