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兒子他是電競之王(二)(1 / 2)

H省和B城的距離並不算近, 但還好, B城有能直達H省省會的飛機, 單靜秋定的是離此刻最近的一班,因為她不敢想象,當她還在路上的時候, 向東會遇到什麼樣的遭遇, 她隻覺得自己在和時間賽跑。

她拖著行李箱迅速地搭上了的士, 匆匆地趕往了離家裡不算遠的機場,準備好要離開這座城市, 趕往西山書院。

坐在候機廳裡,麵無表情的單靜秋抓緊了手機, 想了很久, 還是在通訊錄裡把手指停留在向念祖的名字之上, 選擇了撥出電話, 她想,虎毒不食子,畢竟在原身的記憶裡,發現自己兒子遍體鱗傷的白念祖不是不痛苦的,隻是……也許痛苦還不夠多。

“喂,老公嗎?我現在在那個B城汽車站呢!咱們老家那邊不是說村子要的親戚借錢起房子嗎?她要請我一起去那吃吃飯、看看地基什麼的,人家特意打電話來,說話也挺熱情, 我實在是拒絕不掉, 想說最近咱家你也不怎麼回來吃飯, 兒子也不在,就想著先回去一趟,可能來回要花幾天,先和你說一聲呀。”她的話語間流露出的全是親熱味道,和臉上的冷淡截然相反。

向念祖看到又打來的妻子電話,心裡哪是一個不耐煩可以說完的,畢竟他正在忙工作,那個在家裡做家庭主婦的老婆才這麼一會,就已經打了兩個電話來,這樣搞他要不要工作的?真是不出來工作,天天待家裡,也不想想他每天要花多少精力才能賺錢!

至於什麼回老家,這事情發個信息報備一下就好了,雖說他最討厭妻子自作主張,那也是在大事上頭,這種小得不行的事情,要是都要煩到他這,那也太過大驚小怪了。

“行行行,要回去就回去,下回這種事情不用和我說!發個信息就行了,我現在在處理文件,哪裡有空接那麼多電話!”向念祖聲音冷硬,沒有半點和妻子說話的親昵,很是不耐煩。

似乎是熱臉貼了冷屁股般,電話傳出的女聲有幾分沮喪,隻是低聲地說了句:“好。”

當然,這話聽在向念祖的耳朵裡他可不會放在心上,妻子沮喪就沮喪,這不賺錢、靠他養的女人還有本事發脾氣?笑話!

向念祖剛要掛電話,那頭這才傳來的“等等”兩個字,讓他隻得停下了要掛電話的動作,隻是這時不耐煩的心情已經幾乎到達了頂點:“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你就一次性說完,都說了我現在在忙了!”

女聲有些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說著:“老公,我今天聽人家說,兒子在的那個西山學院,外麵風評不太好,聽說裡頭要體罰的,東東從小被咱們寵著,半點委屈沒有受過,哪能吃這種苦頭呢?你看,要不要讓東東先回來呢?回來以後咱們也可以好好教,為什麼非要送去那裡頭呢?”她聲音裡夾雜著畏懼和乞求,希望能得到丈夫的同意。

向念祖勃然大怒,這單靜秋是想挑戰他的權威嗎?這事情他拍板之後哪有可以被質詢的餘地?這家到底他還做不做得了這個主了?

“我都和你說過幾次了,咱們兒子那破毛病,就是被你慣出來的,都說了那麼多次,慈母多敗兒,你還不懂,就是你從小把向東他寵得無法無天,現在咱們管不住他,他居然還想不念書去玩遊戲,這種想法都有了你覺得他還有救?還好這西山學院還願意接收這孩子,倒是讓這孩子有個去處,我可是花了八萬才把他送進去的,你彆畫蛇添足!”

“就你,能懂什麼,彆給我不懂裝懂!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個道理你是沒有聽過嗎?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想要把孩子管好,就得動點手段!人家老師都和我講過了,他們那成功案例有無數個,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婦人之見、鼠目寸光,那全天下就沒有能被管好的孩子!”

單靜秋對著手機,聲音依舊很小,聽起來有些像是囁嚅著,可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一點的堅定起來:“他們老師今個兒給我發了孩子的照片,這東東在那裡瘦了太多了,起碼有個五六斤,這臉都凹下去了,而且整個人我看起來就不太對勁,老公,我覺得咱們東東得回家一趟,要不萬一出點什麼事情要如何是好呢?”

