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唐夫子是為了讓自己喜歡的晏知有好成績才做了錯事,晏知立刻就成了無辜的受害者,還是被牽累的。

隻見晏知對著全場話語權最大的謝寧道:“山長大人,學生也不知道唐夫子會做出這些事啊。學生拿了第一是很高興,因為我以為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拿的第一。如果我早知道唐夫子還想了這樣的手段,我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謝寧皺皺眉頭,她讓人聚在一起,確實想起到一個震懾和教育的作用。她也知道這事與晏家脫不了關係,但她並不想放棄對晏知的教育。她覺得晏知還有救,既然在書院,那就是她的學生。

她有教導之責。

可是,看晏知和唐夫子這般模樣,謝寧覺得,晏知這個學生大概是死不承認了。

唐夫子順著晏知的話,也開始懺悔:“作為書院的夫子,我委實不該這麼做。書院如何懲罰我,我也都認了。”

晏盈:……

韓夫子當然也看出了這些彎彎繞繞,便道:“唐夫子,你很不必隱瞞真相,若仍不說實話,我們就要將你押送京兆府了。”

崇文書院和國子監的地位相當,學生出了事,夫子有責任,自然是可以由山長做主送去官府處理的。

唐夫子一聽,便道:“這就是真相,我說的都是真的。”

謝寧擺擺手,韓夫子便讓人帶唐夫子出去。

誰知唐夫子忽的從袖子處掏出一瓶不知道什麼東西,迅速仰起脖子吞了。

四座皆驚。

陸銀蘭也不解:“唐夫子這是要尋死?”

晏盈冷靜地旁觀事態的發展。絕無可能。唐夫子不可能尋死。

謝寧忙讓人請醫者來看。好在學生都是貴族小姐,有些先生也是貴族家的夫人,醫者的醫術都是在線的。

醫者來看,唐夫子不是尋死,她吃的是能夠毒啞自己的藥。簡而言之,唐夫子說不出話來了。

謝寧是見慣大場麵的人了,挑挑眉,深深地看了晏知一眼,又對唐夫子道:“唐夫子,學高為師,身正為範,你德不配位,實在不能再留在我們崇文書院了。”

又對其他所有夫子道:“眾位夫子都是一身才華,才被我選進崇文書院的,還望爾等記住自己師範的身份。”

夫子們都應了。

謝寧又對學生們道:“善己善人,致知力行。諸位當謹記。”

女孩子們齊聲道:“學生謹記山長大人教誨。”

唐夫子的事到這也就算了結了。但眾人都被最後唐夫子對自己下狠手給驚嚇到了。

不少人還偷偷打量晏知。

甚至有人問到了晏知跟前:“你阿姐的第一是名副其實的,你的可就……”

留下意猶未儘的空間。

晏知也是真的蠢,就這樣的激將法也能上套,對著那人冷笑道:“再怎麼樣我也比你強。”

而且晏知也真的因為這句話更恨晏盈了。

晏知雖然因唐夫子的招供逃過一劫,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她是主動收買唐夫子為她在改卷中造假的,但是她的名聲也稍微變差了一些。

畢竟,大家也不是傻子,唐夫子最後的表現那麼奇怪——很顯然裡麵還有些什麼東西。雖然大家礙於晏首輔的地位不會對晏知直接說些什麼,但是私下底的議論是少不了的。

這些女孩子們的嘴,晏家再勢大也是堵不住的。她們回到家裡了,自然也會告訴自己的父母兄姐。

晏首輔的政敵們聽說了,差點沒笑出聲來。好啊,你晏君樂不是自詡清直高潔麼,就你女兒這樣的!你說你沒縱容,誰信啊!

