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VIP(1 / 2)

聽女兒這麼一說,皇帝仿佛是第一次聽見似的,高興得上前接了賬本:“果真如此?定薊,你可真是立下大功了。”

已經知曉是怎麼一回事的朱不悔、王之庭:“……”

他們就靜靜看著這父女倆表演。顯然,皇帝是在給女兒抬轎呢。皇帝的演技還可以啊,看起來就像之前從來不知道賬本已經在公主手裡似的呢。

不過,公主確實立下大功,她值得皇帝為她抬轎。

而另外幾位大人都有些茫茫然。

英國公好奇地問道:“陛下,杭州知府所犯何事?還有,公主……她不是臥病在床麼?”他眼神有些狐疑,難道是假消息?

皇帝輕輕地看了朱不悔和王之庭,不好讓他們說出自己早已知情的話,惹了另外兩個重臣猜疑自己不得聖心,因此自己解釋道:“杭州府知府高濟民,在杭州隻手遮天,私采礦藏,卿等不知,光是這五年來他采出的礦,便有兩座銀礦,一座鐵礦。前陣子萬羅殿與朕密報,通判管淵揭發高濟民罪行,並提出證據。”

“除卻杭州府曆年來提交的賬本外,還有一個真的賬本在高濟民手中。”皇帝道,“定薊公主是萬羅殿中人,諸位也都知曉,朕便令她南下接應管淵與賬本。如今定薊果真不負朕望,帶著賬本歸來。”

萬羅殿的本事,這些臣子們都是知曉的。定薊公主與萬羅殿的聯係,他們也同樣知曉。

隻是,他們聽說這件事,也是驚怒不已。

英國公是行伍之人,自然知道鐵礦能夠煉鐵器,沒準還能湊出一支鐵騎來,“高濟民好大的膽子!杭州發現鐵礦,居然不向朝廷稟報,而是據為私有。他當這杭州是他高家的杭州不成?”

他越想越氣:“陛下,容臣說句誅心的話,不知道高家如此作為多久了?高家人得了鐵礦,還不知道攢了多少鐵器了。一想到那些鐵器不能用在我大安軍隊上,臣便難受不已。”

高家是想造反麼?

周霜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也義正嚴詞道:“高濟民罪不容誅。隻是,高家盤根錯雜,不少人居於要職,還請陛下三思。高濟民一人有罪,未必所有高家人都有罪。”

皇帝心念一動,之前他還未必覺得這周霜有問題,不過是聽朱不悔打小報告說他與晏君樂私交甚好,才沒提前告訴他這件事的,可如今聽他這麼說,倒像是偏袒起了高家,隻想著讓高濟民一個人頂罪。

嗬嗬。皇帝心道,這麼大件事,他不信隻有高濟民做得出來。他們高家不是一向最講究“家和萬事興”“心往一處使”的麼?與高濟民同輩的那幾個堂兄堂弟,必然是知曉的。

但他也沒有立刻反駁他的首輔大人:“周卿所言有理。此事定要查個清清楚楚,不能再讓高濟民在杭州無法無天,枉顧皇恩。”

又對諸葛盈道:“定薊,你辛苦了。父皇記著你的功勞呢。許久沒去看望你母後,她想著你呢。”

諸葛盈雖說拿回了賬本,可她不敢居功:“賬本是管大人所得,兒臣隻是接應了他。管大人在此事中運籌帷幄,居功甚偉,兒臣不敢居功。”

更多的細節她晚些時候再專門與皇帝說。

皇帝也明了她的意思:“好。朕知曉。你回去休息會吧。”

諸葛盈也知道,剩下的就交給朝中的那些大人們操心了。她的確也累了,得好好休息一會兒。

阿娘那邊也得讓她看看,不用再擔心自己啦。

她這一趟出門,阿娘、祖父肯定都替她懸著心呢。

諸葛盈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對答,讓那四個人都對她產生了欣賞。朱不悔本就覺得自己的這個屬下年輕能乾,就算不論性彆,在一眾男男女女的年輕人裡,也是萬裡挑一的。

王之庭也佩服公主小小年紀,就有誌向為朝廷效力,還吃得了苦,一般的皇家公主不都是享受著食邑和寵愛,誰會如此奮不顧身,吃苦耐勞?

