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朝夕不離的相處,足夠讓他了解陳淵的性格,可真正聽到對方預料中不以為意的冷淡回答,他卻感覺到心底有陌生的情緒在四肢百骸遊走,讓他在不知覺間收指成拳。
“……”
陳淵聽到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但霍司樓一直沒有開口。
不多時,一個人影打開了房門。
門外走廊的昏黃光亮忽然傾瀉進來,隻一個瞬間,房間內又歸於平靜。
陳淵看著霍司樓的背影沒入門後,才躺回床上,很快睡下了。
他原以為這會是和霍司樓見到的最後一麵。
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口又傳來房門開合的聲音。
陳淵驀地睜眼。
“是我。”
來人先出聲。
陳淵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腳步聲,“怎麼回事?”
“司安不見了。”
霍司樓上前幾步,他打開床頭的暖光燈,看得出神色極不好看。
“不見了?”陳淵蹙眉看他,“你發現了什麼?”
霍司樓沉聲說:“我親眼看著這輛車進城,不可能有錯。”說到這他看向陳淵,“你也想到了,是嗎。”
從確認霍司安的位置到現在,隊伍裡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那麼在這之間的時間,就隻有中途突然離開隊伍的那輛越野車最可疑。
“他們需要司安來挾製我,現在又為什麼把他帶走?”霍司樓還很冷靜,“除非有什麼事比讓我留下更重要。”
陳淵在原主的記憶裡找不出有用的信息,隻說:“昨天下午的小隊長,找到他,他身上有線索。”
霍司樓已經等不及明天。
他再次出門,神不知鬼不覺把湊巧起夜的小隊長帶了過來。
陳淵還坐在床上。
雙腿不受控製的無力感讓他不很適應,連起身的動作都要靠上肢加倍用力才能完成。
霍司樓進來時看到他皺著眉費力穿衣的樣子,手指不由微微收攏。
雙手被火繩反綁的小隊長走在霍司樓身前,因為內心慌亂,沒有注意到腳下,進門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
站穩後他低頭一看,頓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也憋得紫紅,“這,這是……”
地上躺著的,赫然就是原本應該負責警衛的兩個小隊隊員,一左一右,生死不知,可在昏黃的房間裡,看清來和屍體無異。
剛才絆了他的,就是一條手臂。
饒是見慣了喪屍,猝不及防見到這樣的場景,小隊長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小隊長的聲音讓霍司樓醒過神來,他順勢收回視線,沒有費心解釋地上兩個人隻是被打昏過去的意思。
“進去。”
小隊長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當然認識霍司樓,也知道霍司樓的遭遇,現在落到霍司樓的手裡,他本來就擔心小命不保,現在又看見地上的警衛,更是怕得聲音打顫,“冤、冤有頭債有主,下令殺你媽的是韋慶明,跟他一起去的是瓶子石頭天成那群人,跟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你找錯人了……”
霍司樓腳步一頓,“參與這件事的人,你知道多少?”
聽出這其中還有餘地,小隊長忙說:“我全都知道!從頭到尾我都知道,隻要你問,我絕對一個字不漏全部告訴你!隻求你放過我一命!”
霍司樓卻沒有如他所願繼續追問,而是問起另一件事,“霍司安被你們轉移到了什麼地方?”
得知霍司樓竟然連這最後能顧忌的事都發現了,小隊長更加畏懼。
剛才和霍司樓一個照麵,他連異能都沒用出來就被卸了兩條胳膊,知道霍司樓的厲害,他根本不敢隱瞞,反而為了保命,忙不迭倒豆子似的交代,“是韋慶明!你弟弟覺醒了異能之後,韋慶明為了賺研究所任務的酬金,親自開車帶著你弟弟去一號基地了!”
聽到這句話,霍司樓壓在眉宇之間的擔心忽然不見,眼底有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一號基地?”
“對!”小隊長連忙點頭,“就是一號基地的研究所,正在發布需要異能者進行人體研究的任務。”
“發布任務的人是誰。”
小隊長如數家珍,“霍遠譽教授!”說完他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霍……霍遠譽,你,霍司樓,你們……”
陳淵也看向霍司樓。
後者回望著他,“之後我會跟你解釋。”話落已經不再關注霍司安的下落,隻重新轉向小隊長,“現在帶我去見所有跟我母親的死有關的人。”
小隊長還有些猶豫。
霍司樓沙啞的聲音在夜間更顯得森冷,“如果事後我和陳淵確認過,你的名單有任何遺漏,你自己明白後果。”
小隊長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警衛,他咽了咽口水,“好,我,我帶你去!”
兩人出去不過三十五分鐘。
三十五分鐘後,霍司樓再次回到房間。
他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但眉間的陰鬱散了大半。
他對陳淵道:“跟我走吧。”
如果小隊長沒有遺漏任何人,那麼明騰小隊裡所有跟著韋慶明為非作歹的親信,都已經被霍司樓殺了乾淨。沒有了這些人,再按照小隊長所說,韋慶明親自帶著霍司安去了一號基地,明騰小隊一群烏合之眾,應該不會堅持多久。
而小隊裡剩餘的資源充作治腿的診金綽綽有餘。
想到這,陳淵靠回床頭。
他說:“不用了,我打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