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
裴然帶著醜狗和瞿罡到英姐他們說的那個地方時,時間已經不早了。
幾乎無人的小巷子,位置又偏,連個路燈都跳躍著閃著不穩定的昏黃光線,用實際行動告訴路人,它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
裴然看了一眼導航,他確實沒有走錯地兒。
將車停在路邊,裴然帶著一人一狗下車。
“大哥,看看地方,眼熟不?還記不記得大陳上次把你帶去哪裡了?”
他手裡捏著一副大陳叔留在救助站的工作手套,給醜狗嗅了一下。
醜狗還真動了下鼻子,下一秒狠狠打了個噴嚏。
再抬頭看向裴然,那無辜的小表情,仿佛在說,你是傻嗎?我隻是一隻流浪狗,不是專業訓練過的警犬。
誰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裴然對此,狠狠摸了一把狗頭。
他也就是想試試,沒完全當真了,這個結果也說不上讓他多少失望。
他們二人一狗發出了一點動靜,立即就引來了不遠彆的狗的注意,隔了老遠就叫喚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家養的狗,還是流浪狗。
裴然看這地方人丁不旺的樣子,一點也不意外除了醜狗之外,還有彆的流浪狗。
隨著聲音落下,醜狗嗖一下就躥了出去。
大陳?
對不起,它隻是一條流浪狗。
隻有大傻子才會對它抱有彆的期待。
總算沒有真傻的裴然,下車的時候讓瞿罡給醜狗係了溜狗繩。
於是,醜狗嗖一下躥了出去,下一秒,絲毫沒有拽動瞿罡,自己卻一個飄移,屁股甩了出去,頭對著裴然的方向,懵了。
它都太久沒當寵物狗,都忘了這位自由被束縛的感覺。
裴然和瞿罡終於邁動了腳步,讓醜狗帶路往前。
到“案發現場”來看看,說不定就能有所發現。
警局那邊有警察們努力調查,裴然也隻想通過自己辦法試試運氣。
事實證明,他的運氣不錯。
醜狗帶著他們一路走,一直到了小巷子裡,便看到了好幾條沒有被關住,也沒有係繩的狗,在四處溜達。
看樣子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有人養的,還是流浪狗。
醜狗一看到這些“同類”立即激動起來,衝著那邊就“汪”了一聲。
那些狗也不怕生,本來還離得有點遠“看熱鬨”的意思,此時立即就認出了醜狗。
一下子就圍了過來。
汪汪。
汪汪汪。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內容的交流。
不僅裴然沒聽懂,反而把旁邊的住戶引了起來。
“去去,叫什麼叫!”
有個老阿姨從屋裡探頭出來看了一眼,斥了一句,這才把視線落到了裴然他們身上。
明顯是一張陌生的臉,應該不住在這裡。
一眼就確定了裴然他們的身份。
這種偏僻一些的小巷子就是這樣,周邊的住戶基本上彼此熟悉。
偶爾來個陌生人,一眼就能瞧得出來。
老阿姨的視線在裴然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大概是在猜他是乾什麼的。
裴然和人對視,確定這是可以問消息的人,便上前。
“阿姨,我想問您個事情,您知道這邊有沒有人抓流浪狗的?”
“抓狗?”
老阿姨剛想回屋的腳步又停住了,她的視線落到了醜狗身上,疑惑:“這狗怎麼又跑回來了,不都被人抓去兩回了嗎?”
裴然覺得自己這運氣還真是可以。
立即追問:“對對,阿姨,您知道之前是誰把它抓去的嗎?”
老阿姨:“還有誰,就是那個什麼救助站的人,他們還來發過什麼免費給寵物絕育的廣告……哦,第二次來的那人好像不是,是個偷狗的。”
裴然一下子就精神了。
“偷狗的?阿姨您認識他啊?”
“我怎麼會認識那種人。”
老阿姨搖頭,“就是聽彆人說的,那個人開著個狗肉館,離這裡也不是太遠,有人去吃過……唉,吃什麼不好,就要吃狗肉,這些狗都是藥來的,還不知道吃了會不會得病呢。”
說起這事,老阿姨就開始絮絮叨叨。
再問老阿姨,她就也說不出彆的了。
反而狐疑地拿眼睛看裴然,問他是乾什麼的。
裴然是乾什麼的,一時之間還真有點解釋不清楚,他這行為大概算是偵探吧?
說完,帶著一人一狗就趕緊走了。
留下老阿姨還在那裡自言自語:“蒸碳?碳不是用來燒的嗎?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搗鼓這些亂奇奇怪怪的東西?”
