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VIP(2 / 2)

池州府一家小客棧裡。

杜星闊給康樂長公主倒了點水,“阿娘。”

康樂長公主平時養尊處優,嬌慣了的性子,這一次倒是很堅決,一聽兒子說了杜家有不軌之心,便立刻下了決定——不跟著杜家這艘爛船一起下沉了。

人都說為母則剛,作為母親,康樂長公主可以不要夫君,讓杜知文跟著杜家一起死,卻不能不要自己的兒女。作為女兒,她也站在了父親和兄長這一頭,絕對不是嫁了人就替夫家隱瞞這等大事的。

而且,說句薄涼的話,她也是為了孩子。她篤定杜家不能成功,因此早早向燕京投靠,也絕了與杜家的關係。

她星夜出逃,隻帶上了十個護衛和一兒一女。

當時她下定決心,便將女兒也叫了來,直接就問:“你們父族打定主意要謀反了,你哥哥親眼所見,阿娘不打算趟這趟渾水,馬上要回燕京,你們做決定,是留在杜家,還是跟著我走?”

杜星闊決定和母親說這件事,便已經做了決定了,隻是他一向不愛勉強妹妹,想想聽妹妹說了。這樣妹妹就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

杜月流抿了抿唇,先問了:“父親也參與了此事麼?”

康樂長公主冷笑道:“我不知道他。”她原先也以為自己很了解枕邊人,可兒子往杜家本家去一趟,就發現了這樣的秘密。她是不信杜知文一點也不知情的。

行,他為了他的家族,半點不肯和她張口。那她諸葛詞為了自己的娘家,也乾脆和他翻臉唄,誰怕誰啊。

杜月流想起了自己的小半輩子。她出身極其優渥,在之前宮裡沒有公主的情況下,她這樣的家世,在燕京貴女裡也算得上前幾了。但她有對好爹娘,細心教養她,又有個好哥哥,與她共進退,她自小便喜讀書本,見多識廣,跟著父親在不同任上,認識了不少人。

她與父親這邊,和母親這邊,實則都差不多。祖父對她算是疼愛,可外祖父也很是疼愛她,她看得出來。

非要比較的話,外祖父比祖父疼她。

父親和母親,非要選一個的話,她選擇母親。因為這件事裡邊,顯然是父族這邊錯了。天底下太平得很,祖父他們非要造反,嫌老百姓日子過的太好了是麼。

“我跟阿娘走。”

康樂長公主又看向兒子。

杜星闊也道:“我也是。”

“好。”康樂長公主這下放心下來,隻要兒女沒事,她管那杜知文去死!

帶著兒女並幾個護衛,趁著杜知文出去辦差沒回家,直接就走了。

可荊州府到底也是杜知文經營多年的地方,沒過兩日,他們就被他帶著杜家護衛們追上了。

康樂長公主不愧是太上皇的女兒,充分發揮了戲精的本領,對著杜駙馬哭道:“你家有了這等心思,如何要叫我們星闊知曉!何不瞞著一輩子!”

杜駙馬心裡也又羞又躁的:“康樂,你跟我回去吧。還有孩子們,你這樣直接帶著回了燕京,也不好聽啊。咱們一家子,還和往常一樣,當做不知道,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康樂長公主心裡冷笑,放你娘的狗pi!要是我爹馬上要鏟除你們杜家了,你知道了還能於心能安?嗬嗬,也就是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而已!

還“好好過日子”?要是真叫你們家做成了,那咱們就是殺父殺兄之仇了,這怎麼能過得去?

要是你們沒做成,那你們家就是謀反論處,我為何要跟著下渾水,也一起去死?

康樂長公主是個人間大清醒,她才不聽杜駙馬的鬼話,甚至還反客為主,勸起了杜駙馬:“夫君,你跟著我一同回燕京吧。你留在荊州,我實在害怕。無論如何,你是我的駙馬,是星闊和月流的父親,就算是杜家出了事,也不會追究到你頭上的。”

她這一波操作,勾起了杜駙馬的夫妻情深。杜駙馬一聽,自己家都想著要撬妻子家的牆角了,她卻還如此為自己著想,心裡愧疚的不行,也難堪的不行。

其實,若是杜駙馬在這個時候將長公主帶回去,肯定是帶的回的。畢竟他帶的人多,而長公主那邊人少。最後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同意長公主回去,可還是想挽留一下兩個孩子:“星闊和月流,跟著阿爹回去吧。”

杜星闊道:“阿爹,是我去給祖母祝壽的時候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才知道此事的。若是祖父知曉了,必然責罰於我。阿爹也不想兒子去死吧。”

杜駙馬一想,忙道:“你是你祖父最看重的孫子,他怎麼舍得殺了你?”