倒晏派喜大普奔。第二日上朝就有人參了晏首輔一本,說他治家不嚴,縱容小女兒收買書院的夫子,乾涉考試成績。

晏首輔這邊自然也有人為他說話,用的理由自然就是唐夫子說的那一套,總而言之晏家上至晏首輔、下到晏知,大家都不知情,不知道唐夫子為什麼要這麼乾。

他們反正是無辜受累了。

晏首輔在朝堂經營多年,當然不是這麼一條無足輕重的事就可以鬥倒的,皇帝也讓人拿出實際證據來證明晏家有份參與,否則就不要說下去了。

其實皇帝心裡也美滋滋的,你晏君樂不是厲害麼,你女兒惹出這種禍事來,嗬。皇帝可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拿了一個魁首的。你女兒比我女兒可差遠了,還要搞這種陰謀詭計才能拿第一。

陛下都不讓參了,那就不參了唄。但是倒晏派到晏首輔跟前揶揄幾句,這可是同僚之間的樂趣,你總不能不給了吧。

“首輔大人,聽說令愛才貌雙全,小小年紀在崇文書院也一枝獨秀啊。”

晏首輔: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嘲諷我女兒作弊“一枝獨秀”。

“朝官諸人,我誰都不羨慕,就羨慕晏首輔!誰不知道,晏首輔兩個女兒,一個是時務齋魁首,還有一個差點也當上了經義齋首輔!晏首輔教女有方啊。”

“是啊,是啊,老晏!我們誰的女兒都沒有你的女兒爭光啊!”

晏首輔:“……”

他表麵仍然淡定,心裡卻是恨極。那個叫“老晏”的平時見了他都沒什麼好臉色的,現在一聽說他家鬨了笑話,就立刻聞聲而來湊熱鬨。

“諸位過謙了。小女也是一時僥幸。”晏首輔說完,就快步走了。

倒晏派幾個笑嘻嘻的,平時這些文官就知道說他們武官大老粗,現在知道了吧,你晏君樂清高,你厲害!你養了個小小年紀就知道作弊的女兒你可真是好家風!

晏首輔此時的內心的確沒有他的表麵那麼平靜。回到家他就對著晏知發了一通火:“小小年紀就爭強好勝,不想著像你阿姐學習,隻想著旁門左道,還攛掇你阿娘為你想法子!”

晏知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啊。表麵上看晏家是一子二女,實際上晏首輔和韓氏都清楚,他們是一女二子,對這唯一的女兒肯定偏疼了些。韓氏疼女兒,晏首輔忙於朝政,還要分出大半精力給自己那個不跟著姓晏的大兒子,在家裡對小女兒也向來寵愛,一句重話都沒怎麼說過的。

這才養成了晏知這樣自私又嬌縱的性格。

被親爹一頓痛罵,晏知立刻就不高興了,眼淚都流下來了:“阿爹!我沒有攛掇阿娘!是阿娘——”

“啪!”晏首輔已經一巴掌打下去了。

“你還敢頂嘴!還說你阿娘不好?”晏首輔心裡最愛的女人就是韓氏,哪怕是他們生的女兒這麼說韓氏他也不開心,更何況,他生氣的根本就不是女兒品性壞了想作弊了,而是這件事他們母女倆沒有做成功,還惹了一身騷,讓他在朝堂上被同僚嘲笑。

他心裡有火,回來總不能對著妻子發,要是阿知承認了也就好了。好家夥她直接把責任推給她母親。

韓氏聞聲而來:“你這是做什麼啊!阿知本來就夠委屈的了。”

名聲毀了一半,這種大委屈,放在哪個貴女身上都受不住。韓氏這輩子順風順水的,絕對沒想到自己的閨女栽了跟頭。現在又看到丈夫打孩子,她連忙去護。

晏首輔沉沉道:“你看她說的什麼話,明明是她自己想拿第一,讓你出主意,她倒好,什麼責任都推給你了。你彆再寵著她了,把她寵的連母親都不知道護著。還有,她這事鬨得今□□堂上都有人參我了。”

韓氏聽了,臉色一僵。但女兒總歸是自己的女兒,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就不要她了吧。“好了,孩子我們可以慢慢教,彆打孩子啊。”又說:“有人參夫君?沒事吧。”

晏首輔搖搖頭。

晏知都被親爹一巴掌打懵了,但她也知道是自己闖了大禍,要是惹得阿爹官位不保就慘了。晏知趕緊抱住韓氏,對晏首輔認錯:“阿爹,我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了。”

晏首輔到底還是疼她的,也沒多說什麼了。

“你好好教教阿知吧。半個月後的宮宴彆帶她去了。”

韓氏心裡一緊,但也答應下來。

晏知頓時就不高興了,對著韓氏默默流淚。

晏盈正好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與晏首輔迎麵了。

晏首輔還是很願意和這個能為他爭光的塑料女兒說說話的:“盈兒怎麼來了?”