英國公也道,難怪乎女兒總在我跟前提及公主如何如何好,的確是個好孩子啊。公主前十五年,都因為韓氏的罪過沒有養在父母身邊,還受了一些罪,可即便成了公主,備受寵愛,還是肩負起諸葛家的責任。公主實在叫人敬佩!

論養女兒,英國公從來覺得自己不輸給任何人,可如今見到定薊公主如此,他也不免感歎一句,皇帝皇後養她時日不長,原來養母韓氏又是個惡心腸的,難為公主自己養成了一副好心性,還有這樣的能力。英國公對她是大大的服氣。

就連周霜,也對著這般的定薊公主說不出話來。

他們四人剛才都聽見了,公主小小年紀,立下功勞,卻不驕不躁的,還懂得與他人“共享”榮譽,不居功,不自傲,像她這樣的年齡,有幾個做得到的?說句忌諱的話,陛下十五歲的時候,尚且不是這樣的呢。

王之庭心裡琢磨著,定薊公主倒有點她大伯父宣明太子的遺風。

皇帝讓幾個重臣商議一下,明日的朝會如何對高家發難個措手不及的。事後又留下吏部尚書王之庭,對他說:“新科狀元在你部裡可好?”

王之庭心下一頓,“曹宣年輕能乾,性子也清直,與同僚們處事也極好。”他可沒有誇大,都是實話。

皇帝本就十分欣賞這一屆的曹宣、裴熹幾個,之前還想點他們在翰林院,不時能在他跟前作為翰林修撰,替他起草文書。可王之庭和朱不悔一個兩個都精明得要死,將這兩個好苗子要去了。

之前晏恕還沒被揭穿身份的時候,朝中是有太子的,皇帝當時就特意留意了這兩人,料想他們與太子年齡相仿,該是投的來的,以後都可以作為太子的肱股之臣。後來晏恕被“打假”,但皇帝還有彆的兒子嘛,日後不管是誰登基,都用得上這樣能乾的人。

皇帝聽王之庭說曹宣不錯,便點了點頭,王之庭是個誠實的、有眼光的。他定然不會欺瞞他。如此甚好。

“那你最近忙的事,可以帶著曹宣一起。朕不瞞你,曹宣年輕有為,朕有意培養他,來日可堪大用。”

皇帝這麼說,王之庭喜出望外,他是最惜才的,恨不得天下英才都能被君王賞識。他笑著道:“那臣就替屬下謝過陛下了。”

諸葛盈出了宣政殿,便看到管淵侯在外麵。

兩旁的侍衛見到她,都恭敬道:“公主殿下。”

管淵頓時:????

他之前就看著諸葛盈甚至都不需要通傳,直接就進了內殿,還當是她是萬羅殿統領,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好家夥,她居然不是?她是陛下唯一的女兒,那個收回薊州的定薊公主?

多少讓他有些驚訝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誤會,他的臉就有些燒了起來。

諸葛盈走過去,與他打招呼:“估計待會父皇就會宣你覲見了。”

諸葛盈哪怕在管淵麵前也沒有居功,不和他賣弄剛才的談話。

管淵也小聲道:“阿盈,你是公主啊。”

諸葛盈也知道外界大多不知道她的閨名,這很正常,她揚一揚下巴:“是呀。管大人,此次你立大功了。”又小聲對他道:“高家死定了。”

管淵頓時忘記了之前自己搞得烏龍,眉開眼笑起來,與諸葛盈對視一眼,二人都恨透了高家。畢竟,共患難過,都被高家刺客追殺過,誰心裡能真的痛快?

不多時,常希出來傳召管大人入內。

諸葛盈便沒再多看,徑直奔去長央宮。

陸皇後一刻鐘之前已經得了諸葛盈回來的消息。事實上,不止是她,定薊公主在宮門前出現,不少人都得了消息。但他們仍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回來的。

在諸葛盈往宣政殿去的時候,陸皇後便吩咐宮人準備熱水等東西。諸葛盈一進來,便對著陸皇後撒嬌:“阿娘~我回來啦!”

