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VIP(2 / 2)

之前皇帝那麼說,大家還隻當平郡王是庶出。可這話一說,哦喲,平郡王的身世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了。尤其是剛才出了假太子一事,朝廷的臉麵已經被打了一通了,要是再出點個什麼事,他們諸葛家的臉都要丟光了。

必須徹查!

原先聽聞平郡王倒黴,擔心下一個就輪到自己的宗親們也停下了要幫他求情的腳步。說的也是啊,萬一這平郡王壓根不是我們諸葛家的人呢,管他去死呢。

陛下又不是無緣無故地發難,肯定是萬羅殿查出點什麼東西來了。他們還是先觀望觀望再說。

不管在哪個朝代,“觀望派”總是占了多數。

於是陛下著人去查平郡王的身世,順便也查一查平郡王這些年在封地上,有沒有乾什麼違法亂罪的事。

朝臣們也高呼陛下英明。

隻能說,這一波由於諸葛盈和萬羅殿的意外發現,皇室這邊提前做好了準備,走好了流程,先打了平郡王府一個措手不及,讓平郡王府核心成員全都困在了王府內,不得出入。從而繼續等待長公主等人帶來的消息,到時候再對著杜家與平郡王一同發難。

有些收過平郡王賄賂的朝臣,卻也不敢為他開口。畢竟,如今陛下隻是以身世不明的原因圍住王府,卻還沒有進一步行動。謀反這件事,畢竟還是沒查出來的。若是他們提早動了,激化了矛盾,就更加不妙了。

諸葛盈見皇帝麵有得色,皺了皺眉。嗯……我今後做了皇帝,必然不像父皇這樣喜怒形於色的。

她最近發現了個事,父皇不僅是她的快樂源泉,也是她的反麵例子。既然立誌要做皇帝,日後就要規避父皇的一些錯誤操作。嗯……如此甚好。

不明所以的朝臣們並不知道,圍住平郡王府,根本算不得什麼。後頭還有更刺激的。

五日後,太上皇帶著康樂長公主回了燕京,這件事帶來的影響絕非僅僅是太上皇回京引起了燕京勢力的洗牌,更重要的是,康樂長公主大義滅親,舉證夫家,也就是杜家,協同平郡王府謀反。

一石激起千層浪!

杜家,那可是康樂長公主的夫家,好端端的,為何要幫著平郡王造反啊?

還有平郡王,平時不是老老實實的,好端端的,乾嘛這麼想不開,要去造反啊?陛下就算是比不得他父皇英明神武,可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錯處,要造反,簡直是師出無名啊。

等等,有些心明眼亮的臣子已經想起了之前陛下說的事:平郡王是杜家女所生,並非已經去世的平王妃顧氏所生。

這麼說,平郡王和杜家真的有勾結?或許不僅僅是平郡王,杜家說不定從平王時期就開始勾結起來了。真是好大的狗膽!

嚴格說起來,平郡王這一脈,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杜家的嫡孫,杜駙馬和康樂長公主的兒子杜星闊,親自站出來指證自己的家族圖謀不軌,他是人證,且他還有證據,他偷聽到了祖父親口和大伯說,杜家參與了應天府賣科舉考題一事,從中獲取的大量錢財,都送往了池州府的平郡王府。

買賣涉及的官員和考生名字,他都一一記得,可供查證。

這一出,算得上是石破天驚!

一則,涉及科舉大事,從來就不是小事。科舉是選拔人才的渠道,但凡與科舉不公平有關的官員,全都沒有好下場。而且,就算沒有明顯證據,但凡是與之相關的,無法自證清白的官員,都有可能被冷遇。

杜大郎並非文官,杜二郎在荊州府,杜三郎在家裡料理家事,可這並不代表杜家在應天府沒有能量。相反,由於杜家家主杜謹嚴曾經的帝師身份,以及他在士林中很高的地位,杜家在應天府堪稱如日中天。

因此,杜家真的能做出乾涉科舉之事,也並不出奇。

說起來這與康樂長公主也有一定的關係。雖說她與她的夫君並未參與其中,可若不是杜家娶了長公主,也未必有如此囂張氣焰。

二則,如果說康樂長公主身為諸葛家的公主,揭發杜家罪行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杜星闊作為杜家子孫,就真的是在風口浪尖上了。

