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這院子平平無奇得很,大隱隱於市的道理,耶律提還是明白的。他此時來燕京,正是為了破釜沉舟,為父王立功的。

耶律提得了舅父助力,卻不能直接統率燕京的烏雀閣,隻是調動了一些可用之人跟隨在身側。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在燕京這個彆人的大本營,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屬下陳柳道:“殿下,定薊公主住在宮中,唯有每日白天會到翠微山邊的崇文書院上學。如果要抓她,這是最好時機。書院的情況屬下們也已經摸清楚了,因為都是官家女兒,也有護衛們在。前門守衛……”

耶律提聽完這些,卻不慌不忙。他喝了一口茶,都有了感慨:“還是大安的茶香。”這片土地如此富饒,皇帝也稱不上十分聰明,要是大安的太上皇,那個老不死也死了,他們北翟也可長驅直入了。

合該是他們北翟人來享受這樣的日子。

“工部那位方大人,不是有意腳踏兩條船?”耶律提記性很好,烏雀閣的人早些時候已經將燕京的一些情報彙總給他了,“方家女兒也在書院上學。就走方家的路子。”

方家最近過得不太好。方家家主是工部尚書,他的兒子方之元之前做過太子的伴讀,之後更是東宮屬臣,原想著以後新帝登基那就是帶動全家雞犬升天的,誰承想太子都不是陛下血脈,直接就翻船了。而當庭奏對那日,方大人念在兒子份上,還拚命為太子說話、洗地,誰知道,白洗了。

這事對方家是個不小的打擊。民間甚至也有活靈活現的,將這方大人說成了一個跟著太子的反派。方之元直接閉門不出,也沒有任何官職了。而方家是結結實實的太子黨,如今就是後悔了,改投二皇子、三皇子,對方也看不上,也不會信。因此方家真的開始另謀出路了。

這謀著,謀著,正好烏雀閣也早就對不少朝臣進行滲透。一拍即合。方家答應為北翟辦事,隻求日後能夠在北翟有一席之地。他覺得在大安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這事陳柳也是知曉的。陳柳道:“可是,這位方大人可信麼?”

畢竟曾是太子的人。會不會是他們被釣魚了?

這要是就陳柳一個人在,也沒什麼要緊的,可要是害得殿下出事,殺了他全家也不夠賠的。

耶律提輕笑一聲:“你不知曉,這大安的人,土地富饒,卻最知道蠅營狗苟。這大安朝堂,有私心的人多的是。爭權奪勢,卻不亞於我們北翟。”

這話,耶律提敢說,陳柳可不敢接。

耶律提繼續道:“那方尚書,在大安討不得好,便想首鼠兩端,兩頭下注。這樣的人,不需要真的用他,我北翟還不缺這樣的臣子。隻是利用他一遭罷了。”不得不說,耶律提這話說得沒錯,將方尚書的心理摸得很準。

陳柳於是點點頭,又問出另一個困惑:“屬下還有一事不明。定薊公主不過一介女流,並不能左右朝堂。殿下擄走她,即便能惡心大安,卻也無甚大用啊。”

耶律提並不吝於解惑:“定薊公主可不僅僅是帝女,她還是大安皇後唯一的女兒。屆時定要皇帝把女兒換回來,皇帝若不願,他們帝後定然失和。彆忘了鎮守北疆的是靖遠軍。”

陳柳於是才想明白!確然如此啊。如今兩軍在北邊對峙,形勢緊張。若是擄走了二皇子,或是三皇子,隻怕都沒有這麼大的用處!隻有定薊公主,母親是陸皇後,舅父是靖遠伯,她還是皇後獨女,沒有旁的兄弟姐妹。

如此一來,能離間帝後,又能挑撥靖遠軍嘩變。若是靖遠伯真的為了外甥女,就相讓土地,沒準還可以離間君臣,讓靖遠伯背黑鍋。那可不就有意思多了。到時候就說定薊公主自願跟著小王爺到了北翟,如今已經成了小王妃。看大安有什麼反應!

“殿下果然高瞻遠矚。”

耶律提擺了擺手:“去辦吧。”

“是。”

方家。

方之水這些天其實並不那麼想回家。她總覺得自己與家人是格格不入的,在時務齋的時候,她與同窗們一道學習各種有趣的新鮮事物,可回了家,她的阿娘垂淚,她阿爹回來就怪這怪那的,還有她那阿兄,甚至還遷怒了定薊公主,說要不是公主回來,他現在都還是好端端的東宮屬臣。

要是隻是罵方之水,她也就忍忍了。可定薊公主如今在時務齋早成了模範,她都有這樣的身份了,卻依然刻苦用功,對旁人也和氣,一視同仁,方之水十分喜歡她。

最近在定薊公主的帶動下,整個書院的人都有了變化,大夥似乎更加朝氣蓬勃了,方之水在這樣的環境下,便能靜下心來,學一學自己喜愛的律學,就十分開心了。

方之水上次反駁阿兄,還被阿爹罵了一通,說她顧著外頭的人,反而不顧手足親情。她也委屈得很。

今日回家,阿爹阿娘卻不再沮喪,反而臉上都帶了喜意,就連不肯見人的阿兄今日也肯出來一道用飯。

方之水心情也好了許多。

方大人看一眼女兒,笑眯眯道:“之水,你與公主同在時務齋,常常說公主幫了你許多,是不是?”