向念祖冷笑道:“有什麼如何是好?我剛剛給你講的你就當耳邊風?我是不是和你說了,這當初進學校咱們就是同意了老師可以用些管教的手段,而且咱們是要讓向東去那學好的還是享受的?他就是去接受教育,去改造的!就得吃點苦頭才知道錯!要你多事!怪不得孩子現在成了這個模樣,就是給你這個敗家媽管太久了!否則他本來那麼會讀書,哪裡會想七想八!”

“可是……我們自己也可以教他的,送他到那裡頭就像坐牢一樣……哪能這樣對孩子呢……”她的聲音越發小又沉重了起來。

“行了行了,哪來那麼多話?還要你管,你有本事嗎?自己讀了幾個字的書,這老師比你厲害多了,你自己去網上看看,人家學校畢業了多少優秀學生?彆說網癮了,就是什麼厭學的、早戀的人家都能把你掰過來!像咱們向東,現在就得用特殊手段才能掰過來,等他意識到自己錯誤了,就能從那裡頭畢業出來,到時候不就得了?還和以前一模一樣乖!否則你要我以後這張臉往哪裡放?和彆人說我的孩子不讀書去玩遊戲了?你去看看,老王、老李他們家,誰家的孩子再怎麼不聽話,有向咱們向東說出這種胡鬨話的嗎!”

“你趕快回老家去,彆煩人了,我告訴你,就這樣定了!不要煩我!”隨著話剛說完,這電話便向念祖迅速地被掛上,隻留下嘟嘟嘟的響聲在聽筒的那邊回蕩,單靜秋冷笑了兩聲,把手機慢慢地拿下來抓在了手裡。

好一個特殊的管教,單靜秋真不明白,是不是非得要孩子的屍體擺在對方的麵前,他才知道錯?

這時候,機場裡溫柔的女聲播報音響了起來:“前往H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HX1234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請您到1號櫃台辦理。謝謝。”

這正是單靜秋所定的那班飛機,她拿著機票和行李麵無表情地往那頭走,準備迎接著下一場的孤軍奮戰。

向東,等等媽媽,媽媽這就來。

……

西山書院,307宿舍。

西山學院的宿舍大多是四人間,隻是這四人間的空間異常的狹小,上頭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牢牢地用鐵欄杆焊住,隻能露出些許光下來,天花板上有唯一一條的白熾燈管,射下淒冷的白光,裡頭隻放得進去上下床的鐵架子床兩張,中間隻留下容一人側身通過的通道,要是稍微胖一點的沒準還能被卡在裡頭,至於什麼課桌、浴室、廁所之類的一概沒有,每條走廊的儘頭隻有一間公共使用的衛生間。

向東和父母來參觀的時候,看到的宿舍可不是這樣,那時雖然也是四人間,但是足足是這間的三四倍大小,有獨立的浴室和衛生間,上床下桌,還帶著衣櫃,采光良好,每間宿舍有個小陽台。

直到自己住到了裡頭,向東才知道不隻是教學是演的、這住宿也是演的,那間當時他們看過的宿舍,是參觀專用,位於教官宿舍的那一排,至於學生們?想都彆想有這麼好的待遇,能住進宿舍而不是待在小黑屋裡就該謝天謝地了。

“水……水……”陷入思索中的向東突然聽到下頭床位上突然有了動靜,傳來了虛弱的男孩呼喚聲,他忙不迭地起來,不敢發出大聲音,否則要被巡夜的教官發現。

他趕忙拿起折好放在枕頭旁邊的衣服——這是因為他們時不時要在教官口哨吹響後集合著道樓下去緊急演練,要是遲到的,一頓蛙跳、跑步大餐已經備好,等人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第二天還要照常乾事。他用那衣服輕輕往一道之隔的對麵下鋪輕輕地甩了甩,隻見那下鋪突然坐起一人,拿起衣服就往頭上套著。

那人是曾年,向東進來西山書院以後的頭一個舍友,就睡在他對麵床的下鋪。

向東小聲地往對麵用氣聲說著:“年哥,馬華好像醒了,我等等就下去,你先給他點水喝!”

