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2 / 2)

算術學得好,又有腦子,完全可以入戶部的嘛。戶部可是皇帝的錢袋子啊。諸葛盈一邊喝著新鮮飲子,仿佛把整個秋天喝到了嘴裡,一邊想著這個事。她要努努力,然後當女帝,讓銀蘭管她的錢袋子,她放心!

嘿,上次怎麼沒想到呢。下回見到銀蘭了,得和她說說。

進士們的位置是按照殿試名次的,都著青衫。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狀元濾鏡的原因,諸葛盈就覺得,曹宣是裡頭最俊的一個。

他身量高,五官渾然天成,清雋異常。唯有他身旁的裴熹可以稍微分去一些顏色。

二人目光在空氣中接了一下,也都微微含笑,不再看對方了。

曹宣也不過幾日沒見到諸葛盈,如今再見到,卻也有些異樣的情愫纏繞在心間。而且有件奇怪的事,他在知道諸葛盈身份之後,便再也沒有做過之前那種夢了。

最後一個與諸葛盈相關的夢,便是他與陸皇後相遇在寺廟,為死去的諸葛盈供奉長明燈的一幕。

夢中的曹宣,也喜歡諸葛盈。但那個曹宣遠不如自己幸運,因為他隻是與她相逢一瞬。傾蓋如故自然是好,可惜有緣無分。

雖然現在的他與諸葛盈的未來走向也不明朗,可到底她好好活著了,她回到她的阿娘身邊,拿回了屬於自己的身份。她還有那樣偉大的夢想。

曹宣想著想著,就低笑了一聲。

裴熹與那榜眼商量了一下,便換了位置,湊到了曹宣身邊。“從嘉,你看公主也來了。”

曹宣頷首。

裴熹又道:“我怎麼覺得陛下似乎有意為公主擇婿呢。”

他察言觀色多年,又是裴家這樣門庭養大的,提前收了些風聲。他自己沒有對公主有什麼想法,但是把公主當做好友,再這麼一看諸位同科,便覺得,咦,這個不行,啊,那個也不太好。

唉,竟是怎麼都覺得不好。

也是怪了,又不是他自己家姐妹或是閨女要擇婿。他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曹宣聞言一怔,卻很快又恢複如常。那姑娘可不是會嫁人的性子。即便是陛下有意,終究也拗不過她和一個站在她這邊的皇後。

皇帝見到如此多的進士,其中不乏朝氣勃勃的年輕人,心裡也一陣感慨。尤其是看到曹宣和裴熹二人,這兩個都是被尚同大師算過的王佐之才,當時他還想著日後可以留給太子用的。可惜了。

好在他們確實能用。自己用就是了。

又想到阿盈,曹宣和裴熹都與阿盈的年齡相近,但他私心裡不想讓阿盈嫁入裴家。真是抬舉了裴家。那個曹宣倒是不錯,就是家底子薄弱了些。

不多時,吏部尚書王之庭宣布了由陛下和幾位大人們商量好的進士們的去處:一甲三人,狀元曹宣任吏部主事,榜眼張文任翰林院編修,探花裴熹任戶部主事。二甲前十幾名要再經過一場選拔,方可入翰林院,或是進入各部。其餘進士的任命,皆會在宴會結束後,由專人送到進士家中。

一聽這話,眾人都驚訝不已。二甲還有一場考核,這是常有的。也沒什麼值得驚訝。主要是狀元和探花的去處,委實叫人驚訝。

要知道,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啊。一般而言,一甲三人並二甲頭幾名都會先去翰林院,磨礪個幾年,之後便有機會平步青雲。這是對文官而言最順的路子。

彆看翰林院編修隻是修修史書,起草文件,好像秘書一樣,實則翰林院卻是未來重臣的實習基地。

眾人對視一眼,難不成,是狀元和探花得罪了陛下不成?