“嗯嗯。”方之水瘋狂點頭,“公主殿下博聞強識,在我們齋都是數一數二的。時常我有聽不懂的,下課與她問問,便都明白了。公主很耐心的。”

方夫人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請公主在千金閣用飯?也算是答謝公主了。”

方之水頓時想起了前幾日公主請上書院的姑娘們到明樓的天字一號房吃飯的情景。是啊,公主對她們這麼大方,她平時勞煩公主許多,如何能一點也不知恩?

“隻是,千金閣也不便宜……”她有些猶豫,千金閣隻是比明樓差了一點,卻也很是費錢。即便隻是她請公主二人前往,她一個閨閣女子也沒有那麼多錢。

方夫人笑著:“銀錢你不用擔心。阿娘給你。我們之水從前性子內向,如今在書院也交了好朋友了,阿娘心裡高興。”

方之水小臉紅撲撲的;“謝謝阿娘~”

翌日。她便鼓起勇氣,趁下課時間到諸葛盈身邊,“公主,待會放了學,我可以請你去千金閣吃飯麼?”

諸葛盈與方之水關係不錯,聞言點點頭。她知道方之水性格內向,既然隻請了自己,她便不會拉上陸孟二人一起。

“放學便去麼?那我待會不請教夫子問題了。”

方之水高興地點頭:“嗯嗯!我已經在那預定好雅間了。公主放心。”

她隻顧著高興,沒發現諸葛盈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二人說笑著,陸銀蘭正好從她們身前經過。諸葛盈便拉著她道:“我那《通典》已經抄完了,你的呢?”

陸銀蘭心頭一震。暗號來了!阿盈之前就和她說過,若是她對她說這句話,就說明她要等來的危機來了。

她強行控製住自己沒有左右四顧,隻是捶了一下諸葛盈:“還差得遠呢,少來炫耀。”

出了時務齋,她卻立刻將消息傳回了靖遠伯府。

放學後,諸葛盈果然如約好那樣,隨著方之水到了千金閣。果然僅次於明樓一些。

方之水高興地招呼諸葛盈,親自給諸葛盈點了菜,“我上次來還是去年呢,我阿娘帶我和阿兄一同來的。這道鴛鴦炸肚兒好吃,公主待會一定要多嘗嘗。”

她其實也想如陸孟二人一樣叫諸葛盈“阿盈”,可她心裡有數,自己和她沒有那麼熟悉,於是也隻是叫她公主。

諸葛盈也淡定,還四下打量了一下環境。

短褐打扮的小二卻很快上來了,口中道:“新鮮茉莉飲子,二位小姐請~”

諸葛盈上前接了,卻忽的被那小二在肩膀一側一敲,暈了過去。

方之水嚇得尖叫起來:“你,你是何人?為何打暈她?”她到底不敢叫破公主身份。

那小二露出一副笑來,“回去問你阿爹就是了。”說著,便將方之水一道打暈,卻不帶走,仍留在這雅間內。

不過半刻鐘,這輕功了得的小二便將諸葛盈帶回了他們的小院子。

耶律提聽說定薊公主已經擄回,心下大定。此地不可久留,留了恐怕生變。耶律提也不猶豫,令人帶上諸葛盈就走。

他自己也去瞧了這傳聞中剛認回來的公主一眼。倒是國色天香,十分漂亮。做他的小王妃也不虧了他。

隻如今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速速撤離此地才是。

諸葛盈裝暈不是第一次了。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人敲暈和沒防備的情況下被敲暈,根本不是一碼事。能夠利用她的同窗來接近她,帶走她,這個小王爺也挺聰明。

隻是,他漏算了她先預防著了。在羅網的如今是她,可很快要易主了。

她感受了一下,如今在一輛馬車裡,馬車還在一直前進。趁著白日就出城,這耶律提挺心急的,也是深諳賊偷之道,偷著了就跑。

出城門的時候,果然也有守衛來問詢情況。這是正常的。隻是北翟這群人也很聰明,偽裝成了行商車隊,來往公文也很齊全,稱車上之人是染了咳疾的小妾。如此便躲過了盤查。

此時公主失蹤一事尚未被發現,自然也不會有人封鎖城門。諸葛盈對這些早就預算過。她暗暗地等待著。

出了城門,又行路了一陣子,這群人顯然有些放鬆下來。諸葛盈甚至隱隱約約地聽到他們的談話。風聲帶著交談聲,飄入了車簾裡。

陳柳道:“殿下若是喜歡,不妨真將這公主收入房內,更能惡心大安。”

耶律提也提起幾番興致,“沒想到這民間認回來的公主有幾分美貌。隻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用個定薊的封號。她的祖父和父親也是昏了頭。”

陳柳附和道:“是極是極。如此將定薊公主擄回去,也是殿下大功一件。”

諸葛盈極力按捺,拳頭悄悄地硬了起來。

待會收網的時候,她定要狠踹這耶律提幾腳。

小妾,小妾,小妾他祖父的裹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