剛剛還恍恍惚惚地爬了起來,以為又是緊急演練的曾年才放下心,又把心懸了起來,他忙往旁邊一看,馬華還似夢非夢,嘴裡不斷念叨的是“水”,他趕忙從床底下把他們倆今天特地從廚房那用之前存下的小盒子裝的一點清水給對方慣了進去,隻是這宿舍太過陰冷,哪怕是在夏天,這點兒水也已經涼透了。

這被灌入的一點點水如同救命良藥一樣,才往馬華嘴巴裡頭倒進去,就被他拚命地喝到了嘴巴裡,可是不斷上下動彈著、吞咽口水的喉結能讓人看出此時他有多口渴,但是當下也已經半點多餘的水都沒有了。

不過能喝水就好。

“他好些了嗎?”向東輕聲地問道,擔心得厲害,他幾乎沒能睡下去,聽著下頭氣若懸絲一般的呼吸聲,讓他幾乎也跟著不能呼吸過來。

曾年輕輕地把手搭在了馬華的頭上,深深地歎了口氣,放鬆裡還帶著些沉重:“退燒了,隻是現在還沒醒過來,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都和他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得罪教官,現在林盛下了死命令不許他上醫務室,萬一出點什麼事要怎麼辦?”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想象著馬華前頭究竟遭遇了什麼就有些畏懼。

曾年和馬華都是向東在307宿舍裡的舍友,其中曾年是早就住在這宿舍裡的老前輩,馬華是在向東住進這幾天後才剛來的,這也是向東在裡頭真正有交心的唯二兩個朋友,誰讓在這西山學院裡,教師、教官們甚至不讓學員們互通有無,生怕他們共同研究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對策。

在向東剛進入307時,還暈暈沉沉的時候便是受了曾年的照顧,曾年是他在這裡見過的第一個認命的人,所以教官便把他們這種新人交給老人來帶,這樣才能讓他們更快的識趣、知錯。

馬華比向東剛進來時還要慘點,他上周才入學,到現在已經受了兩三場的大教育了。

馬華和向東不同,他的入學是被父母喊教官們“押送”過來的,他的父母並沒有來這所學校實地考察過,隻是因為覺得他必須得來這好好地接受改造一番,便向學校這裡交了學費,並出了往返的路費,讓幾個人高馬大的教官去他家鄉裡把他押過來。

曾年告訴向東,像馬華這樣的,在西山學院裡待遇絕對不會好,因為父母的決心,他們往往更意味著沒有人管,像是向東這樣,媽媽那頭擔心得不得了的,教官們是不太會下狠手,起碼不會在能看到的地方,就怕被父母看到,可馬華這樣的,就可以儘量教育,隻要在學校開放的參觀日前大體痊愈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像是他這樣的,來這都要脫下起碼一層皮。

他們的父母對改造他們的決心異常堅定,大多甚至還和學校簽訂了的“生死狀”,這生死狀中包括了學校裡最大的管教,學員們管這叫“傻子教育”,隻有變傻了,不會疼、不會哭、不會難受,才能從那間管教室裡頭熬出來,裡頭可怕的景象,聽說進去過的學員一個都不肯再講,隻要回憶起就已經冷汗涔涔、臉色發白了。

曾年說,從前睡在那張空床上的,他的另外個舍友就是這麼離開學院的,聽說那人接受了一次傻子教育以後,哪怕教官拿戒尺狠狠地抽打都不會叫疼一聲,似乎精神出了些什麼問題,最後要家裡拉走了,學校賠了一個,這也是學生中的暗話,一個的意思是一個孩子一學期的學費,也就是四萬,就算死了,也最多賠個兩個。

一條命,抵兩個,這也是學生們互相之間勸著彼此撐下去的唯一力量,畢竟死了也就是送去燒了一了百了,給家裡賺些外快,所以他們要活下去,活到出去的那一天,不能這麼就沒了。

曾年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要守規矩。”隻有守規矩的人才能出去,至於規矩是什麼?從來都沒有定論,隻要教官要他們做的,就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並沒有固定的要求,隻要聽話、認命就好。

頭回聽到認命的時候,向東有些不明白,可後來他看著身邊的學員們臉上麻木的神情,一點點地理解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很快就表現得挺好,在教官們麵前聽話,被打了就咬牙扛下來,打完了要說謝謝教官管教,和家裡打電話要感恩學校、感恩教官……明明時間才過了兩周,他都覺得自己要被這裡頭吞噬了。

而馬華就是他認識的,最不認命的人。

在馬華被送進307宿舍的時候,可要比當初向東進來的時候還要慘得多,曾年說,這也是算他見過剛進來遭罪最多的了,他被教官們用被單裹著,丟到了床上,活像是丟一具屍體,躺在那的他渾身發著冷汗、還要時不時地抽搐兩下、嘴唇那時已經是毫無血色,麵白如紙,若不是尚且偶爾會動作的身體和微弱起伏的呼吸,單看身體和屍體並無二異。