陸皇後肉眼可見地歡喜了不少,“瞧這一身風塵仆仆的,難受不難受?先去沐浴,你平日裡用的也都準備好了。”

諸葛盈便喜笑顏開:“正好嫌這一身臟呢,打算見完您回去洗澡。既然您這準備好了,那我先去吧。”

諸葛盈自己也有宮殿,可陸皇後這邊她也常待,做阿娘的,哪裡有不顧著女兒的呢。

諸葛盈洗澡去了,泡在溫暖的浴池裡,極為舒服,還有一個宮人給她捏肩。她覺得渾身的疲憊都要被洗去了。其實這一趟出行,她算是風險與際遇並存吧。雖然路上是有很多危險,可都一一躲過,如今也平安回來了。

隻盼著這一次能將高家打的一蹶不振。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也能更上一層樓。

陸皇後在外頭忙上忙下的:“阿盈喜歡吃的果子,弄幾盤來。”

“這麼早趕回來,可能早飯都沒吃,春英,阿盈的口味你知道,你再走一趟禦膳房。”

“……先頭收了她的話本子,也一並拿出來還給她吧。”

陸皇後支著下巴,想著女兒還需要些什麼。

陸九枝在一旁打趣她:“娘娘真是歡喜壞了。公主一回來,您是恨不得將前頭半個月全給補上。”

可不是麼,諸葛盈離開半個月,對外宣稱她病了,其他宮的妃嬪、皇子要來探望,娘娘也都說病容不好見人,替公主遮掩已經不在宮裡的事實。

雖說公主並沒有真的生病,可娘娘到底是擔心的。公主千裡迢迢南下出任務,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她們作為娘娘的身邊人,最是知道娘娘看起來雖然還是很淡定,其實心裡是緊張的。

陸皇後也不否認:“說實在的,兒行千裡母擔憂。本宮這輩子就一個女兒,之前又失去她許久,恨不得日日都補償她。”

陸九枝知道娘娘的意思。可是公主並非常人家的女兒,也敢想敢鬥,這樣的女孩兒,主動不是隻有父母嬌寵就能過得好的。她對自己過得好不好有自己的定義,因此即便娘娘心疼她之前的遭遇,特彆想愛護她,也不會將她時時刻刻捆綁在身前。

那是和娘娘年輕時候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女孩子呀。

“娘娘,公主都是懂您的。”九枝安撫道。其實娘娘和公主多年未曾培養感情,今年才開始重新相處,可也意外的合得來,大概因為是一路人吧。娘娘再心疼公主,也不會乾涉她的決定,任憑她在外辛苦,支持她往上爬。

這樣的母女,難道不比那些整日裡爭執的要好多了?

陸皇後笑著點點頭。

諸葛盈出來換了一身衣裳,整個人果然也不再“風塵仆仆”,她跳著蹦到陸皇後跟前,與她說:“阿娘,我好看麼?”

見女兒雖然眉眼有些疲憊,可大體不差,並沒有消瘦,陸皇後便心下滿意,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好看。”

諸葛盈坐下來,看桌案上擺滿了吃的喝的,就眼前一亮,夾起一塊鹿肉餅,大快朵頤:“阿娘不知曉,其實這趟並不怎麼辛苦,隻是我嘴巴饞,乾糧都是乾餅子,味道很是一般。還是家裡的鹿肉餅香。”

“多吃點。”陸皇後笑眯眯地看她,“也彆乾吃餅了,喝點南瓜小米粥緩緩。”

“嗯嗯!”

諸葛盈眼睛掃來掃去,甚至看到了久違的話本子,不免驚喜:“阿娘,連這你都還給我啦?”

陸皇後佯怒道:“若非是你先頭老喜歡夜晚看,我怎會收起來。”

諸葛盈笑了:“阿娘放心,我如今也沒空看。隻是收藏而已。”

她是一定程度的收藏控,看話本子都不例外,就像在現代看似的,喜歡的若是出了實體,是一定要買一本收藏的。

陸皇後一聽她說“沒空看”,頓時就有些心疼,阿盈上午上朝、回戶部學習,下午還要去書院,晚上還接了萬羅殿的活。整日裡忙得連腳轉。

“也不要太累了。”陸皇後在這些事情上幫不上女兒,隻能照顧好她的起居吃喝,不給她拖任何後腿。

“這次出去,賬本拿到了?聽說管淵也入宮了。”

