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魏和風在寧慎戎的授意下回到寢殿門前。
站在這扇門前,他心中五味雜陳。
昨夜他有家歸不得, 又不想被門中弟子知曉這件糗事, 所以在山門峰頂吹了一夜冷風, 身上至今仍是涼的。
“陳師兄,可睡醒了?”
話落,兩扇木門無風自動, ‘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魏和風負在身後的手收緊又鬆, 才抬腳跨過門檻, 來到門內。
看到陳淵依舊盤膝坐在蒲團上打坐調息, 連衣擺的褶皺都與昨天無異, 他心中不由一動,“陳師兄是否身體不適?如果需要幫忙,儘管知會——”
“什麼事。”
虛情假意的關切被打斷, 魏和風眼角一抽,隻好說出來意:“門主想與陳師兄當麵談一談楚宗主之事。”
陳淵周身肉眼無法察覺的靈力忽而一滯。
他睜開雙眸,看向魏和風。
後者看著他赤紅的眼睛漸漸歸於濃黑, 不知何時屏住的呼吸才恢複平常,“陳師兄?”
陳淵掐訣收勢,長身而起,“走吧。”
魏和風還沒有習慣他這雷厲風行的性格, 見他一句疑問都沒有就答應前往, 聞言又是愣了愣才回過神來, “啊, 這邊請!”
陳淵隨他往無極府議事大殿方向走去。
在劇本中,無極府的門主寧慎戎,在這時已經達到合體期修為,在整個修真界中也排名極高,若不是礙於宗門一些避世不出的太上長老,寧慎戎或許早親自出手,攪得正道不得安寧。
原主會淪為無極府爪牙,和他一定脫不了乾係。
路上,魏和風試圖再探陳淵口風,“陳師兄,我知道你修為高深,但入魔一事非同小可,若你真的感覺不適,絕不能強自忍耐。門主對門下弟子向來寬厚,若你開口求助,他定不會回絕。”
說完沒有聽到陳淵回音,魏和風不由回臉看過去。
正對上陳淵眸中一閃而過的紅芒。
“說完了嗎。”
魏和風心中警鈴大作,他咽了咽口水,“說完了。”
“帶路。”
魏和風隻好沉默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議事大殿,但門內空無一人。
陳淵看向魏和風。
後者趕緊解釋,“門主馬上就到,還請陳師兄稍候片刻。”
陳淵轉眼掃過四周,眸光忽而一頓。
魏和風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此時見他抬腳往前,也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陳師兄?”
陳淵邁上台階,走到殿內主案桌前,伸手從玄晶所製方盤中取過一個橘子。
魏和風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正要發問,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你便是萬劍宗大弟子,”一道陰沉微啞聲音由遠及近,“陳淵?”
陳淵拿著橘子的手攏在袖中,回眸看向寧慎戎,“不錯。”
如墨長發將他如劍鋒銳的眉眼襯得尤為深邃,一襲紅衣在陰暗無光的大殿中也極其惹人注目。
寧慎戎並未想到,密報中不諳世事、修行成癡的陳淵,會是眼前這般模樣。
他心思急轉,往前一步,“和風告訴本座,你意欲為楚遠宏報仇。”
“對。”
“這麼說,本座的三個條件,你已經儘數答應。”寧慎戎輕笑道,“可他並不知曉,你周身經脈被魔氣所傷,如今修為不足鼎盛時半數,即便本座幫你查出真凶,你又該如何報仇?”
寧慎戎修為已經突破合體,被他看出傷勢,陳淵沒有意外。
隻是修真界中,境界高低有如天塹,寧慎戎高出他整整一個境界,加上魔氣入體,對他本身的修為也有極大壓製,想要以武力比較高低,恐怕會有些困難。
“不過,倒也無妨,”寧慎戎又說,他緩步走到陳淵身前,“本座有一個辦法,可解你——”
他沒有把話說完,趁陳淵不備忽然出手!
陳淵眉心稍動,腳下一錯,側身避開他這一掌。
寧慎戎皺起眉,顯然對陳淵躲過他的招數感到驚詫與不滿,掌心赤黑之色愈深,“你如今被魔氣傷及根本還未痊愈,就算身法功夫再好,我看你想如何抵擋本座秘法!”
話音剛落,殿內狂風大作,赤黑魔氣陡然化為氣旋!
一旁魏和風睜大雙眼,連忙飛身後退開,免得被寧慎戎功法波及。
陳淵站在氣旋之內,腦中頓時刺痛。
如同寧慎戎所說,他現在受到限製頗多,對上寧慎戎全力施為的秘法,應對得的確有些勉強。
“你竟還能撐住,”寧慎戎雙眼半眯,“是本座小瞧了你。如此,本座如何能將你放過!”
他手中法訣繁複莫測,每每幻化,都令陳淵靈台受到衝擊。
良久過去,寧慎戎又笑一聲,他雙臂狠狠一震,“就到這吧!”
陳淵唇邊一道血跡應聲蜿蜒滑下。
他看向寧慎戎,點漆星眸點滴黯淡,不多時便緩緩闔起。
旁觀的魏和風臉上一喜。
被迷惑了心智,陳淵以後就會對寧慎戎唯命是從,對他也不會再產生威脅,是最穩妥的做法。
“門主,成了!”
寧慎戎也含笑收勢,“此子天賦高絕,毅力也絕非常人,能為本座所用,有朝一日,定能令正道中人聞風喪膽。”
魏和風連連附和。
“罷了,”寧慎戎笑說,“此次算你有功。功過相抵,免了你辦事不利的責罰。”
魏和風又驚又喜,連忙單膝點地,“門主仁厚!”
寧慎戎擺了擺手,才繼續往陳淵方向走去。
陳淵閉目站在原地,但麵容還是冷峻,寧慎戎就近端詳他的五官,忽然道:“他身穿喜服,今日與誰結親?”
魏和風回說:“是楚遠宏之子,楚江樓。”
“楚江樓?”寧慎戎將這個名字含在口中低念一遍,“也好,待陳淵養傷之後,要殺之人,第一個便是這楚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