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的眼神，陳淵看了看時間，也從床上起身，“最近研究處閒得沒事可做了嗎，讓你總是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封湛看著陳淵緩步過來。
或是被夢境影響，他胸膛內細密的酸澀苦味霎時間湧入四肢百骸，“我隻是怕。我怕有一天夢醒，你就會忘了我。”
陳淵不很明白他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態從何而起，“那你想怎麼做？”
“我不知道，”封湛強撐著麵上的沉穩，“你想聽實話，我隻是把實話告訴你。”
陳淵隻說：“這個問題想清楚再回答，我不會問你第二次。”
封湛體內原本還在遊走的苦澀於是忽然頓住。
他心中微動，終於醒神過來，片刻後，試探著說：“空間內的事物一成不變，不如小世界那麼有新意，我記得，在小世界裡你很喜歡遊山玩水，隻有最後一個世界，還沒來得及到各處轉轉……”
陳淵看他一眼。
封湛再抿了抿唇，才繼續把話說完：“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回去看看。”
陳淵沒有立刻給出答複。
封湛猶如在他的沉默中等待宣判。
驀地，陳淵輕笑一聲。
封湛微怔了怔，看到他唇邊的笑意，因夢境升起的淺淺不安在悄然間煙消雲散，“你笑什麼？”
陳淵反問一句：“這件事，你想了多久？”
聞言，封湛的耳後陡然滾燙，他不由側過臉，表麵鎮定，“沒多久。”
看著封湛燒熱泛紅的大片輪廓，陳淵向來淡薄而疏冷的眉眼也摻進點滴柔和，他沒再追問：“那就去安排吧。”
封湛倏地回臉看他，眸子裡流光溢彩，“你答應了？”
“嗯。”
封湛唇邊上揚的弧度難以壓製，眼中仿佛墜入萬千華彩，心底也有驚喜驟然爆開。
他沒想到陳淵竟然就這樣輕易答應。
片晌，他突然回神，“這是你親口答應的，絕不能反悔。”
話落不等陳淵開口，當即調出總係統程序，將之前重新編寫的小世界試煉內容傳輸給陳淵的018號係統，“我們現在就去試煉空洞。”
陳淵沒有拒絕，“好。”
封湛唇邊弧度更深。
兩人在數據傳輸完畢後一齊來到中央廣場。
陸時川親手加固過空洞、並調整了係統之後，對試煉感興趣的人也逐漸增多，廣場上多少恢複了一些試煉空洞重開之前的熱鬨景象。
但即便周圍人來人往，陳淵和封湛走過之處，仍然十足引人注目。
“那就是審判所的陳淵？據說他前段時間已經突破了九級，好像還是大人親自出手幫他突破的！”
“九級？！那豈不是可以挑戰審判長大人了？”
“等等，陳淵身邊的人是誰？看起來像是研究處的？”
“什麼叫像是，那就是！研究處的封湛封教授，以後見到你眼睛放亮點。”
“封教授？那不是研究處四大組長之一嗎？”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來這兒乾嘛？”
“那誰知道，反正自從當年大人和審判長公開了關係，研究處和審判所的人就越走越近，這兩位都是空間裡金字塔最高層的人，說不準也要湊在一起……”
“……”
正和陳淵並肩走向空洞的封湛已經聽到了這些細碎的交談。
他轉臉看了看陳淵，但很快又轉向前方，然而垂在身側的手掌卻動了動，帶著小心的僵硬握住了陳淵的手。
陳淵垂眸掃過一眼，任他去了。
封湛繃起的心弦緩緩放鬆，僵硬的五指乃至整條手臂也漸漸找回知覺。
跳入空洞前，他頓了頓，握住陳淵的手再收緊幾分，“係統和劇本我都做過改動，你不用擔心，這次試煉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陳淵眉頭稍動。
他並不擔心這次試煉，但念及封湛研究處的出身，於是微用力掙開了對方的手，直接將人攬在懷裡，“害怕就閉上眼。”
不等封湛再說什麼，他腳下一點，已經飛身躍進空洞中。動作極儘灑脫。
意識沉入黑暗好似隻在一瞬。
一瞬過後，封湛被身旁反複響起的叮囑聲音吵醒。
“江樓，你大師兄雖年長與你，卻一心向道，天性純良，今日大典以後，你二人便是雙修道侶，你要多多照顧他才是。他就在那兒，結禮前，你們先談談心吧。”
封湛心念一動，下意識隨他指向的地方看過去。
不遠處，一道寒鬆般挺拔的背影映入眼簾。
對方身穿一襲絳紅喜服，愈襯得長發如墨，崖頂呼嘯而來的凜冽風勢到他身旁時化作拂麵微風，將他廣袖袍角輕輕揚起，露出負在身後的手也玉石一般骨節分明。
一同跟來的人不知何時沿原路返回。
留在原地的封湛已然屏住呼吸。
良久，他輕聲喚道：“陳淵。”
如墨長發稍稍一晃。
下一刻，陳淵回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