“阿爹,我聽說阿知挨打了,怕她想不開,過來看看她。”晏盈如實回答。

晏首輔:“……去吧。”

他是走了,韓氏和晏知都對晏盈怒目而視。尤其是晏知,好哇,她就知道這個姐姐是個壞心腸的,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怕她想不開”!

晏盈還圍著晏知的臉蛋看了一圈:“阿知這臉沒事吧。”

晏知:!眼瞎啦看不到老娘的臉蛋都紅起來了麼!

韓氏卻心思深一些:“盈兒手中不是有玉顏膏麼,你妹妹傷成這樣,也不拿來。”

晏盈心裡冷笑:玉顏膏還是陸皇後賞下來的,她憑什麼要給?彆說是沒了,就算還有她也不給。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阿娘可瞧見了,這麼大的傷疤,玉顏膏早用完了。”

說起來韓氏還真是連裝樣子都不會,女兒的傷疤都好了,卻從來沒問過現在好的怎麼樣了。也就是原主,不知道真相,才一直被親情蒙蔽,覺得親娘不愛自己。

韓氏一惱,這個晏盈,真是越來越不拿她當回事了。“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晏盈還“假惺惺”地安慰道:“阿知彆怕,阿爹也就是發發脾氣,你多習慣就好。”

晏知:“???阿姐,你看著我的臉這樣,你怎麼說得出來這種沒人性的話?”

晏盈一攤手:“我怎麼說不出了,阿爹不是隻打了你左臉麼,右臉不是沒事麼。”

晏知:“???晏盈你——”

眼看著小女兒被晏盈激得一點儀態都沒有了,韓氏忙出聲打斷:“盈兒是找我有事吧。”

晏盈點點頭:“阿娘,還是您聰明。我就直說了。康夫子的事呢,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韓氏眼神一厲:她知道,她居然知道?難道是康夫子泄密了?她不是全都承認下來了麼?是哪裡有漏洞?是那個從她書房偷走的字帖麼?可是偷走不過一晚上,不是很快還回去了嗎?晏盈她還能發現不成。

韓氏自然不肯承認:“康夫子記恨你,對你的成績做手腳,這件事她有錯,阿娘本來也想幫你教訓一下她,但她已經不在燕京了。”

“她當然不在燕京了。”晏盈巧笑倩兮,“因為就是我叫她走的呀。”

韓氏瞳孔一縮:“你……”

晏盈拍了拍手掌,繼續笑著:“阿娘,阿知,這裡就咱們母女三個,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彆人家的阿娘都是盼自己女兒越過越好,不知道為什麼我家的阿娘偏不是這樣,您要是偏心阿知也就算了,害我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了。”

晏知被晏盈的氣場給嚇到了,忍不住往韓氏身上靠。

她從未發覺自己的這個阿姐如此可怕。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了。

韓氏卻沉得住氣,彆的都好說,隻要晏盈不知道她的身世,一切都好說。

“您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呢?”

韓氏聽著這個問題,望著眼前這個人的臉。她當然討厭她,因為她阿娘是陸皇後!就憑這一點,她永遠都不可能善待晏盈。

她知道糊弄眼前這個變聰明了的晏盈是絕無可能的了,因為她自從在定侯府受傷之後就變了性情,再也不好掌控了。“盈兒,你知道麼,阿娘生你的時候,差點難產,命都沒了,生阿知的時候卻一切順利,你說,阿娘怎麼控製得住自己的偏好?”

晏盈差點笑出聲來。好一個韓氏啊,真是詭計多端。這個理由都想得出來。不愧是能把一代帝王和一個首輔玩的團團轉的女人。

鄭莊公寤生的人設居然都用上了。昔日鄭莊公母親武薑生大兒子寤生的時候難產,險些喪命,自此以後恨死大兒子了。後麵又有了小兒子,就偏愛有加。之後還聯合小兒子謀奪大兒子的皇位。

韓氏這真是一手好算盤啊,此話一出,算是給她的行為有了一個圓滿的解釋。

“盈兒,阿娘問你,除了對你不如阿知好,彆的方麵,衣食住行,阿娘可曾虧待過你?”韓氏抓著晏盈問。

晏盈:啊這,居然還想道德綁架我。要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聽了,沒準就能理解母親的痛苦了,說不定還怪自己,為什麼要傷害母親。

“您對我的確不差。”晏盈始終抓住主要矛盾不放,“可是您這次為什麼要害我呢?”

