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崇文書院考試的這一天。雖然平日裡也會考試，但隻有這場考試背後賦予了格外的意義，便讓女孩們心裡期待不已。
時務齋與經義齋素日會在兩個地方上課，但是考試卻會在同一個考場。每次考試都在書院最大的屋舍裡，時務齋學子在左側，經義齋學子在右側。
中間過道上大書八個字，飄逸輕靈：各行其道，各安其命。
晏盈第一次來這裡考試，好在演技一流，和其他人的表現並無差彆。眾人一一按照座次落座，將書箱子裡的筆墨紙硯紛紛放置好。
晨鐘敲響，時務齋和經義齋負責考核的夫子分發考卷，並宣布考試開始。
晏盈雖是頭一次參加考核，卻一點也不虛。一來，虛也沒用，前世的種種經驗告訴她，隻有心態穩才是王道。二來嘛，她也學了一月了，對很多學科都心領神會。她並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學習能力很強。這在現代和這裡都是適用的。
拿到卷子後，她發現這是一張綜合性試卷，包括時務齋所學諸門功課的內容。她唇角含笑，就提筆寫了起來。
有些題，她還和阿芙、銀蘭討論過類似的呢。如此，她們二人想來也能答對。
眾學子正認真作答之時，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監考的二位夫子皆站了起來，輕聲道：“山長。”
謝山長做“噤聲”手勢。並不希望她們打擾到孩子們。
謝寧不是第一次來旁觀孩子們的考試，事實上，謝山長雖然忙碌，但很多事都願意參與。她每次見到這些鮮妍美麗的、活生生的女孩子們，就想到了從前的自己，看到她們，就覺得心裡歡暢。
而每次她都能被這些孩子的才華所震驚。江山代代有人出，她們不是她曾經的同窗、朋友，但是她們一樣都很優秀。
隻可惜啊，在這樣的時代，嫁人之後，往往是不複從前了。她為她們惋惜，又隻能做自己應做的。她鼓勵她們哪怕嫁人為婦之後，也要繼續保持從前的誌向與愛好，能發多少光就多少光。
這樣的師長教誨，在過去幾十年裡，影響著她，如今，她也教書幾十年，影響了一些女孩子。數量上當然不多，因為，師長曾經的教導怎麼比得上夫家的信重、比得上父母的叮囑、比得上兒女的前程？
於是啊，曾經熠熠閃光的女孩子長成了婦人，甘願藏起才華，做一個標準的妻子和母親。
謝寧心裡感慨了一陣。但眸中閃過眼前這些認真答題的女孩子，就忍不住微微一笑。
身為山長，她的一舉一動都可能給學生帶來不同的想法，所以她沒有走到哪個學子的身邊過多地觀察，隻是走到了最後，在孩子們看不到的地方，注視著她們。
這一屆有不少好苗子啊，經義齋的沈文汐、廖茹，時務齋的陸銀蘭、孟霧芙，還有……晏盈。
雖然晏盈入時務齋不久，但她已經聽不少時務齋的夫子們說了，晏盈學以致用的能力很強，是很典型的學習型學子，很值得栽培。夫子們也是識貨的，教了那麼多年書，私下底也會偶爾聚在一起點評一下學生。
在學生麵前必須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私下底還不允許有所偏愛麼。
目前到謝寧麵前誇晏盈的夫子，已有好幾個了。
這孩子……真是讓她意想不到。
晏盈在經義齋的時候，其實表現比較一般，即使成績不錯，但是……她在她身上沒有看到什麼靈氣，隻有無力的堆砌。所以光說經義齋時期，那時候的晏盈是遠遠比不上沈文汐的。
可如今，她在晏盈身上看到了靈氣。非常好，她很期待這個學生接下來的表現。
希望她能夠拿下這次考核的魁首。
不是她偏心晏盈，實在是……她著實喜歡這個孩子的改變。
晏盈也察覺到了謝山長來了。她心裡是很感謝山長的，如果不是她同意她轉齋，她也不能來到時務齋。
她承認，一開始來時務齋，除了覺得時務齋比經義齋有用以外，也是為了擺脫過去的影響，為了不讓晏知乾擾她的學校生活，但是，這的確是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
有些學子確實會因為山長的到來，而心態崩了，答題顫顫巍巍，或者沒那麼淡定。
這種現象可以說是從古至今——試想一下，班主任在你答題的時候占你身邊看個半天，你也得懷疑：是不是我哪裡寫錯了？
但是晏盈就完全沒有這種憂慮——寫錯是不可能寫錯的，她可是學霸。老師站在她旁邊，一定是覺得她太過優秀了。
所以山長對她多看兩眼，這沒什麼嘛。這很正常，是她晏盈的常態！
雖說她學習時間不長，但她學習能力很強。今天的考試一共十道題，她有把握的一共有八道，都答得有理有據，還有兩道是她最近沒學過的，她猜測是時務齋從前教過的知識點，所以也能連猜帶蒙，弄上一點。
現代應試教育的經驗告訴她，就算不會答也不能交白卷，能扯多少是多少，把卷麵答得滿滿當當的，這是誠意分！
答完卷子，晏盈檢查過一遍，發現沒有什麼問題，再抬眼看一下計時的漏刻。考試時長是一個半時辰，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可以提前交卷，但還沒有人提前。
她望望周圍的同窗們。
陸銀蘭似乎卡在了一道題上，以手支頤，鬱悶得很，時不時偏頭思考。
孟霧芙乖乖巧巧的，提筆認真作答。晏盈見過她的字，字如其人，也是溫順的。她哪怕在一堆女孩子裡，也美的發光。
晏盈看著賞心悅目，愉快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