裴然在小巷子附近走了一遍,自然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最後想著老阿姨說的那家狗肉館,心想怎麼也是一條線索。
去看看也行,說不定這些特地挑著早晚出沒,避開人群的人,能知道點什麼呢。
老太太沒說地址,不過裴然也不擔心找不到地方。
狗肉館畢竟是少數存在,離這裡不遠的範圍給了出來,他隨便找幾個這邊的住戶一問就問出來了。
晚上大概九點多。
裴然到了一家名叫阿福菜館的小餐館外麵。
雖然時間已經晚了,但是看著店裡還有兩三桌生意,幾個人圍了一桌,在那裡邊吃邊聊,看著都挺高興。
吃的東西在外麵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不是狗肉。
裴然帶著瞿罡將車停在了路邊上,人就坐在車裡往裡麵看。
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什麼,裴然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情況。
有一桌客人吃完了,老板過來給人結了帳,又將人送到了店門口。
“汪汪汪汪!”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車裡的醜狗突然不淡定了,要不是在車裡,說不定整隻狗又要撲過去了。
“彆叫,一會兒人就被你引過來了。”
裴然一把拍在醜狗的腦袋上,醜狗聰明,他現在倒也不怕他會突然撲上來咬自己。
果然,醜狗被一按之後,雖然嘴裡還在“嗚嗚”地咆哮個不停。
但是總算是沒有再叫喚。
有了醜狗的“確認”,裴然這下就沒有猶豫。
一直等到店裡的客人都吃完走了,他讓瞿罡在車上看著狗,自己下了車。
走進阿福菜館,老板看到客人上門就迎了上來。
“一個人,吃點什麼?”
他看了一眼時間,大晚上的,已經到了平時打烊的時間。
裴然掃了一眼牆上的菜單,都是正常的菜色,沒有一個“狗”字。
“老板,我是大陳叔介紹來的。”
一提到大陳這兩個字,這個看著與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眼神立即就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在打量裴然。
裴然一副渾然無覺的樣子
“怎麼,今天不方便嗎?大陳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都說好了,結果今天下午開始竟然連電話都打不通了,要不是他之前和我說過這邊,我還真找不到地方,做人怎麼能這樣呢,要是耍著人玩,也不是這麼個玩法啊。”
他表現得還挺氣。
張擇福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聽這人口氣似乎和大陳還挺熟的,但是他又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大陳也沒說今天還有客人會過來。
大陳那邊從下午開始就打不通電話倒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乾什麼去了。
他們說好了,平時就靠電話聯係,儘量不去對方的店裡,也不去對方的家裡,以及平時生活的圈子。
張擇福是個粗人,沒那份細致的心思,他一直覺得大陳這做法太麻煩。
誰會沒事來查他們。
就算真讓人知道他們是認識的,是朋友又能怎麼樣?
但是大陳有錢,而他沒錢,他現在這個小餐館還是大陳給的錢開的。
誰有錢,誰就是大爺。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張擇福沒錢,就隻能是聽對方話的“馬仔”。
張擇福還在猶豫,他不開口說話,裴然便一直催他。
大部分的人都有一個通病,一著急就容易慌,一慌亂便會思慮不周,隻憑本能做事。
裴然:“說好了先給五千,過來再給一萬,你們這是有錢也不願意賺了?虧我還覺得你們挺靠譜,既然這樣,算我白來了,那五千塊我改天再找大陳叔要回來得了,你們應該不會吞我這個錢吧?”
裴然說著要走,十分暴躁地抬腳踢了一桌身邊的椅子。
那把破椅子頓時嘩啦一聲倒在了地上,弄出不小的動靜。
人看著長得挺帥,沒想到脾氣這麼差。
這一幕會引起正常人不適,但是落在張擇福的眼裡,他反而倒是放心了。
“今天大陳不在,你要去就先把錢轉了。”
裴然一聽有門,立即就拿了手機出來轉賬。
收了錢後,張擇福的臉色就好看了很多。
“行吧,我差不多也關店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但是錢你要現給。”
張擇福轉身將收銀台裡的錢都拿走揣在身上,也不去處理後廚,桌上還沒有收拾好的碗筷殘羹,他也沒看一眼,就示意裴然跟著他走。
他將卷閘門做的防盜門拉下來,從裡麵一鎖,示意裴然跟著他從後門走。
這是真找對地方了。
就算是一直認定了大陳叔這人有問題,但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這麼輕易就真撞上了“真相”。
張擇福從後門出了餐館,那裡停著一輛舊普桑。
他過去開了車門,示意裴然上車。
裴然倒也不怕,他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的運氣可能是真的很不錯。
大概上天都知道他今天要乾件大事,就送了個瞿罡到他身邊。
他剛才進門前,就和矍罡說好了,兩人的手機開了位置共享,就怕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
矍罡會帶著狗,跟著他的手機定位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