諸葛盈便回道:“拿到了。曆經千辛萬苦,那管淵是真的聰明,還想了聲東擊西、虛實結合的招,分散了高家的追兵。不過後麵我們和管淵彙合後,他們就能集中追過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總不能不管管淵,風險難道比人命重要麼?而且管淵還那麼能乾,那麼忠心。

一聽說“追兵”,陸皇後就有些急:“你沒受傷吧。”

雖然女兒現在是全須全尾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可要是受了傷呢,還在自己麵前裝沒事人呢。

諸葛盈其實也就是在青山口被推了一把,其他時候都好好的,被眾人保護的很好,“我沒事。阿娘~他們都保護我呢。銀蘭也沒事。”

為了讓陸皇後真的放心,諸葛盈又補充:“當時在應天府被追了,還想著要不要去麻煩一下杜家,最後還是沒去。追我們的人是都指揮使手下的兵。我怕連累到杜家。後麵祖父派來保護我的幾個暗衛一出現,我們這邊的實力增強不少,再也沒遇到過危機。”畢竟他們可以往回跑,可杜家還一大家子住在應天府呢。

本以為陸皇後會放心,可她居然擰了擰眉:“應天府的副都指揮使,就是杜家長子,你康樂姑母的夫家大哥。”

諸葛盈:“……”

她並不記得那許多,此次記得也更多的是高家的人名。看來還是得像阿芙學習,二人多多討論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官職才行。

這盤根錯節的。

“阿娘的意思是,可能杜家也參與其中了?”

陸皇後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很確定。畢竟副都指揮使上頭還有都指揮使。隻能說待查。”

諸葛盈記下這一筆,打算到時候提醒一下大統領。讓他留意一下。要是杜家也出事,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姑母頭上。

不過這不算什麼了不得的證據,而且她當時並沒有真的進了杜家、還遭到迫害。她隻能先將這件事壓下。

卻說定薊公主在宮門前出現,迅速傳到了六宮中,很快,在兵部的二皇子和在刑部的三皇子也都知曉了。

二皇子一聽說這個消息,就皺了皺眉:“她不是在長央宮養病麼?”

之前他還跟著去探望過,可惜陸皇後不讓進,說怕過了病氣。

這段時間,二皇子也收攏了一堆人手。之前長姐在,就仿佛襯得他這個弟弟一無是處。長姐在戶部,據說乾的很不錯,倒把他這個二皇子在兵部做的一些小成績都襯得黯淡無光了。

這怎麼行?他可是皇子!阿姐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公主罷了。她要那麼多的名望做什麼!

兵部卻也很多老狐狸,都隻是願意帶他,卻不願意追隨他。如今真正算是二皇子人馬的,隻有一個兵部侍郎,再就是禮部的一幫子人了。

孔漫自打在定薊公主身上吃了虧,唯恐公主日後報複,這不就抱上了二皇子的大腿。在他看來,二皇子是長子,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站二皇子是最安全可靠的。

因此孔漫就拉上禮部裡自己的小弟們,一起跟了二皇子。

而且一聽說公主在宮門出現,便借口去了兵部一趟,找上了二皇子。此時二人正在密計。

也不知道該說二皇子不會找親信,找到的都是孔漫之流,還是說那些聰明的重臣都沒有站隊,絕不可能歸於二皇子麾下。

孔漫聽二皇子這麼說,忙道:“或許是掩人耳目的呢。公主都快半個月沒有任何消息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二皇子狠狠皺眉,阿姐之前已經立過薊州的功勞了,該不會這次又去哪裡立功了吧。

“時刻注意父皇那邊的動向。孔大人,若是父皇召見你,你得了什麼消息,記得通知本殿下。”

孔漫臉色一僵,他是禮部尚書不錯,可陛下對他印象不算太好,由於定薊公主幾次有意無意的回應他,弄得他在朝臣中也不那麼受歡迎了。他本就不是什麼重臣,陛下但凡有重要事情,也不會提前告訴他。

但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告訴殿下,其實自己也隻是和殿下同時知道消息罷了。說不定就是明日的早朝。

“殿下放心,臣知曉。”

二皇子給他吃了個定心丸:“如此本殿下就安心了。”

不同於二皇子的猜疑、琢磨,三皇子一聽說阿姐出現在宮門,心裡就想到一個:阿姐肯定是沒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