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妻子相信了他,也咬牙原諒了他,沈父還是自此一蹶不振。
前途大好的工作無心去做,沒過多久,沈父就被委婉勸退,失業後,他更是整天醉生夢死,隻要清醒一分,就會抱著妻兒痛哭流涕,說後悔不該把拆遷款全都打了水漂,否則家裡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哭著哭著再繼續灌酒,直到醉得昏睡過去為止。
直到沈嘉容十二歲某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沈父頭朝下栽倒在橋下的河裡,手裡還緊攥著兌了劣質酒精的酒瓶。
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刀尖似的的同情。
沈嘉容十四歲的時候,沈母再婚,不出一年,懷了同母異父的弟弟。
從那年開始,沈嘉容寄宿在校,學業和生活所需的開銷,沒再跟家裡要過一分錢。
對於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騙子,從三歲起,那個名字就被他牢牢記在腦海。
然而當沈嘉容留學歸來,在京城闖出一片天地後,他調查了關於這個名字的相關信息,才得知當年的騙子因為趕上好時機,身家已經頗豐,可在他回國的第二年就患癌去世,隻留下一個名叫陳淵的兒子,繼承了騙子名下的所有資產。
巧的是,原主對他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沈嘉容想起陳年舊事,才隨口答應了原主的求婚。
父債子償。
他隻想讓原主也嘗一嘗在婚後第二天就一無所有的滋味。
劇本裡,原主的公司的確明天就會資金斷裂,最終宣告破產。這全是沈嘉容的手筆。
而原主對此毫不知情,還兀自沉浸在和沈嘉容結婚的驚喜裡。
“陳淵,”一道女聲打斷了陳淵的思緒,“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壞了吧,要不先去樓上房間睡一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也不舒服,我怕你身體吃不消。一會兒沈總來了,我馬上過去叫你。”
陳淵轉眼看她一眼,認出來人是原主的後媽,馮語雲。
說是後媽,馮語雲的年紀其實比原主大不了幾歲,是原主父親在亡妻過世後十多年才來的第二春,隻可惜兩人辦了婚禮還沒來得及拿證,他就檢查出肝癌晚期,所以馮語雲其實一直看著原主的眼色過日子。
於是常常熱臉貼上冷屁股。
馮語雲開口時就心頭惴惴,擔心陳淵不肯領情,可對上陳淵看過來的漆黑眸子,她腳步停在原地。
“陳淵?”
她錯覺對方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以往陳淵的眼神總是不耐煩的,臉上也藏不住情緒,怎麼會有今天這樣讓她猜不透的時候。
陳淵隻看她一眼就抬腕看表。
鑽石遍布的黃金手表讓他動作微頓,頭頂燈光投射下來,表盤上的碎鑽閃得晃眼。
一旁有人嗤笑,“暴發戶就是暴發戶,瞧陳淵那金鏈子金表,我聽說他們家裝修也全是金色的?真是披麻袋上朝,難登大雅之堂!”
陳淵左前方就是光可鑒人的落地窗,他轉眼過去——
原主常年跟在父親身邊,審美看起來的確十分畸形。
陳淵伸出手,“房卡。”
聽到他開口,馮語雲又是一愣。
分明是一樣的聲音,今天再聽,怎麼卻像是另外一種味道。
至少她在這之前從沒覺得陳淵的聲音這樣好聽。
這張讓她看到就頭疼的臉,今天忽然沒了平日裡的嬌縱跋扈,棱角似乎也變得英俊許多……
陳淵見她表情呆滯,眼角染上不耐,他再說一遍:“房卡。”
馮語雲猛地回神,她低下頭,趕緊在手包裡翻出房卡遞給他,“在八樓。”
陳淵聽她說完路線,目光再掃過周圍人群,才道:“這裡散了吧。”
馮語雲不明所以,“什麼?”
“沈嘉容不會來。”
沈嘉容從始至終沒有把原主放在眼裡,這個婚禮隻是一個笑話,等到明天塵埃落地,他才會露麵。
此時此刻,在場的賓客也大多是來等著看笑話的。
沒有幾個人相信沈嘉容真的會和原主成婚,反而原主迷戀沈嘉容的八卦早被傳得眾人皆知。
就連馮語雲都是半信半疑,聽到他這麼說,不禁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問:“那你現在是要去哪?”
陳淵皺眉看她,以為她智商可能有些問題,“我現在要去樓上睡一覺。”
馮語雲看著他手上的房卡,自覺問了一句蠢話,不由沉默下來。
陳淵也沒有再理會她,話落已經轉身往電梯的方向去了。
因為原主留下的身心疲憊,他回到房間後簡單洗漱過就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當他再醒過來時,窗外天色已經黑了又亮。
門鈴聲恰時傳了進來。
陳淵起身穿了浴袍去開了門。
一個男人當先站在門口,按門鈴的顯然就是他。
在這人身後,另一個男人西裝革履,身形挺拔頎長,十足英俊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見陳淵出來,他眸光微轉,劍眉下的點漆星眸深不見底。
他是沈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