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在聶宴的邀請下住進了圓山彆墅。
他沒有把當年的真相直接告訴聶宴。
聶宴顯然已經對查到的內容起了疑心,以對方的手段,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隻是時間問題,他沒必要多此一舉,免得弄巧成拙。
不過跟著聶宴進門的特助在用眼神做過請示之後,還是認真負責地把提前準備好的合約從包裡取了出來,他把合約平平整整擺在陳淵的麵前,“陳先生,請您閱覽合同的內容,如果確認無誤,請在最後一頁的末尾簽上您的名字。”說著,他把鋼筆輕輕擱在合約一旁。
在場三人都很清楚,這份合同最主要的內容,是財產分配和婚約期限。
也就是說,隻要簽下這份合同,一年之後陳淵和聶宴離婚,陳淵不會占到聶宴的分毫便宜。
“剛才您公司的何原先生已經和我有過電話聯係,”特助勉強維持著表麵一層恭敬,“他說當年封殺聶總,是您的父親陳立海先生一個人的決定,與您無關。”他刻意頓了頓,“不過我想,父債子償,您應該不會抵賴吧?”
何原會給聶家的人打電話,這一點還在陳淵的意料之內,畢竟他比原劇情更早來到圓山彆墅,何原沒有接近他的機會,但總要把當年的事栽贓給陳立海的。
果然特助的說辭也和劇本中相差無幾。
陳淵伸手取過合同。
他背靠著沙發,單薄的襯衫把他覆著一層薄薄肌肉的有力腰身暴露得徹底,筆直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姿態稍有隨意,卻帶著十足吸引人的不可言說的淩厲氣場。
特助的視線隻不過在不經意間低垂一瞬,就連忙收了回來,他不自在地看向一旁,心跳被燙過似的亂了一拍。
但稍後他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大驚小怪,於是又裝作鎮靜地轉臉回去。可他不再去看陳淵小臂以下的位置。
目光微微上移,入眼先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根根修長的五指虛握著手裡的黑字白紙,手的主人仿佛對合同的內容並不十分在意,不多時就翻到下一頁,可僅僅這樣漫不經心的動作,由這個男人來做也賞心悅目,帶著一股浸在骨子裡的從容。
特助的視線在不知不覺間落在陳淵的側臉。
他其實參加了陳淵和聶宴的婚禮,不過陳淵離開得太早,他隻遠遠看過一眼,因為私家偵探查出的結果表示,陳淵就是當年封殺聶宴的幕後黑手,所以特助對陳淵的印象格外差,即便沒有見到陳淵也不覺得失望。
直到現在。
近距離看著這張輪廓分明的冷峻側臉,特助才發現之前在婚禮現場聽到的周圍人的驚歎,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摻假。
英挺劍眉斜飛入鬢,目若朗星,鼻如懸膽,翻閱合同的認真神情惹眼非常,本就削薄的嘴唇微抿著,讓他看起來更淡薄疏離。
特助幾乎挪不開視線,他下意識對這個他原本還有些厭惡的男人生出滿心同情,這樣一個肉眼可見的萬分優秀的男人,可惜攤上了一個心腸歹毒的父親,從此隻能和醜聞作伴了。
想到這,特助忍不住轉臉看向聶宴。
於是一眼撞進聶宴好似裹著一層寒流的深邃雙眸裡,猝不及防被嚇得頭皮發麻。
特助的眼角狠狠一抽,後背頃刻僵直,亂撞的心跳也猛地歸位,“聶,聶總……”
聶宴嗓音冷冽,聽不出喜怒,“出去。”
特助忙不迭轉身,逃也似的快步往門口走去。
陳淵沒有聽出這簡單兩個字前後的暗流湧動,特助的離開對他也沒有任何影響,簡單翻過這個合同,他隨手取過鋼筆,正要簽字——
“你確定要簽嗎?”
陳淵微蹙起眉,他轉向聶宴,“怎麼?”
聶宴在脫口而出這個問句後也自覺莫名,他把心底淺淡升起的說不出的情緒重新壓回深處,啟唇道:“沒什麼。”
陳淵把名字簽下,“不論真相是什麼,”他淡聲說,“一年時間過去,你我再無瓜葛。”
倏地,聶宴心口有略微麻痛,眨眼消逝。
但這種奇異的陌生感覺來得沒有緣由,他隻當作錯覺,於是微一頷首,“這個自然。”
簽過合同後,陳淵抬眸掃過樓上,“哪個房間是我的?”
他來到這個小世界之處就覺得精神疲憊,現在一切步入正軌,也該休息一下。
聶宴彈了彈指尖,眸光微動,“你和我已經是合法夫妻,當然住在同一個房間。”
陳淵見他把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也沒有懷疑,“那就帶路吧。”
聶宴稍稍意外。
他沒想到陳淵會一口答應下來。
“你不介意?”
陳淵來到這個小世界時不帶任何記憶,他也並不了解小世界的種種規矩,聞言隻淡淡說:“為什麼要介意。”
聶宴深深看他一眼,轉而道:“跟我來。”
陳淵看著他的背影,片刻後才抬腳往前。
兩人上樓來到彆墅的主臥,房間內的一切都已經布置完好,但不僅是陳淵,連聶宴也是第一次見到它被布置後的模樣。
沒有太多婚房的標誌,甚至有些冷清。
因為聶宴在這之前全然沒有表達過會和陳淵同居的想法。
陳淵進門後就沒有太把房間內的另一個人放在心上,他先去了浴室洗澡。
在腰間圍了浴巾出門時,他原以為聶宴已經離開,卻沒想到對方還在,隻不過改站為坐。
見他出來,聶宴轉過臉。
聶宴的長相是極具衝擊性的英俊,他的五官近乎完美,身上帶著仿佛與生俱來的貴氣,是以一言一行都十分惹人注目,尤其他冷酷的神情之中滲透出淺淡輕笑的影子,更吸人魂魄一般迷人。
在見到自浴室出來的陳淵時,他臉上就露出一抹淺淺笑意,他的眼神依舊冷厲,卻如同悄然融化的寒冰,他的笑也是一樣。
“不得不說,”聶宴難得斟酌著用詞,“你讓我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