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在辦理入住信息的時候遇到了一些波折。
主要原因出在家屬身上。
最後是導演親自過來解釋,“聶總, 攝製組早上要來拍攝嘉賓起床的反應, 您如果出現在鏡頭裡……”他猶豫著說, “不是很合適……”
其實放在一般情況下,他當然非常歡迎聶宴在節目裡露麵, 還能當做一個宣傳的噱頭, 畢竟聶宴自回國以來, 可從來沒有在綜藝裡露麵。
聶宴強勢回歸後的綜藝首秀。
單單是這句話,就肯定能吸粉無數。
可這一期的情況又有些不同。
同性戀現在雖然已經合法, 但大環境還是不容樂觀的, 尤其是他這個節目已經承受了太多舉報, 本身就被廣電重點關注, 如果再招惹了不該招惹的題材, 那真的就是生死一線了。
這兩位結婚後的爆炸性熱度,他能合理引流,但不能傳播, 這已經是他敢乾的最大限度了。
所幸聶宴原本也沒打算和陳淵住在同一個房間,他需要陳淵的隻是隔壁房間。
導演鬆了口氣。
說到底他更不敢乾的是得罪聶宴,如果對方堅持要留在鏡頭裡, 他也不敢不從, “這個沒問題!”然後轉身找到製片主任,說明了聶宴的意思之後, 把嘉賓們的房間做了一些調整。
正在調整間, 不遠處又有一輛車緩緩停下。
車門拉開, 一道帥氣的身影走了出來。
來人摘下遮了大半張臉的墨鏡,俊秀的眉眼頓時引得眾人矚目,但他的目光在場內從左到右環視一周,然後直直落在陳淵的身上。
聶宴比陳淵更早察覺到這道視線。
邵元洲已經快步走上前。
他隨後也看到了聶宴,不禁訝然,“聶總也在?”
聶宴回應淡淡,“嗯。”
在認識陳淵之前,邵元洲從來沒有機會出現在聶宴會出現的圈子裡,更彆提像現在這樣麵對麵交談,所以就算聶宴的回應再冷淡幾分,他也覺得很正常。
隻是,即使也從來沒想過攀附聶宴這課大樹,但和積威甚久的聶宴站在一起,他難免會有些拘謹,臉上的笑意就收斂很多。
陳淵聽到動靜轉過身,見到邵元洲,他臉上同樣沒有太多情緒流露。
這樣的風平浪靜並不在邵元洲想象的場景之內,他納悶道:“節目組告訴你我也會參加了?”他皺眉看了一眼導演的方向,“他不是說不會通知我進組的消息嗎?”
陳淵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房卡,“沒有”
邵元洲更納悶,“那你見到我怎麼是這種反應?”
在經曆過被下藥事件之後,他就把陳淵當做好兄弟看待,將心比心,他認為陳淵也該和他有差不多的心理路程。
可惜陳淵沒有這樣的心理路程。
不過他的確在想著與被下藥相關的一件事。
一起步入電梯後,他問:“你會對你的女朋友負責一輩子嗎?”
邵元洲愣住了,脫口而出:“哈?”
聶宴倏地轉臉看向陳淵,後者的側臉一貫淡薄,問出這句話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可聶宴知道不是。
想到這,他再轉眼看向邵元洲,點漆雙眸神色冷厲,削薄嘴唇抿成一線。在悄然間,他也繃緊了心中的弦。
邵元洲才堪堪反應過來陳淵問了什麼。
儘管他不太明白話題為什麼突然轉移到了他的女朋友上麵,可還是如實回答,“這個,應該會吧。”說完他清咳一聲緩解著赧然,因為電梯裡的三人都知情,他也沒有刻意回避,“就,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已經決定和她結婚了。”
聶宴收攏的五指又悄然鬆開,麵上一派冷靜鎮定。
他對邵元洲的回答再滿意不過。
陳淵卻蹙了蹙眉頭,但沒再說什麼。
緊接著,是‘叮’一聲響起,樓層到了。
聶宴先和陳淵進了同一個房間,進門他才開口:“剛才你問邵元洲的問題,現在有答案了吧。”
不等陳淵回話,他又說:“基於你已經確認了需要對我負責一輩子,你介意我預支一些利息嗎?”
他話裡的深意已經很明顯。
“介意。”
“……”
這個毫無遲疑的回複讓聶宴一滯,但他下意識抓住陳淵小臂,然後跨前一步,“你沒有那天晚上的記憶,跟我試一次,好嗎,說不定你會喜歡的。”
陳淵還是拒絕,“太麻煩了。”
“麻煩?”聶宴沒有鬆手,“怎麼會麻煩?”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如果你覺得麻煩,我可以自己動手。”
聞言,陳淵看他一眼,“你不是說你看不到,不方便自己動手。”
聶宴咬牙道:“那是抹藥,這怎麼一樣!”
這句話讓陳淵再次拒絕,“太麻煩了。”
“我已經——!”聶宴心底焦灼,他很快強壓下去,“我已經為你退讓到這種地步,你還想讓我怎麼做?”
“我沒有要求你為我退讓,”陳淵語氣不變,“如果你不想這麼做,大可以不做。”
聶宴聽完,抓住陳淵的手驀地收緊。
點滴苦澀徐徐蔓延往上。
聶宴又輕笑一聲。
陳淵總是輕而易舉就讓他氣得發瘋,再簡簡單單就讓他仿佛遊走在四肢百骸的滾燙情意染上涼氣。
他卻做不到用相同的方式對待陳淵。
他甚至不想讓氣氛繼續僵硬下去。
“你說的對,”他隻說,“說得很對。”
房間內就此安靜下來。
時間緩慢爬過二十分鐘,兩人下樓吃了一頓晚餐。
再回到房間門口,聶宴說:“你今晚早點休息,錄製節目會很累。”他的神色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隻嗓音摻著情緒,是聽得出來的低沉。
然而陳淵沒有注意,直到他把話說完才轉身,接著微一頷首,“你也去睡吧。”
話落伸手關了房門,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遝。
‘砰’地一聲,嚴絲合縫。
“……”
看著麵前緊閉的房門,聶宴深吸一口濁氣。
他就知道這種懷柔的方法對陳淵根本沒用!
不多時,他打了一通電話給特助。
特助還在加班,他至今沒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頂頭上司,說起話來小心翼翼,“聶總,你這次這麼快就回來嗎?”
聶宴冷聲道:“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我要見到一份追求婚內伴侶的策劃書。”
特助嘴角微抽。
他有心想提醒聶宴,他不是這個專業畢業的,他也沒有在婚戀網站入職過,況且在半小時內完成一份策劃書,這個要求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簡單來說,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