要知道,古代有一個原則叫做“親親相隱”。就連孔子也讚成這樣以血脈締結為準則的關係,因為親親之情是首要的,作為子女,是應該為父母隱瞞他們的不好的。杜星闊雖然也有一半的血脈是諸葛家的,可他姓杜。

他是杜家子孫,卻毅然決然地站在了諸葛家這邊,這是某些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他們甚至打心眼裡認為杜星闊是個冷血的,覺得父族不可靠,便歸到了有權勢的母族這邊。

雖說如今杜家謀反,杜家就是罪人,可杜星闊這種行為,在某些迂腐之人眼裡,也是極為不孝不妥的。隻是他們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畢竟與謀反相牽扯,省的旁人捉了他們的口舌,說他們同情罪臣。

由於杜星闊提供的人名和關係太過可靠,皇帝讓刑部和大理寺順著查了下去,果然發現了不少陳年舊案。應天府這九年來,真的泄露過幾次鄉試的考題。

不僅如此,杜家還在應天府壓榨百姓斂財,與鹽商勾結,收受了不少錢財,又打點了京官。而杜家在其中,牟利所得,是整個國庫半年的稅收。

這何其荒唐!

簡直比起之前高家的事還要荒唐!

皇帝大怒,著人繼續徹查,還要查一查杜家的錢是否給了平郡王府,勢要將這兩邊的關係摸個一清二楚。

一時間,朝廷裡風聲鶴唳,都怕與平郡王府、昌平杜氏沾上一星半點的乾係,就洗不脫了。

唯獨戶部一眾官員高興得很,尤其是朱不悔,走路都帶風,反正他又沒有和杜家勾結,也從來沒收受過平郡王的禮。每年平郡王派人往他家送禮,他都扔了回去,平郡王在背後罵他,給他上眼藥,說他壞話,他根本不帶怕的——老子可是純臣!

這會子杜家謀反實證落了個七七八八的,他也不去關心最受關注的杜星闊等問題,拜托,人家是太上皇的外孫誒,太上皇還沒死呢!杜星闊難道能真的受牽連不成?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鹹吃蘿卜淡操心。還是他舒服,國庫馬上就要入一大筆賬啦,朝廷又有銀子啦!

北疆和南疆的糧餉可以提高一些了,尤其是北疆,與北翟相接,時不時就要動刀動槍的,生活地那麼辛苦。兵部尚書沒少為了他們來找自己。朱不悔心道。

哦,還有,工部那老頭兒也說了,今年氣象不好,黃河指不定又要決堤,還得治水啊,耗時耗力,征收徭役,也得給出力的老百姓發點子補貼啊。不然朝廷成什麼了。

當然,其他部門也喜歡找戶部哭窮,但朱不悔暫時顧不上了。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兩項是首要的,先顧得上他們才行!至於禮部又要銀子去做什麼表麵功夫的活動,想都彆想!沒錢!

就連皇帝到了朱不悔跟前,也要不動銀子。好在他還有自己的私庫。朱不悔在銀錢上天生的是個人才,治理一個國家的財政,十分了得。所以諸葛盈說,這樣的人才,就算是得罪了皇帝,也要顧全大局,把他留下來。

好在如今朱不悔對著定薊公主,已經是大大改觀。這一次查杜家賬目,他欽點了諸葛盈給他打下手。由此,諸葛盈也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二人的關係也更加和睦。

朱不悔是個有禮貌的人,他甚至還對諸葛盈道謝,說管淵就是他半個兒子,還好諸葛盈幫忙。可諸葛盈也不居功。由此,這兩個上官、下屬相處得也越發親近。

朱不悔還真的動了一點心思,要是小兒子能夠娶得公主這樣的好妻子,才是他們老朱家祖上積了德啊。不對不對,公主這般厲害,還是讓朱清寧那小子入贅算了。

不過,這些事還不急著說,如今還是公務要緊嘛。

太上皇回京,隻是作為遊曆途中偶然遇到被杜家追殺的女兒的老父親罷了。他將女兒和外孫、外孫女平安送到燕京,之後對於朝政倒是沒有怎麼摻和。而三皇子的去向也不可能成為秘密——他就是受命於皇帝,去接應往燕京來的姑母三人的。

“陛下最近也頗為信任三皇子啊。”

“是啊,是啊。看來有個得寵的母妃還是很重要的。”

“二皇子就是少了個得力的親娘啊。”

“你們發現沒,陛下信任定薊公主,信任三皇子,就是不信任二皇子誒。”

“這話怎麼說?”

