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VIP(1 / 2)

諸葛盈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答應了崇文書院的女孩子們,要給她們一個怎樣的將來。也從來沒有忘記過“男女同朝為官”的願望。

這一次,沈文汐、孟霧芙、陸銀蘭等女孩子,個個都有自己的功勞,她們都出了自己的一份力。諸葛盈不能忽視她們的付出。

祖父所說的在考核記上等,對國子監的學生可能是極好的,他們有了這一趟跟隨儲君出門的履曆,今後若是人品、才學沒問題,走的官路都比尋常人更順暢些。

可對崇文書院額女孩子們呢?這樣的考核成績並沒有太大的作用。每年考核,本就是一個證明才華、在婚嫁中提高資本的法子罷了。可這些女孩子們要的是青雲路,而非嫁人路。

否則她們也不會跟著這趟出行了。

諸葛盈必須為她們爭取。

太上皇的臉色微變,卻也沒說什麼。

可朝臣們卻是炸了鍋了。殿下她這是明目張膽地夾雜私貨啊,說什麼國子監和崇文書院的學子入了她的眼,實際上不就是國子監的男學生和書院的女學生麼?

還要入了東宮,做她諸葛盈的屬臣,那豈不是說明,女子也可以為官了?

簡直荒唐!

頑固派古大人簡直痛心的不得了,好哇,枉我之前還那麼信任太女殿下,她當時分明已經與我眨眼約定好了,隻此一次,結果呢,嬌娥稅那件事鬨過了之後,又有了這麼一件,她居然還想要女子為官呢!

古大人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讚同,以及被諸葛盈欺騙的憤怒:“殿下此言不妥。古往今來,豈有女子為官的道理?”

“盛唐之時,武周期間,就有女官。”諸葛盈從容不迫地回應。

“武周亂唐,事實證明,任用女官,並沒有好下場。”古大人才不理那曇花一現的武周時期。

諸葛盈直言不諱:“古大人,曆朝曆代,從未有個律法規定,女子不可為官。”

“殿下,您是女子之身,又有這樣的才智,自然站在女子那一邊,豈不知如殿下這般才智的女子,天底下根本找不出第二個?”這古大人還是知道迂回的,即便在和諸葛盈爭論,也曉得恭維。

諸葛盈卻不吃這一套:“您錯了,如我這樣才智的女子,一定是有的。她們或許是少了些許機會,她們不能和兄弟一樣讀書念字,不能和男人一樣行走在外,我自然是極其幸運的。可我也要問古大人一句,您這般瞧不起女子,是否也瞧不起令慈,瞧不起令夫人,瞧不起您的姐妹和女兒?”

古大人被後麵幾句詰問弄得啞了聲。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瞧不起母親,官員身上有了不孝的汙點,那可是大事。

英國公和王之庭都不方便發話支持諸葛盈,因為他們的女兒或孫女這一次也作為崇文書院的學生,跟著殿下出行了。若是他們發話,難保不被人攻訐是為女求官,反而讓殿下的處境更加為難。

諸葛盈也看向太上皇,這一點她確實是突然打了祖父一個措手不及,可她並不後悔。再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她不過是想要組建自己的班底,女子不可以麼?

馬上就要過年了,如果不能趁著年前將事情決定下來,還不知道被這些官場的老油條們拖延到什麼時候去呢。

太上皇眼神晦暗,他知道孫女非池中物,可她每次都要在朝堂上鬨出好大的動靜來,實在是……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他之前已經答應過她,會支持她走這條路的。若是如今因為反對的人多,就改弦易張,隻怕在她心裡的好印象也要沒了。

這可不行。寶貝孫女眼中的祖父必須是完美的、守信的。

太上皇有意偏袒諸葛盈,可那些頑固派也不是好惹的,他便做主道:“此事容後再議。隻是二十金是必要賜下的獎賞。”

有錢拿,不拿是傻子。諸葛盈就不替她的屬下們推辭了。

那些臣子也看得出太上皇的緩兵之計,他們覺得太上皇可能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畢竟馬上要過年了,一過年,殿下說不定就被分了心,這事遲早就會忘記。

反正他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諸葛盈也明白他們的意思,可既然祖父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她也沒必要現在就翻臉,反而給了彆人攻訐沈文汐、陸銀蘭等人的機會。

過完年再說,也無不可。到時候就說她東宮缺人,她是東宮之主,要自己挑選人,不可以麼?那些大人們阻止她,莫非是存了私心,要將自己不成器的兒孫塞進來?不好意思,她諸葛盈的屬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她也很挑的好麼!

下了朝,太上皇就拎著諸葛盈去談心了。

他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你說你,這又是鬨一出,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不是。”

諸葛盈就道:“的確是日子太舒坦了。我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還笑呢。

太上皇哪裡不知道諸葛盈的決心呢,她是真心要做,一心為女子爭氣,也一心要給天下女子一個“公平”二字。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了。該說的,她上次在嬌娥稅那件事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她既然是他選定的人,無論是作為祖父,還是作為太上皇,都有必要幫助她。

祖孫兩個打定主意過完年再對頑固派出擊。既然如此,那這個年還是要好好過的。

說起來,諸葛盈掌政也有大半年了,皇帝也病了好半年了,一直沒有露麵,若是平時積威甚重、又得人心的皇帝,此時說不定早就出來了。那些臣子們肯定會多次求見太上皇,施加壓力,一定要見到皇帝。

可誰讓諸葛晟不得人心呢。甚至他不在的時候,似乎朝政更加順暢了,如今大安又在太女殿下的運籌帷幄下,得回了兩州,收複燕雲十二州說不定指日可待了。

這時候,誰還願意去想一個中風了的皇帝?