曾年很有經驗,他翻看著馬華身上的傷口,一邊倒吸冷氣一邊說著:“他太不守規矩了。”在這不守規矩的代價,要比在外頭嚴重得太多太多,超乎人們的想象。

像是進來的時候,規矩的孩子順著教官們的責罵、教育,也就折騰這麼一次,去小黑屋裡頭關兩天就能被送到寢室裡頭,總算過得是個人的日子。

若是不規矩的,就是像馬華這樣,原本隻是電擊“適應”教育,但凡敢於頂撞一下、逆著教官、反抗幾次,他們便會采取所謂的非常措施。

教官們曾經嘚瑟地和學生們炫耀過。

“這剛進來的時候呢,要先給個下馬威,這下馬威沒有彆的,就是一個字,要狠,狠到新來的學生們知道畏懼、知道服從、知道要聽話,不聽話的,隻要在一開始治到服,治到怕了,以後就好管了,叫他往東不敢往西,他看到教官都會抖,越是跳,就越要把他徹底按下去,碾死。”

馬華就是如此不服從,所以才會被好好地管教了一次。

那天晚上向東也像是今天一樣,一直緊張地聽著馬華的呼吸聲,不敢閉眼,心懸成了一條線,他生怕這躺在旁邊的這人,說沒了就沒了。

人命有多脆弱,脆弱到躺在他隔壁的這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已經命懸一線,還無人理會。

還好,按照這的說法,馬華命大,挺了過來,否則挺不過去也就是兩個的事情,教官和老師才不會為這男孩痛苦,甚至很多學生們還不知道有人來過、有人走了。

等馬華好了,他們三個人漸漸地交了心,談天說地著把藏在心底的全部心事傾吐而出,當然這一切都是竊竊私語地在深夜裡進行,否則被教官們發現了,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這也是向東頭回聽到彆人進來的原因,此前他隻知道,這裡都是一些家長心裡的“問題孩子”,出了問題就進來解決問題。

馬華是因為得了厭學的毛病被父母送進來的,他坐在床邊帶著笑說,他可不是厭學,他就是笨,讀不進去書,怎麼努力也讀不進去,因為他考得又差、又拚命讀,在同學們眼裡成了笑料,畢竟彆人的讀不好書,都是因為不夠努力,可馬華在他們心裡就是因為笨。

他倒是沒有真的被怎麼校園欺淩,例如打人什麼的,他這近175的個頭,人高馬大的,誰都不怕,可更可怕的是集體的“忽視”和“嘲諷”,心照不宣地對著他的那些指指點點,有什麼活動唯獨把他一個人跳過的默契……他試圖和老師溝通這些問題,可在老師隻是這麼說:“要是一個人欺負你,那可能是他的錯,如果全班都欺負你,你是不是得反思一下你到底做錯了什麼?”,這話說得讓馬華徹底失去了對學校的最後一點信心。

所以慢慢地他開始厭惡學校、厭惡學習,他偷偷地逃學,寧願把自己藏起來發呆也不願到課堂裡去,這在他的家長眼裡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行為,一個不讀書的、逃學的孩子,是有罪的,他們一次也沒有陪馬華去試著解決問題、沒有問問他心底在想什麼,隻是居高臨下的說,學習跟不上就去補習、和老師處不好就去送禮……哪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努力,沒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根本沒有厭學,隻不過是叛逆期不聽話罷了。

可在最後他們發現這孩子居然已經定了性,改不了了,他們偷偷地從網上知道的方式聯係了西山學院,讓學院裡的教官來家裡蹲著,哄著馬華回家過個生日,就在他進門的那一刻直接把他拉走,哪怕馬華有著175的個子,在練家子的教官眼裡都不算是事,輕鬆一壓便直接拖上了車。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父母送我的生日禮物是讓我變成一個好孩子,他們那時候看著我說,隻要我來了這裡就會改好、就會變乖,這是我十六年來過的最好的一個生日。”

“我拚了命的求救,把手扒在家裡的門上,是我爸過來把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他低著頭,劉海擋住了眼睛,看不到眼神,“他說,他們是為了我好,我以後就會懂了。”

“我進來,被拷在那的時候,電流往身上拚命紮,他們管這叫治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想這麼把我治好的嗎?隻要好了,無論是個什麼樣子都可以是這樣嗎?”