“這種秘密的差事,陛下不是囑咐公主,就是囑咐小兒子。何曾正眼看過大兒子喲。”

……

彆說是臣子們會有這樣那樣的猜測了,就是二皇子本人,也忍不住心裡發沉、發酸。父皇就是個偏心眼!若是真的不喜歡他娘,為何要臨幸他阿娘,又為何生下了他,又輕視他!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比不過長姐也就罷了。他自問比起老三那個吃貨要好太多了,為何這等事,父皇隻會考慮老三啊!

父皇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朝臣們懷疑他失了聖心?他是不是就從未為我考慮過?

他心裡滿是陰霾。總有一日,他要叫老三,還有長姐,都跪在他膝下俯首稱臣!等著吧,他們也就是現在囂張一點。

其實二皇子完全是冤枉了皇帝。皇帝根本不是偏心誰,他讓諸葛盈出秘密差事那次,是朱不悔舉薦的她,因為杭州府的問題是公主發現的,皇帝其實一開始也不想讓諸葛盈去呢。

而這一次讓三皇子去,實在也是老二自己的鍋,他前陣子對諸葛盈說的話,被諸葛盈“不解”地請教了皇帝,加上春英轉述了他對陸皇後說的話,讓皇帝覺得這個兒子心思深沉,圖謀匪淺,因此就給他坐了冷板凳。

實際上,皇帝對哪個孩子都稱不上偏愛。非要說最差,根本不是二皇子,而是諸葛盈本人——除了她,還有誰是一出生就被父親換給了彆人家去的?

再沒有了。

可惜二皇子不知道實情。

可老二也不是個輕易放過這件事的,他上次在阿姐麵前挑撥失敗,卻一點教訓也沒有吸取,又奔著三皇子來了。

三皇子見到哥哥,也挺有禮貌:“二哥。”

二皇子故技重施,又將三皇子拖到僻靜處去說話,進行親兄弟之間的交流。

“老三,你這次去救姑母,最後不是沒救成麼。當然,這不怪你,是祖父出現的太早了。”二皇子一臉共情的表情,“但是,阿姐也不能這麼說你啊。”

三皇子:“……?”

他挑了挑眉,這個老六是不是要坑我?

二哥最近越來越奇怪了,某些行為也越來越不上台麵了。

“阿姐說我什麼?”

“她說,同樣是接了父皇的信任去辦事,她就事事辦得周全,不像你,救人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是二皇子想出來的毒計,用的好了,還能離間諸葛盈和三皇子二人。這種離間,對於關係親密的姐弟自然是沒有作用的,可諸葛盈才回來多久,她和老三之間能有什麼感情?

老三肯定是更信任我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而不是阿姐的!

三皇子心裡閃過無語,他要是再蠢一點,說不定就信了。他登時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阿姐居然這麼說我?”

二皇子也垂頭喪氣道:“唉,阿姐也真是的,說話也不顧著姐弟之情。三弟,你也彆怪她,她立了不少功勞,咱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二哥相信你,你以後肯定會立功的。”

三皇子果斷一點頭:“二哥你說得對,我怎麼了?我好歹還被父皇派出去過,阿姐她憑什麼說我?!她為何不說你,你還沒接過父皇的重任呢!”

三皇子越想越不解,氣得連臉都紅撲撲的了。

本來一心挑撥的二皇子:????

諸葛季我艸(一種植物)你!

他被親弟弟羞辱到了,可這個時候他不能前功儘棄,還得繼續忍著對三皇子的厭惡,挑撥離間:“唉,誰叫她是長姐呢,她在父皇麵前極有臉麵。假以時日,父皇眼裡哪裡還有咱們?”

他拉攏諸葛盈兩次,都失敗了,他不信諸葛盈是真的聽不懂他的意思,那就隻能是她和陸皇後母女都看不上他。父皇一共就兩個兒子,看不上他,難道是看上老三了?二皇子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因此一定要絞儘腦汁地離間他們的關係。

如果能將老三拉攏過來,讓他和自己一起對付阿姐,讓他做自己的擋箭牌,那就更好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說的話太過火,一下子把三皇子給刺激太過了。三皇子一聽,勃然大怒,脖子上都變紅色了,他氣得原地跺了兩腳,又怒不可遏道:“阿姐真是太嬌縱了!走,咱們找她去!”

