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VIP(2 / 2)

杜十三娘杜謹喻。十五歲出天花夭折。

杜知春。十歲風寒而死。

杜知煙。十四歲因被人悔婚,不堪屈辱,自儘而亡。

諸葛盈讓阿竹走一走特殊路子,拿了她的腰牌去找常侯,調動一下萬羅殿的資料檔。她一定要立刻知道,這三個人夭折的細節。

真相或許可見分曉了。

半個時辰後。

阿竹稟報道:“……杜知春與杜知煙兩位娘子,死因前因後果皆有明證,應是做不得假。隻有杜謹喻,可查處寥寥。”

因為這位杜謹喻是犯了天花,當時杜家一家子還在燕京呢,這杜謹喻跟著已經考取狀元、在京中做官的哥哥生活,她犯了天花,當時便住在了京郊的莊子上。之後莊子上的人隻是報她不幸去世了,這一番經曆毫無前因後果,很有操作的空間。

習慣陰謀論的諸葛盈已經想到了很多,問阿竹道:“那是哪一年?”

“永安二十一年,當時太宗皇帝已經五十歲,仍未立下太子。”

太宗時期。太宗並無嫡子,膝下全是庶子,對他而言根本無所謂。

可諸葛盈知道,兩年之後,也即永安二十三年,太宗便去世了,此前立功無數的太上皇被群臣擁戴上位。

從現在來看,他們當然都知道,是太上皇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可當時人們並不知道最後哪個皇子能奪得皇位。

杜謹嚴,杜家,他們會站哪位皇子呢?

阿竹回道:“杜家並未站隊。當時杜謹嚴初初為官,根基不穩。”

諸葛盈仍然覺得問題出在這個杜謹喻身上。她是真的死了麼?如果她沒死的話,嫁給了哪位藩王?

阿竹是特意得了常侯吩咐來的,常侯聽說了公主的猜測,也將永安二十一年的相關東西全都交付給了阿竹。

他此時瘋狂翻閱,最後道:“公主,永安年間,一共五位皇子,最受太宗信重的是,二皇子,也就是當今太上皇。但最受太宗寵愛的是五皇子,五皇子的母妃淑妃極得太宗喜愛。”

也就是說,這位五皇子子憑母貴了。

他立時引起了諸葛盈的關注,“這位五皇子是不是就是平郡王?”

阿竹頷首:“如今的平郡王,是當年這位五皇子的兒子。五皇子見父親死後,哥哥得了皇位,他也很識趣,立刻俯首稱臣,太上皇封他為平王。”

平,意為安順、平穩。

隻要平王彆搞事,太上皇還是容得下這位弟弟的。

當然,平王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搞事,還是搞不起來,反正他平平安安地死了,王位給了兒子,也就是平郡王。平郡王本來也是平王,但是他當時犯了點事,才被降了一等。

今年宮宴上,諸葛盈也見到了這位平郡王。

嗯……的確沒有東海郡王老實,但也看不出狼子野心的樣子。

諸葛盈認為八成就是這個平王了,杜謹喻表麵夭折,實則活得好好的。杜家當時想投五皇子的注,便舍棄了一個女兒。杜謹喻肯定是給五皇子做妾室去了,因為平王妃並不姓杜,而且門第也高。

若是這樣的話……諸葛盈眉眼沉冷:“杜家和平郡王一脈,全都犯了欺君之罪。”

因為平郡王在宗正寺的族譜上寫的很清楚,他是平王與平王妃顧氏所生,可以杜家如今行事來看,這位平郡王八成是有杜家血脈的。

諸葛盈怕耽擱時間,親自去了一趟萬羅殿,找上常侯稟報此事。常侯也是大驚,單單杜家有不臣之心,已經夠讓人震驚了,若是還牽扯進了一位郡王爺,事情就更大發了。

可再怎麼難,也要去查。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鐵證如山了。從前是沒人想得到杜家女還活著,她一個六品小官的妹妹,也沒人關心她死了還是活著。

可如今這麼個人,成了溝通杜家與平王的橋梁。杜家搭上了平郡王的線。

不管杜謹喻如今是死是活,她對杜家而言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平郡王有杜家的血脈,又是關係近的宗親,太宗一係的。

這樣一來,一切困惑都解釋得通了。

常侯大驚道:“這!杜家真是膽大包天。”

諸葛盈也沉沉地歎了口氣:“大統領,我們去找祖父了。”這件事,隻怕父皇兜不住了。

尤其是牽扯到了無辜的康樂長公主,那是太上皇的親閨女,他老人家要是事後才知情,豈不是要發脾氣?

*

荊州杜府。

這一日,下人們規行矩步,沒人敢吭聲。不僅僅因為前幾日長公主殿下忽然帶著小郎君和小姐深夜離開,也因為老家主親自來了,甚至還帶上了大爺和三爺。

他們都是杜家的家生子,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他們總有一種直覺,要變天了。

杜駙馬匆匆回來,聽說父親和哥哥弟弟都來了,忙去見他們。

父子一見麵,杜謹嚴就聲音冷硬道:“追上他們了?”

自從長公主三日前帶著兒女離開了杜家,杜知文第二日一早回家才發現此事,他問了下人們,都不知曉為何,隻知道大兒子昨夜歸家後,回來見了母親,沒多久,長公主就趁著他不在家,帶著孩子們走了。

簡直是莫名其妙。

杜駙馬肯定得帶人去找,帶人去追。這好端端的,怎麼妻子要帶著兒女離開?追也是追上了,可結果並不如人意。

他麵容晦澀:“是,但康樂不願意跟我回來。”

意料之中。

“星闊呢?”杜謹嚴又問。他根本不關心杜月流如何,就想知道他們杜家有出息的孫子,怎麼樣。

杜駙馬握了握拳頭,強壓下百般思緒,“星闊他也……隻想跟著他母親。”

“荒唐!”杜謹嚴狠狠地一跺腳,“你也可笑,就這麼放任他們母子回燕京了?你可知道,你今日心軟,來日就是我們杜家的滅頂之災!”