韓氏張嘴就是謊話:“阿娘隻是不想讓你再去時務齋了。女孩子嘛,還是貞雅文靜最重要,你看阿知,還有沈家女兒,她們不都在經義齋麼?你之前牛心左性的,非要去時務齋,阿娘攔不住,但也怕你學那些學了入迷,往後移了性情,更難嫁人了。這才想出這個法子來。”

被韓氏這麼一說,她還真是做好事了。

本來晏盈的手是被韓氏拉著的,聽她這麼一說,立刻反向回拉:“阿娘,時務齋移了性情?這話您彆和我說,我們走,您現在就跟著我去和謝山長分辨個清楚明白。”

說著,她還喊人了:“苗嬤嬤,快去叫馬房安排馬車。我和阿娘要去書院!”

韓氏:“……”

韓氏心裡的怒火都快壓不住了。她一時間居然無法分清楚,晏盈到底是什麼性子。她是粗中有細呢,還是真的憑著一腔“勇”氣呢。

韓氏心裡很確定,晏盈一定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所以,她現在表現出來的一切,無論是變得開朗大氣了,還是變得聰明了,都是她為了爭取父母喜愛的手段。就像小孩子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父母肯定她,更關注她。她甚至還跑來嘲笑阿知。

她覺得晏盈應該就是這樣。因為從前的晏盈內向低調沒能博得父母關注,但現在她卻越來越出彩。那她肯定覺得這樣有用。

這樣也好。起碼她不知道真相。但是韓氏還是快被這個直來直往的晏盈給弄瘋了。

晏盈還在拉著她往門外去。

苗嬤嬤整個人都驚呆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叫車。

晏知本來聽了好大一個瓜,原來阿娘不疼阿姐是有原因的,阿姐害得阿娘差點難產而死,阿娘不疼她,很正常!結果就見姐姐拉著阿娘非要去書院找謝山長,她趕緊拉住阿娘另一隻手。

晏知現在最怕的人,已經是謝寧了。她覺得謝寧其實什麼都看出來了,謝山長一貫有權威,又特彆聰明。她的小心思在謝山長眼中似乎根本藏不住。

小女兒一打岔,韓氏才喝住晏盈:“胡鬨!阿娘和你說的私房話,你也要說給山長聽麼?”

開玩笑,崇文書院可是開國皇後建立的,經義齋和時務齋也是她開的先河。妄議時務齋不對,那不就是對開國皇後不敬麼?

這個晏盈,是不是想害她!

晏盈心裡偷笑。她扁扁嘴:“好吧,阿娘不去就算了。”

韓氏皺皺眉,看來還是要適當拉攏一下這個晏盈才行。還彆說,她現在這些出招,雖然有時候能傷到她,但是都是大開大合,正經門派,並不旁門□□。要是她是那種陰森森地籌謀什麼陰招的,韓氏才要更防備些。

還彆說,晏盈就是忖度準了韓氏的心態。韓氏這種人,自己心思九轉十八彎的,最怕的就是她這樣直來直往的招數。而且她找上門來,問個清楚為什麼親娘都不待見自己,還可以降低韓氏對她的防備心。

因為,一個真正有心算計的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就捅破遮羞布的。

韓氏雖然不喜歡晏盈現在這樣,但是到底還是她明麵上的女兒,她也要給晏盈吃個定心丸:“好了,既然你這麼喜歡時務齋,阿娘也不攔著你了。”

晏盈便嘟著嘴道:“阿娘不想讓我去時務齋,直說就是了,何必搞那些手段。要是真是我考了倒數,我也定要問個明白的!阿娘倒是好,現在弄成這樣,要是讓謝山長知道了……”

這話一說,韓氏也有些怕了。她哪裡知道晏盈真的有兩把刷子,對自己的成績那麼自信,要是真讓她捅出去了,沒準還更容易牽連到她身上。好在有個周婭擋了一下。

韓氏忙寬慰道:“好了,你願意待在時務齋,阿娘見你學有所成也高興。”

晏盈勉強地點了點頭,“阿娘是不知道,康夫子那事,連謝山長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