二皇子聽得大驚失色,本來就是他杜撰的情節,哪裡經得起對質,他趕緊拉住三皇子,“三弟,你彆衝動,這事是阿姐私底下與人說,被我聽到的,你去找她,豈不是把我給暴露了?”

三皇子卻不容他躲開,“二哥你一心為我,我是知道的,走,咱們不能再縱容阿姐這麼下去了。算了,我們也彆去找阿姐了,乾脆找父皇告狀去!”

本來二皇子還黏黏糊糊的不肯去,一聽三皇子說找父皇告狀,立刻就來了精神,但他自己是不想暴露的,隻想讓老三打前陣,於是便道:“要不咱們還是彆去了吧,二哥也怕阿姐記恨上你我,她如今勢大,若是對付我們怎麼辦?”

三皇子這回大概被阿姐給氣壞了,他沒想到阿姐居然會這麼說自己,他見二哥心生退意,忙道:“二哥你放心,這事牽扯不到你頭上。我就說是我自己聽到的。咱們這就去找父皇,我還不信了,阿姐還無法無天了不成。”

端的是寵妃之子。比起二皇子這個沒有娘的皇子,就是有底氣。二皇子心裡閃過一縷不甘,但如今形勢有利於他。於是他也半推半就著,二人很快就到了禦書房前。

皇帝正在裡頭批閱奏折。

見兩個兒子一同來了,皇帝分了些神,暫時將奏折放下,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難道是聽說朕這裡有烤鹿餅,聞聲而來了?

二皇子不答話,三皇子便直言直語了:“兒臣有一事要請父皇做主。”

二皇子心道:這個開頭很不錯,就是要這樣,越委屈越好呢。

皇帝心道,很好,不是衝著烤鹿餅來的。自己並沒有預留給他們的份。

“何事?”

三皇子跪下道:“此次兒臣得到父皇寄望,前去接回姑母,好在祖父來得快,救下了姑母。兒臣自知沒有立下任何功勞,卻也無甚可怨,姑母平安就是最好的了。”三皇子有理有據道,“可二哥方才與我說,他聽到阿姐與人言談中,對兒臣十分奚落,說兒臣辦事不周全,救人都趕不上熱乎的,十分不中用,不像她立了不少功勞。”

“兒臣實在想不明白,既不肯相信與我一同長大的二哥會造謠騙我,也無法相信阿姐會如此編排我。兒臣愚鈍,還請父皇指教。”三皇子一口氣說完,便用濡慕的眼神看著皇帝。他自己也還委屈得很呢。

二皇子聽到前麵,尚且穩得住,從後麵開始,他的心裡就開始閃過問號了。諸葛季,你他娘的在說什麼?這和我們商量好的不一樣啊?!你倒是好,將自己甩得開了,把我高高地架起來了?!

皇帝聽完三皇子的說法,頓時就眼神陰鷙地掃向二皇子。這個老二,又開始挑撥離間了是吧?一天不收拾他,他就不老實!

皇帝是絕對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在背後說人是非的。阿盈就不是那種性子的!

“老二,是你三弟說的那樣麼?”

二皇子此時的心裡十分糾結,他不想承認這件事,免得事後被查出來算賬,可三皇子言之鑿鑿,他要是否認,老三說不定把他剛才說的話裡更過分的也撕扯出來……都怪老三!不是說好了不提他的麼?怎麼又把他提出來了?!

事到如今,不管怎樣,他隻能先承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阿姐來了不肯承認的話,他就死咬自己就是聽到了,讓阿姐的品行被父皇懷疑。

“是如此。而且兒臣就是在半個時辰前聽到阿姐如此說的。”為了更加可信,二皇子還添加了更多的細節。

皇帝眼神幽暗,在忐忑不安的二皇子和理直氣壯地委屈著的三皇子身上轉了一圈,才對著屏風後的人說道:“定薊,吃飽了麼?既然你兩個弟弟有疑問,那你就回應一下吧。”

常希簡直不敢直視造謠的二皇子了,人家正主就在屏風後頭呢。

他將屏風移開,露出了諸葛盈精致光潔的臉。

她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烤鹿餅,見屏風搬開,才對著兩個弟弟一笑。“二弟確定聽到我說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