皇帝眼見眾人表現,也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難道是他沒有慧眼,不知道曹宣和裴熹的厲害?可吏部的王之庭一眼相中了曹宣,說他十分能乾,想要了他去吏部。那戶部尚書也有樣學樣的,說你老王夠精,說要就要,那我也想要裴熹去戶部。

皇帝心裡不大願意,於是就出了個主意,提前讓人把曹宣和裴熹二人找來,想要問問他們意見。是要如常例入翰林院呢,還是跟著去吏部和戶部。

以皇帝的心思呢,覺得他們肯定不會願意放棄入翰林院機會的。畢竟天下讀書人的最終目的都是入內閣,做閣老。

誰知道,曹宣和裴熹,一個比一個不配合,都表示願意跟隨尚書大人,去吏部/戶部提前磨煉。

皇帝就奇了怪了:“這可沒有後悔藥吃的,不入翰林院,日後可未必能入內閣啊。”

曹宣垂了垂眸:“多謝陛下抬愛。曹宣隻想提早入世,磨煉本領,為百姓謀福,為陛下效力。”

裴熹也是差不多的話。

皇帝沒奈何,看著高興得不得了的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也隻能點頭答應下來。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出。

此時,一甲三人都出列,謝過陛下隆恩。旁人的一些低聲議論,他們是不放在心上的。

過了一會兒,皇帝興致來了,大手一揮,讓進士們都放開點,可以遊園,三刻之後再回來,作詩作詞。他老人家也要做個點評的。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讓他打發去,和進士們聊聊天,或者也可以遊玩一二。

而諸葛盈也適時走動了一下。她也難得來一趟皇家園林,好好欣賞是正經。

她不過走了沒多遠,才到了湖邊,卻見一名年輕男子,與她行禮道:“見過公主。”

諸葛盈特意選的一條人少的路子,就是為了避免人人見了她都行禮。此時也有些無奈道:“不必多禮。”

等看清楚了那人麵孔,她才反應過來,此人是昌平伯世子,正是之前韓氏為晏知選定的女婿,雖然最後兜兜轉轉沒有成。

昌平伯世子南宇江,之前會試第三,殿試卻隻落得個二甲第五的名次,不算很好。他本就是個聽從母親的性格,他阿娘之前說有意為他娶晏首輔的次女晏知,他隻能點頭。現在母親又說,若能尚得公主,那他們南家才是真的飛黃騰達了。於是他便來偶遇公主,希望公主能看上自己。

“公主,不若我陪你走一段吧。”

諸葛盈:啊這。這人是和父皇一個想法,覺得自己今日來是找夫婿的?

諸葛盈可不是什麼社恐,隨隨便便就能拒絕:“不必了。南世子還是好好遊園,琢磨詩詞吧。”

南宇江有些懊惱,卻也不知道說什麼,眼看著公主走遠了,隻能作罷。

諸葛盈見沒人跟著自己了,方才鬆了一口氣,想來皇帝膝下沒有公主,之前就算有人想走嶽父路線,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如今自己回來了,居然就成了一些家族眼裡的香餑餑了。

且不說她不考慮嫁人之事,就算她考慮,也絕對不會考慮那種家族不斷沒落、自己沒有本事卻一心想著攀附權貴的家族。

嫁人嫁人,可不僅僅是嫁那個人,他的家族也不能是夕陽之態啊。

秋末冬初的園林另有一番風味可品。轉來便快過年了,諸葛盈心裡頭惦記著萬羅殿的事務。又走了一段,卻聽身後步伐漸近。

諸葛盈一回頭,曹宣那張欺霜賽雪的麵容便出現在身前。

“恭喜你呀曹主事。”諸葛盈揶揄道。

其實她覺得曹宣選擇去吏部曆練挺好的。什麼非翰林不入內閣的破規矩!諸葛盈心道,許多規矩千百年下來,便都腐朽得不像話。內閣的閣老們容易勾結,結黨營私,翰林院則更是荒唐。每三年一屆,好不容易選出一些人才來,其中最好的前十名全被弄去了翰林院,在那蹉跎個好幾年。

還不如趁早開始曆練了,簡直是白做工!

等她做女帝了,等她做女帝了,沒準內閣都要沒了呢。哼!