“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他們?謝謝他們送我的生日禮物。”

……

馬華的經曆說完,已經是一室寂靜,從來不曾說過自己故事的曾年張開了嘴,對著兩人說起了自己的經曆,讓他們倆聽得目瞪口呆,連剛剛握緊拳頭,青筋爆出的馬華都不自覺地鬆開了手。

和向東其實有些許相似,曾年打小便是鄰裡玩伴們最討厭的那個彆人家的孩子,他從小,過五關斬六將,所有考試的成績均名列前茅,還是縣城裡的中考狀元,去了市裡的高中,而市裡高中高手如雲、剛到高中的他尚且還不太適應高中的學習方式,成績掉了許多,他也一直在努力調整的過程,卻不知道在他還努力的時候,父母已經對他產生了深切的質疑。

在父母看來,曾年一定是因為到市裡高中學習的時候迷了心,要嘛是貪玩、要嘛就是偷偷早戀……反正肯定是心思沒有放在學習上,否則成績哪會掉這麼多,他們辛苦送曾年學習,可不是為了讓他讀個專科回來的!

那時恰好,曾年後桌坐了個班上成績處在後列的女孩,考得不是很好,但是有一顆樂於向學的心,她成天往曾年那問著問題,兩人時常一起研究,這在老師看來根本就是早戀的征兆,再結合曾年成績一落千丈——哪怕這千丈是班級第十,老師便同父母反應了曾年疑似早戀的狀況,畢竟要早發現、早預防。

老師和父母輪著勸了曾年一番,在曾年看來,他著實和那女孩沒有什麼超乎友情的來往,不就是學習對子,一個問一個答嗎?這究竟有什麼呢?他自己覺得清者自清,沒避諱過,可在父母看來就是死不悔改、執迷不悟,在對孩子束手無策的狀況,他們聽說了一個治療孩子早戀很有一手的學校,他們有個遠房親戚的孩子,聽說去了那學校,回來學習再也不用家裡人催促、監督,很是自覺,也不會去乾什麼早戀之類的事情。

於是父母商量了一番,便做了決定,掏了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少的四萬學費把曾年送了過去,這在他們看來,就是為了孩子好,孩子不懂事,他們得救救這孩子,不然這四萬,他們哪裡會咬著牙出呢?

“其實那個女孩子真的就是學習上的互幫互助,人家想上進,問問題,隻是我們坐的近,她問我得更多,他們就把我打成了戀愛……其實根本從頭到尾和這沒有半點關係,我隻是突然有點適應不了高中的學習環境。”

“可也許在爸媽眼裡,我已經無藥可救了吧。”曾年的臉在鐵窗外映出的月光照射下明暗變換,神色冷漠的他隻有心如死灰四個字可以清楚的形容。

過了一會,曾年又笑了:“四萬呢……這對我家可不是小數目,我爸媽是愛我才送我來的,他們是想要我改好,他們是愛我……”說著說著笑得哭了出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三個少年閉著眼,各自舔著自己的傷口。

……

“我沒事了。”馬華終於醒了,他睜開眼,有些虛弱地扯了扯嘴角,輕輕地笑了笑,“我命大,還活著。”看著頭頂的木板神色僵硬。

向來好性子的曾年幾乎要被這人氣壞:“我告訴你,你這樣天天反抗有什麼用呢?你就順著教官點會怎麼樣嗎?教官叫你去打掃廁所就去打掃,非要被打一頓嗎?你這回命大、可不是次次命大,在這裡橫著出去的不是一個兩個!”

事實上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為林盛故意喊著讓馬華一個人去打掃堵住的衛生間,還不肯給他什麼工具,這讓馬華立刻就爆炸了,後來的事情,也就成了這樣。

“你們在這裡,就要把自己忘掉,你就當自己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沒有自我的人,隻要聽著他們的話就能出去了,他們要打你,你就受著,接受了以後發自內心的說聲謝謝,慢慢地一切就過去了。”曾年的聲音很輕,但是也很重,往向東和馬華的心裡砸去。

馬華突然笑了:“我隻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我很好奇,是不是我死了,或是我躺著被送出去,他們就會後悔了?還是要怪花了錢都治不好我的病?”馬東笑著問,眼睛清澈,沒有半滴淚水,很是冷靜。

向東和曾年沉默了很久,很久,讓這狹窄的房間裡隻有呼吸聲此起彼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向東反複地念叨了兩遍,微微側過腦袋,能看到欄杆之外漆黑的夜空,正如他們似乎見不到任何光亮的明天,這才是第二周……他卻覺得似乎過了有一萬年那麼久。

誰來救救我?

這座巨大而又逼仄的牢籠裡,有人剛發出了求救聲,隻是無人聽見。

……

每日的清晨,西山學院都需要晨練,晨練一般是在天還沒有大亮的五點進行,繞著操場在教官的號子下跑步或者是做些強度很大的鍛煉,當然,一開始很多人是跟不上的,可如果跟不上就是一尺子,那麼咬著牙便也慢慢地逼自己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