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沒幾日開春了,就要上學。晏盈和晏知都不想讓外人看笑話,所以到了書院也沒有爭鋒相對。事實上,隻要晏知不來找她麻煩,晏盈是懶得理會她的。

她從前閱人無數,要成為學生中的領袖,除了極高的智商之外,還需要極高的情商。晏盈生來就有這樣的天賦,並不覺得麵麵俱到、長袖善舞會很累,晏知這樣的小女生在她麵前就和一張白紙一樣。

尤其是她現在還掌握了晏知最大的秘密——她喜歡上了太子。偶買噶,這要是還在現代,骨、科文學她先磕為敬。但此時的她隻能默默吃瓜,等著事情發酵的那天。

崇文書院裡的學生,哪怕是家境最墊底的,家裡也有個小官或至少親戚是個小官。這一點和隔壁的國子監完全不同,國子監除了官員兒子可以入讀以外,還有全國各地學問好的士子也可入讀。

歸根結底隻有一個原因,窮人家或普通人家的男孩子也可以靠著考科舉興家,從而帶著全家實現階級的跨越,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讀書是“沒有用”的,至少不能給這個家庭帶來什麼“好處”或將來的好處。

就連崇文書院,讓貴族家的女孩子們聚在一處讀書,都是開國皇後的提議,才延續了下來。否則,即便是貴族之女,也隻能待在家中請女教習來上課。

這樣的現狀,讓晏盈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非常不習慣。她早就適應了男女同校、同等入學權利,在她人生任何競爭和合作中都是男女參半。

不習慣是第一反應,第二反應則是暗中下決心,總有一天,我要改變它。我要讓所有孩子無論貧富,無論男女都可以讀書。

這個任務很難,或許比她要回到皇宮還要難。但她決定要做。

崇文書院和國子監的知識係統是類似的,同樣分為經義和時務兩齋。

顧名思義,經義就是古代傳下來的經典之學,其中義理對國家的治亂興衰頗有些用。時務則是更注重實際效用,這就決定了經義齋與時務齋學習的書籍是截然不同的,也麵向兩種人群。

由於科舉考試多考經義,講究的是君子之學,仿佛隻要你讀懂了經典,就一定能做個好官。所以選經義齋的人多,選時務齋的人少。當然,學有餘力或是不參加科舉的貴族子弟也完全可以兼顧兩齋。多學多用總是沒錯的。

當然,對於女子來說,沒有晉升為官的考試資格,那麼經義和時務似乎沒有分彆。但多數女子出於往後出嫁了能更懂夫君,和夫君琴瑟和鳴,吟詩作對,也多奔著經義去。

在時務齋的女孩子們,反而成了“異數”。

原主從前選擇了經義齋,她從來不敢冒頭,搞一些會被韓氏指責的東西。但晏盈可不怕她,她就要選時務。經義雖然也有一定的意義,但對如今的她而言,就沒那麼重要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從崇文書院的先生們和藏書閣中汲取這些新鮮知識。

沒錯,晏盈是個精力充沛的理科生。經義就有點像文科,時務則要經世致用得多,很像現代體係中的理科學科。並不是說文科無用,文科體現人文精神,對人心和時代都起著不可抹殺的影響,但理科能夠更快、更高效地投入到現世中。

晏盈是個成熟的人了,從來沒有非此即彼的極端想法。但她確實更喜歡理科,所以她第一天上學就找到了山長,提出要將自己選擇的經義改為時務。

崇文書院的山長是一個學富五車的女先生,不僅如此,身上光環還特彆多。山長出身南郡謝氏,未嫁之時就是比家族中男兒更有才名的人,據說她曾經將謝氏收藏的所有書籍都看完了,還過目不忘。出閣後嫁入了同樣是名門望族的河東裴氏,還教養出了一等一的兒郎。謝先生如今已經是知天命之年,但仍然聲望不減,這才於幾年前被盛情請了出來,擔任崇文書院的山長。

謝山長知道晏盈,雖然她是晏首輔的嫡長女,卻並不高調,她也不止一次看到晏盈那個妹妹欺負她。晏盈是個不掐尖、不冒頭的孩子,謝山長也曾經為難過要怎麼才能引導她想開一些,但如今看來,她好像是自己想開了。

“怎麼忽然要改選了?”謝山長溫溫一笑。

晏盈在這位了不起的山長大人麵前不敢倨傲,坦然回答:“學生想了解一下算學。學生想知道更多的學問,而不是囿於一處。”

謝山長心裡讚了一聲:好一個“不囿於一處”!看來這孩子是徹底想開了。這可不僅僅是在說經義和時務的學問之分,也是在說她自己啊。她的未來何其廣闊,不應該隻是局限在晏家的姊妹不諧亦或父母不慈中。

但她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微微點頭:“好,從今日起你便去時務齋吧。經義齋這邊我會和你從前的夫子們說的。時務齋那頭人雖少,但也免了很多紛爭,也是些好孩子。”沒準你們還能成為朋友。

晏盈執弟子禮拜謝山長:“多謝山長大人容學生任性。”

從謝山長的麵容便能看出她從前的性情,“你這算不得什麼任性。想當初我……”忽的意識到在學生麵前,謝山長收住了嘴,又說,“時務齋可不止算學一門,還有農事、水利、墨學、律法、軍務等等,你若有興趣,都可學習。”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師相信你無論學什麼,都能學好。

時務齋與經義齋的位置,從一扇垂花門之後隔開,各走一道。

晏盈在這正好遇上了晏知和她的那些小姐妹們。

晏知不會故意惹她,但是給她添添堵總還是可以的。“阿姐,剛才的《詩經》課你怎麼沒來?夫子發了好大火氣,再這樣的話,你這個月考核結果會很差的呀。”

她說的話都是關心口吻,但又能品出“幸災樂禍”。

首先,晏盈就算缺課,也不至於令“夫子”發好大火,一來她到底有個首輔女兒的身份,二來所有任教的夫子都極有涵養。這一點在原主的記憶中就有。而教授《詩經》的夫子,對晏盈一向很關照,讓晏知嫉妒的恨。

原來已經上完一節課了。才讓晏知有功夫出來。

晏盈懶得搭理她,就繞開她想走。

晏知卻不肯善罷甘休,又堵在她麵前:“阿姐!”

看來是非要她露出擔心自己前途的模樣才高興了。

晏知的心思很好猜。她那些小姐妹們也差不多。

晏盈歎了口氣,忽然大了點聲,“阿姐的事你少管,管來管去你最慘。”

晏知:……晏盈她怎麼變了個模樣,現在說句話就能把她氣得不行。可惡!

晏知氣不過:“你真的不管夫子的話了麼?不想在經義齋待下去了?”

崇文書院中的學生也有考核。分為月考、歲考和平時夫子們的打分。所以,如果換做是從前的晏盈,為了自己的分數好看點,排名出彩些,肯定不會讓自己在夫子心裡留下壞印象的。

但如今的晏盈,她怕什麼?

晏盈淺淺一笑:“妹妹,阿姐以後就是時務齋的人了。”說罷,她直接穿過垂花門,往右邊時務齋去了。

晏知:!!!

小姐妹們:!!!

晏盈她,怎麼忽然就換了齋?那她以後還怎麼拿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