就算他還能出來,那也沒用了呀!

而且,嘿嘿,說句難聽的,諸葛盈是宣明皇帝那一脈的,陛下是相當於二房那一脈的。如今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啥也不用說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呀。

沈文汐、陸銀蘭等人聽說了諸葛盈在朝上替她們要官職的事,心裡大為感動。殿下始終是記著她們的。

就連英國公,也一臉感慨:“怪不得你往日裡總說殿下好。殿下這心,既狠又仁,是個大有可為的主上啊。”

沈文汐驕傲地點了點頭。她一向是獨具慧眼的。

朝臣們反對女子作為東宮屬臣,實際上是將那些國子監的學生機會也給抹殺了。諸葛盈偷偷聯係了這些男孩子的長輩,與他們痛陳利害關係,要麼就男女一同入我東宮,要麼就都不入。你們可千萬彆打著讓你們的兒子、孫子進來,卻不讓崇文書院的女孩子進來的算盤,我諸葛盈不吃你們這一套!

的確有一些國子監學生的父親就是頑固派的一份子。他們想得了便宜,又不想讓女子一起進東宮。如今被諸葛盈點出來,都有些羞惱。

殿下啊殿下,真是看破人心!

他們也不想聽殿下的話啊,可殿下說了,要麼都進,要麼都不進!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兒子不用科考就可以跟著殿下在東宮,眼看著前程一片大好,他們怎麼忍心阻攔!

諸葛盈是說真的,她是夾帶私貨了,要求男女一起入東宮,國子監和崇文書院的一起進,可說句實在的,若非她對崇文書院有感情,對沈文汐她們有承諾,她這一趟出行,絕對不會帶上國子監的學生。

這個機會,本就是捎帶給他們的。

如今他們的長輩若是隻想得利,半分活都不乾,那是將她諸葛盈當傻子糊弄了,想都不要想。

不過,國子監的這些學生的確在這次登州之行裡也做了一些實事,因此諸葛盈也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

諸葛盈便悄悄地將頑固派分化成了兩個陣營。

再鐵板一塊的陣營,也不可能全部破綻。是個人就有私心,太上皇教過諸葛盈的,要分而破之。

臘月三十。太上皇、諸葛盈領著群臣夜宴,宮裡升騰起了璀璨的焰火,美好的燕京城在諸葛盈登上高樓後,一一鋪展在她眼前。

去年來到這裡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公主。還受著諸葛晟的桎梏,還要用帶走韓氏的方式離間晏君樂和諸葛晟。

可新的一年,她是皇太女,是下一任君主,諸葛晟已經淪為階下囚,馬上也要見閻羅王了。

她勾了勾嘴角,不由看向群臣中的一人。

曹宣即便是在眾多臣子中,也格外奪目。如他這般樣貌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裴熹依然是站在他身側,與他說著什麼。他卻一抬眼就撞進了諸葛盈的眼中。二人對視了一眼,又默契地移開。

太上皇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撇了撇嘴。小兒女!

裴熹拍了拍曹宣:“從嘉,我和你說話呢,怎麼不理我?”

曹宣唇角翹起一點,“我聽著呢。”

“我剛才說什麼了?”

“……”

諸葛晟也聽見了外頭的焰火聲音。宮裡何其熱鬨啊……又過年了麼?他心裡一陣難過,也不知道緗兒怎麼樣了。她上一次離開他,被諸葛盈那個逆女拐走,就是去年今日。

還有他自己,去年尚且意氣風發,是人人仰望的君主,如今卻淪落到這一步。如此狼狽,曆史上還有哪個帝王比他還慘麼?

諸葛晟自嘲地笑了笑。他隻能不斷在心裡想象著從前和韓緗相處的情景,來安慰自己。

大安的年假是五日。

除夕夜,諸葛盈作為太女,是留在宮裡過的,第二日年初一,她便去了靖遠伯府陪伴她阿娘。

陸晚亭卻有話對她說:“過幾日,我就要離開燕京了。”

諸葛盈有一些意外,卻也大概明白她的意圖:“阿娘要去哪裡?”

陸晚亭眼裡閃著亮光:“北漠、江南、南詔、大理……我都想去看一看。我還要帶上這把劍和這個印章,走到哪,就記錄一下,再蓋上印章。”

陸晚亭直接拿出來,給諸葛盈看。

諸葛盈聽著她宛如少女的欣喜,仿佛體察到了陸晚亭的少女時代。她當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那把劍上寫著“贈陸晚亭”。諸葛盈覺得字跡很熟悉,很像是宣明太子的。

大抵是宣明送她的禮物。

印章則刻著“雨霖鈴”三字。不必多說,與裴初驟有關。這三字的詞牌名,已經是將他們兩個人,一同包含在內了。

陸晚亭是想自己出行,連帶著將那兩個未怎麼出過燕京的人的份兒,一起捎帶了。

她是一個人,卻又從來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