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海及其同黨判決當天, 陳淵去了庭審現場, 整一件事終於落下帷幕,他謝絕了琴行老板葉開宇的熱情邀請, 和沈嘉容一起離開了法院。
已經在遙遠城市入職的馮語雲原本想請假趕過來,可是被陳淵無情攔下,就隻好作罷。
因為陳淵的電話從來都是隨緣接聽,做事也從不會和她商量,所以直到許久之後, 她才聽說了沈嘉容和陳淵同時行蹤不定的消息。還是從同事口中得知。
“這麼說, 這兩位結婚的消息也是真的咯?”
“應該是真的吧, 這消息還是從總公司傳出來的呢。”
“據說是沈總親口說的!”
聽到這,馮語雲眼角一抽,沒有上前。
偶爾幾次和陳淵的通話,她每次都問了這件事, 答案無一例外都是否定的。過了這麼多年,她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自陳淵性情大變時起, 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人顯然已經換成了沈嘉容。
她被發配邊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茶水間裡的八卦還在繼續。
“前輩們總說,咱們沈總當年是加班狂人,簡直把公司當成家, 現在看,他也沒怎麼把公司放在心上嘛。”
“有人把他心裡的位置擠滿了唄。”
幾人說著, 笑成一團。
馮語雲遠遠看了她們一眼, 也笑著搖了搖頭, 拿著空杯轉身回了辦公室。
時光荏苒,幾十年光景如同白駒過隙。
馮語雲從沒想過,會在這樣平凡的一天收到這樣一個消息。
在趕往首都的路上,她需要緊握住雙手才能勉強克製住心中的顫抖,卻在走進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陳淵時眨眼紅了眼眶。
沈嘉容坐在床沿,渾然不覺有人正走進來。
歲月似乎格外關照這兩個男人。
即便華發遍生,他們看起來仍然是當年氣度非凡的模樣。
陳淵漆黑的雙目已經闔起,熟睡一般自然,他的手被沈嘉容緊緊攥在掌心,兩人的姿態也一如平常。
馮語雲不敢在這時出聲驚擾,她正要退出去,就看見沈嘉容忽然有了動作。
他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戒指盒。
方盒表麵已經被磨得發亮,顯然常常被主人拿出來把玩。
“陳淵,”他的聲音不複年輕時的冷冽,但還低沉,此時微微沙啞著,“我們結婚吧。”
馮語雲一怔。
“沉默代表默認,你終於同意了。”沈嘉容垂眸取出親手製作的婚戒,緩緩推進了陳淵的無名指,“我很愛你。”
他的語氣分明這樣平淡。
馮語雲忽然抬手捂住了顫抖的紅唇。
她眼眶裡滑落的淚沿著指縫落在地麵,悄無聲息的。
沈嘉容沒被驚醒,他唇邊含著笑意,抬手掀起搭在陳淵胸前的被子,就像這許許多多年來的每一日,擠到陳淵的身旁躺下。
他很快沉沉睡去。
兩人都沒再醒來。
這時,陳淵正在係統提示音中緩緩恢複意識。
“編號018係統為您服務,恭喜宿主順利完成試煉基礎任務,綜合數據顯示,小世界完成度98%,請宿主再接再厲。”
“本次試煉內容已傳送至空間研究處。”
“已進入小世界,新的劇本已經傳輸完畢,請宿主查閱。”
“請注意,小世界完成度已超過97%,已達到返回空間站標準,請宿主隨時做好準備,係統將在判定後啟動空間跳躍。”
陳淵直覺腦海中昏沉鈍痛。
體內有難以壓製的氣息猛烈翻湧,流遍全身才被丹田處一道金光堪堪攔下。
耳邊的尖銳鳴響終於有了片刻停歇。
“……他竟帶著魔氣,莫非楚宗主果真被他所殺?這賊子,竟做出弑師此等大逆不道的畜生行徑!”
“楚宗主身上的劍傷裡還留著墨玄劍的氣息,他怎能抵賴!”
“在這大婚之前,我就見他神情有異,行事古怪,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竟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隻怪我當日沒有追上去探看,否則怎能放過這個已然入魔的敗類!”
“道友莫要自責,誰能想到這萬劍宗的大弟子,竟是如此窮凶極惡之徒……”
耳畔嘈雜不休,陳淵淩厲兩道劍眉稍稍蹙起。
他倏然睜眼。
周圍人齊齊倒退出去。
一個人影在左右分散的人流中緩步走來。
陳淵掐訣調息,強壓下還在肆意遊走的魔氣,才抬眸和來人對視。
後者身姿挺拔,眉眼是鋒利的英俊。
他身穿一襲廣袖長袍,紅底金線,襯得他麵色些微蒼白,卻愈發冷靜沉穩,隻他本就令人難以輕鬆直視的神情此時更覆著一層寒霜。
“大師兄,”楚江樓提著劍,漆黑雙眸中儘是迫人冷沉,“父親待你如同親子,對我尚且不如,今日之事,請大師兄務必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自當親手清理門戶。”
聞言,萬劍宗弟子紛紛握緊手中長劍,嚴陣以待。
各宗修者互相對視,沒人再說話。
人群中唯獨一人,他皺著眉看向陳淵,眼中劃過一絲疑惑與焦急,但也很快掩去神色,沉默地留在原地。
殿上一時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