好在她也有耐心,知道很多事情並非一日之功。曹宣和裴熹倒是合她心意,早早的就選擇了她喜歡的路子。

曹宣勾了勾唇,“多謝公主。公主封號好氣派,可見太上皇寵愛你了。”

定薊公主,著實是大安曆史上唯一一個起名字這麼輝煌大氣的。諸葛盈笑了,也不知道北翟那邊的人如何笑話她這個剛認回來的公主呢,取一個這樣的名字,隻怕也是輕瞧她的。

大唐曆史上倒是有個平陽公主,據說三分之一個江山都是她率領的娘子軍打下來的,所以封號同樣是泱泱大氣的。她的定薊,也不遑多讓。隻是她可比不上平陽公主,畢竟沒有軍功。

日後要讓那些嘲笑她的人,都刮目相看才是!

她暗下決心。

“祖父的確疼我。”諸葛盈也沒有否認,手指了指湖裡的風波,“也不知道裡頭有沒有錦鯉。”

舊話重提。那寶藍色的錦鯉是他們的梗,是共有的秘密。

她一轉頭,正見曹宣雙眼含笑看她。似乎已經看了許久了。

諸葛盈的心跳快幾分,昂了昂下巴:“你看我作甚。”

曹宣居然還真的說了心中實話:“看公主貌美。”

諸葛盈登時大怒,也不知道是真怒還是假怒,她跺了跺腳:“虧我高看你曹從嘉幾分,竟也是個好色之徒!”

曹宣也慌亂了幾分,“我……我,你上次不也盯著我看了許久?”

他的臉瞬間紅成一片,就是諸葛盈方才吃的蜜桃飲都比不上他紅。

聞言,諸葛盈更加跳腳了。她還有些做賊心虛。她說曹宣是好色之徒,實則她前世今生都是個看臉的顏狗,比曹宣還要好色呢。上回曹宣穿白衫讓她有些驚豔,她盯著看了好久,還當是曹宣沒注意呢,誰知道他記得那麼清楚,小心眼的,現在還拿出來反擊自己。

諸葛盈平心靜氣,省的曹宣越發掰扯出一些事來,於是咳咳了兩聲,又笑了:“不過是玩笑幾句,把你嚇著了?”

曹宣明明臉紅得厲害,卻也打腫臉充胖子:“我知道,我也是玩笑。”

看玩笑,他若真有自己說的那麼淡定就好了。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隻是諸葛盈確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大概二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形勢,他們是絕對不適合踏出界限的。

曹宣接了諸葛盈的這份心照不宣,扯開話題:“剛才看那昌平伯世子攔你了,可有為難你?”

諸葛盈心裡起了心思,便道:“沒什麼,他想做我駙馬。”

端的是直女。講究的就是直來直往。

曹宣麵上不動聲色,左右諸葛盈如今是不想那些的。“公主乃帝後嫡女,並不稀奇。”

諸葛盈確實不想那些事,還欲問他幾句吏部的事情,就見吏部尚書王之庭迎麵走來,二人連避開都避不了。

既躲避不過,諸葛盈也就不躲了,乾脆大大方方道:“王大人。”

曹宣也給上官行禮。

王之庭:!!!

看看我,老夫又吃瓜啦!他喜愛安靜,偏偏進士們有心想投他門路的,時常想來逮他。他便有意走了偏僻路徑,卻沒想到,唉喲,唉喲,居然看到公主和手下最看好的曹宣在一起喲。

王之庭暗戳戳地打量這二人,一個貌美,一個更貌美,風姿綽約,實在賞心悅目。乖乖,怨不得之前老夫看重曹宣,想給他說自己的孫女,有這樣的孫女婿,真是三伏天吃冰西瓜——爽死了!

可那曹宣卻明明白白地婉拒了,說是這幾年暫時無意婚事,隻能辜負大人的厚愛了。卻原來,人家曹宣早有心上人了呀,還是公主殿下喲。

王之庭是個好官,更是個心腸好的。此時若換了心性不好的,看到這個場景,沒準就要疑心曹宣,是不是看不上老夫孫女,畢竟公主門庭更好。可如今王之庭隻想著吃瓜磕絕美愛情。

他覺得呀,這兩個孩子,真配!