杜駙馬深吸了一口氣:“父親,康樂已經與我保證過了,她隻是怕了,但她回燕京後,便是為了孩子們,也不會告訴陛下和太上皇的。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杜謹嚴:???

你妻子都和你快翻臉了,她的話你還能信?

杜大郎也是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二郎,長公主如今已經知道杜家的秘密,她選擇離開,便是站在了陛下那一邊,你還相信她回京之後會守著杜家的秘密?”

杜駙馬想起了追上妻子後看到她脆弱的臉,也有些不肯定:“可星闊和月流也是姓杜的,康樂便是對我無情,也不可能對他們無情啊。”

若是杜星闊和杜月流有了一個意圖謀反的父族,他們便是有個長公主母親,也是死路一條了。。

杜駙馬選擇相信妻子。她隻是害怕,她隻是害怕而已,這沒什麼的,沒什麼的。

杜謹嚴見不得兒子這般,上去就是一耳光:“康樂都帶著兒女一起跑了,顯然就是拋棄你了,也是拋棄我們杜家!為今之計,隻有儘快將他們帶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杜謹嚴發家幾十年,從前杜家也是富商之家,家裡從來不缺錢,甚至私下底養了部曲,與高家的行事是一樣的。這一次是杜家麵臨的最大難關,杜謹嚴派了三百部曲出去追康樂長公主。好在他下決定下得早,沒有等這個情種兒子回來才開始派遣。不然就要追不上了。

杜駙馬於心不忍:“父親,若是將他們帶回來了,您會如何處置?”

杜謹嚴看著二兒子,這個最出息的兒子,也有些難受,見他都顧不得臉上的傷,還要關心妻兒,便道:“康樂留不得了,過段時間便抱病吧。星闊是我杜家嫡孫,帶回來好好教一教,還是自己人。”

好在二兒子知道在妻子一走的時候便寫信通知到本家,讓他第一時間有了幾手準備。

唉,兒子不成器啊。

也怪自己,讓星闊發現了蹊蹺。

杜星闊這般聰明,合該是他們杜家的子弟,暫時受了他阿娘的誘導不要緊,還可以掰回來。

杜駙馬聽得心頭一顫。他做了父親多年的兒子,自然知道父親是什麼意思。“抱病”的下一步,自然就是“身亡”了。康樂和他感情好,跟著他到荊州來上任,也沒有帶許多護衛,父親的意思是,將她那些護衛全都殺了,或是收服,到時候康樂也一死,就萬事皆消了。

但他們還要杜星闊這個出息的孫子。殺了彆人的母親,還要彆人一心為杜家效力,父親真是可笑啊。

杜駙馬雖然心知不成,但還是想努力一回:“不能不殺康樂麼。她到底為我們杜家生了一兒一女,勞苦功高……”

他在父親的眼神下卑微道:“關起來,不行麼?”

杜謹嚴道:“她與陛下的關係,不需要我提醒你。”

“康樂與陛下,並沒有那麼親。”杜駙馬企圖挽回妻子性命。

杜謹嚴心道,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投了平郡王啊!康樂長公主嫁給他們家,帶給他們的好處,屈指可數。

“看在她生了星闊的份上,可以留個全屍。之後我也不逼你續娶。”杜謹嚴承諾道。

杜駙馬想到二十年的夫妻,忍不住流淚,又問父親:“那月流呢?她到底是我們杜家的女兒啊。”剛才父親隻說了康樂和星闊如何處置。

“她若聽得進你的話,咱們杜家還可以養她到老。若不聽話,便隨她母親一道去了。”杜謹嚴神色冷酷,宛若修羅。正是杜大郎兄弟三個從小熟悉的樣子。

他其實恨不得將那母子三個全部抹殺,才算是真的放心。杜月流和杜星闊兩個孫子孫女,居然也選擇跟隨母親,實在太不像話!他們杜家沒出過這樣的子孫!若非杜星闊著實天資太好,他是短短留不得他的。還有杜月流,她必然是不能嫁人的,要將秘密帶到死的那一日。

便是杜大郎,對弟弟心生同情,卻也不敢在這等家族大事上和親爹唱對台戲,見父親已經甩袖而去,才輕聲對杜駙馬道:“你想一想父親的話。有杜家,才有我們啊。不要心軟。”

等杜駙馬自己消化完了,安慰自己好歹還有個兒子和女兒留得下,出去見父兄時,已經看不到杜大郎了。

杜謹嚴神色淡淡道:“你大哥已經帶人親自去追了。原想著讓你去,可我怕你心軟,又放過他們娘兒仨一次。”

之前杜駙馬便是如此,分明都追上了,還是被妻子的話迷惑,一個人回來了。

杜駙馬,一邊是家族,一邊是妻兒,他也很為難,如今聽到父親這樣說,他心中有愧,又難受不已。

“你好自為之。”

*

太上皇這幾日也算過得不錯,他在承恩公府與不用上朝的承恩公追溯過往,不知道多開心。

承恩公也開心姐夫留在燕京那麼長時間。從前他是一年到頭都在外邊的。

因此,驟聞驚變的太上皇簡直不可思議:“阿盈,你是說,杜家要謀反,康樂發現了端倪,如今急急逃往燕京來,杜家還在追殺她?”

諸葛盈雖然不願意姑母遇難,可事實如此,她還是點了點頭。

太上皇低了低頭,“我刀呢?”

是朕的刀生鏽了,還是杜家太輕看我們諸葛家了,敢欺負到朕的女兒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