杜星闊:“兒子委實是怕了,萬一呢。阿爹與阿娘伉儷情深多年,膝下唯有我一個兒子,若是兒子沒了,便是大伯或三叔再過繼一個兒子給您,您便心滿意足了麼?”

這話太過誅心。可杜駙馬聽進去了。果然知父莫若子。杜駙馬心裡其實也信了幾分,他也沒有十成把握保證父親會饒過這孫子,而且說句最可怕的,杜家就算來日功成,全家跟著平郡王雞犬升天,可他要是沒了兒子,他二房這一脈,不也是斷了麼。

於是他也不再強求兒子,看向女兒。

杜月流道:“阿爹,我想跟著哥哥。”

杜駙馬:“……”

他無奈之下,隻好對長公主道:“康樂,你我夫妻一場,今日我放你們一程,來日你到了燕京,隻說是與我不睦,可千萬彆提杜家之事,便算是全了你我夫妻緣分了。當我求你了。”

康樂長公主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當即應下:“你放心。星闊和月流還是姓杜的呢。夫君你回了杜家,最好還是勸著公公,莫要一意孤行了。”

最後還撒了兩滴眼淚:“夫君,我會想著你的。兩個孩子我也會照看好。”

杜駙馬一聽,頓時也淚如雨下,也不知道怎麼搞成了如今這樣子,妻離子散的。

見他帶著人馬往回走,走遠了,康樂長公主才一抹眼淚:“我們走!”

夫妻緣分個頭!若非為了脫身,她才不會和杜知文虛與委蛇的。

杜星闊出了主意,為了防止祖父再派人追來,他們改走另一條路。今日繞到了池州府,打算短暫休整一二。

康樂長公主的身體已經有些受不住了,她看著兩個兒女,微微一笑:“還是你們年輕人厲害,上馬都不怕累的。”

她年輕時也是個愛跑愛跳的姑娘,多年養尊處優下來,如今騎馬都容易累了。

杜星闊安慰道:“明日起,我帶著阿娘一匹馬。”

他們不敢坐馬車,馬車的速度要慢許多。

康樂長公主應好,又道:“以萬羅殿的水平,應該已經傳到燕京去了吧。”她雖然沒有直接寫信,可她相信萬羅殿監控大安內部的無孔不入。

三日後。

康樂長公主這一行到底還是迎來了追兵。而且還是杜大郎親自帶著人來追。

他平時對長公主很是客氣,當然,如今也還是很客氣,客氣而不容拒絕道:“長公主,您帶著的是我們杜家的子孫,這恐怕不大合適。還請您消消氣,跟著我回去。二郎想著你們母子呢。”

康樂長公主臉色難看地看著來人。人多勢眾,兩百個部曲……她還從來不知道,杜家居然養了這麼多這種人。杜家的秘密,真是挖開了一個,便處處都是坑。

恐怕不是“請他們回去”,而是“必須跟著回去”。那麼多人,就是暴力解決,也是可以的。

看來他們暫時還不打算殺了自己,怕是想著想忽悠回去,再慢刀子燉肉吧。

杜星闊擋在了母親麵前,對著杜大郎一施禮:“幾日不見大伯,大伯風采依舊。其實母親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與父親鬨了點脾氣,方才出來散散心。我與月流跟著,也屬正常。”

杜大郎欣賞地看了這個侄子一眼,可惜他不能聽他的話了:“星闊,你不必撒謊了。你們既然已經知曉,便知道這個秘密不能被你們帶回燕京。二郎心腸軟,隨便便被你們騙了,大伯是不會的。”

杜星闊拿起一把劍:“如此,便休怪小侄無禮了。”

他讓護衛護著母親和妹妹先跑,企圖一個人攔住這些人。可這樣的努力,在杜大郎看來,無異於螳臂當車。

“動手!”

康樂長公主看著不少人都圍攻向兒子,目眥欲裂。

而杜家的人也向他們圍了過來,她的護衛左支右絀,很是狼狽。就算太上皇給她選的護衛都能以一當三,但也架不住對方人多。

就在一個男子口中說著“得罪了”,要抓住康樂長公主的時候,忽然被一把橫空而出的刀給格住了。隨即便是流雲飛雪般,刀發出錚亮的光,舞動轉換極快,長公主還沒有眨完一次眼睛,她麵前的十多個敵人便全都倒在地上。

她忙看向來人,究竟是誰,如此武藝超群,如此俠肝義膽?

“……阿爹?”

太上皇淡淡地“嗯”了一聲,將手裡的刀脫手而出,比飛矢還快地刺入了遠在幾十步外的杜大郎腳心。

“朕的女兒,也是你們想攔就攔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