打完了招呼,諸葛盈怕王之庭是有事尋下屬來說,便先行離開了,卻沒想到那王之庭如此憋不住。她都還沒走遠,就聽見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從嘉呀,你之前說不娶老夫孫女,是不是早與定薊公主情投意合了?”

諸葛盈:“???”

猝不及防就是兩口瓜,其中一口還和自己息息相關,諸葛盈於是特意放慢了腳步,顯然還想聽。

王之庭背對著諸葛盈,因此看不到她的動作,還笑著看這個小年輕下屬,看他如何說。

曹宣卻是能夠看清楚諸葛盈動作的,他心裡笑了一聲,這小姑娘。她不管如何厲害,他卻總還能看到她有些可愛的一麵。“大人,下官不過與公主偶遇了,方才那情投意合之語,大人切莫再說,於公主閨譽不好。”

若是定薊公主是從小養在宮裡頭,常年不能見外男的,王之庭還不會覺得二人有情。可她從前是住在晏家,在崇文書院上學,王之庭便覺得她或許在某些場合見到了從嘉,二人都有才華,於是就暗生情愫了。

可聽從嘉這麼一說,難道是公主如今回宮了,婚事不得自己做主?而從嘉雖然是少年狀元,卻也沒有很好的家世去相配。哎呀,哎呀,可惜啊。王之庭眼中閃過惋惜。他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出了這個林子,我和誰都不會說的。”

見曹宣頷首,王之庭又鼓勵了一番,“有誌者,事竟成。你未來有大好前途,也就不愁配不上公主了。”在吏部好好乾吧!

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因為家貧,好不容易才討得嶽家放心,願意將女兒下嫁給他。

公主嘛,對誰來說,都是下嫁。

曹宣:……

不管他如何解釋,上司總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諸葛盈不好多聽,聽了一些就離開了。走時還同情了一番曹宣,有這樣活寶的上司,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這位王大人委實清介之臣,跟著他隻有好處。

等晚些時候回了宮殿,諸葛盈照舊處理傾北部來往情報。

很快的,不同層次的消息被分類好,她頓了頓,又重新抽出幾張,蹙眉又看了一遍。

最後,她將幾條消息放到了一起。

第一條是潛伏在麗都皇城的一名暗探發來的。消息是“麗都內鬥不斷,康王一派屢出風頭,代王一派漸漸失勢,十分不忿。”

第二條來自代王府。消息是“代王妃突發惡疾,代王長子為母侍疾,多日未出王府。”

最後一條燕京城內的暗探。“燕京烏雀似有異動。”

這三條消息,分布在不同的消息裡麵。萬羅殿大統領上了年紀,在朝中也有明麵上的職務,對萬羅殿已經不太管事,太上皇把她放在傾北部統領這個位置上,不可謂不重視。畢竟大安最重要的敵手,便是北翟。

諸葛盈每日要處理大概兩三千條這樣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情報,這還是已經由下麵人過濾了一次的。也好在她上輩子是學計算機的,記性好的不行,腦子也靈活,她處理過的信息流,在她腦海裡時不時就能翻出來。

第二條消息已經是三日前的了,剛才她有了些所悟,才將它翻了出來。

北翟雖是蠻族,近些年也開始學習大安的漢人禮儀製度。如今北翟皇帝五六十歲,和太上皇一輩的人,卻老當益壯。不僅如此,膝下的兒子們都虎視眈眈。

其中,同為皇後所出的康王和代王,一個是長子,一個排行第三,都是帝位的有力爭奪者。這對同父同母的兄弟,鬥起來居然比其他兄弟都狠。他們先聯手將其他兄弟都打得蔫下去了,如今終於撕破臉,親兄弟開始爭了。

康王府和代王府這種重要門第,自然安插了不少暗探在內的。

諸葛盈撐著下巴,她有了一個猜測。代王長子,那位小王爺,莫不是來了燕京吧。

真是送上門來的買賣。升職加薪近在眼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