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每天都在努力不掉馬(四)(1 / 2)

要知道,越是在基層的派出所民警們見過的奇葩事越多, 什麼去寺廟偷祭品的、撬功德箱的、偷了彆人的車又被偷了還來警察局報案的……

都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可每次看到眼前這樣的, 都讓他們忍不住在心裡翻個白眼,真是覺得又可恨又可氣。

此時正坐在詢問室正中間的馮秀華正耷拉著腦袋, 尋思不明白這事情怎麼就落著了這個境地, 剛剛才進派出所沒一會兒,民警就沒跟她客氣,甚至有些粗魯!直接把她和丈夫分開了,分彆帶到了不同的詢問室裡, 坐在這活像是個犯人的馮秀華很委屈!

這些人都不聽聽她解釋, 若是聽了她解釋, 肯定是要把單靜秋那個無恥!沒良心的女人抓起來的!這樣欺負自家人的人,居然還敢裝可憐!

她隻是耷拉著腦袋,而隔壁詢問室裡的單靜冬才剛剛經曆完一場大戰,單靜冬從一被抓捕到送進詢問室, 那可是一個拳打腳踢, 扯來扯去,恨不能動武,若不是手銬和那椅子先後束縛了他的動作,沒準他還真能把民警給傷了, 在他看來, 他是天大的冤枉, 根本就是背了黑鍋, 這警察就聽那大姐胡說,非說他踹人門不對,非說他是去試圖搶錢,那可是他姐家,哪裡用得著搶字呢?再說了,就是搶了,哪有自家人告自家人的道理呢?

做著筆錄的民警已經一臉的無言以對,天知道他們遇到這對夫妻真是倒黴催的,先是去逮捕這對夫妻的那倆民警,剛剛一回來身上已經是青一道、紫一道,有的地方被那馮秀華抓得還出了血,而他們這做筆錄的,幾乎是被從頭罵到尾,非說他們是收了錢栽贓陷害,說他們是青天白日冤枉好人,和他們念了有八百遍規章製度、相應法條,他們卻態度一致——反正他們沒錯,都是彆人的錯。

要是誰聽到剛剛這兩人的那套說辭估計都會兩眼一摸黑,真不知道是這世界錯了,還是這兩人腦子有問題。

單靜冬言之鑿鑿:“我今個兒,是特地去我姐家找她拿錢的,這錢是我們之前,還在老早的時候就說好了的,是姐自己答應要給我們明明出錢,讓他去念培訓班的,上回她要不是出了車禍,這早就拿了錢上門了,不過就是耽誤了點時間,哪裡知道她就這麼翻臉不認人了,真是一點兒也不誠信!不講道理!再說了,我也就是脾氣上來了輕輕地踹了那門兩下,誰讓我姐裝不認識我呢!又沒傷著人,哪裡需要來警察局!”他說得抑揚頓挫,越說越來氣,甚至還罵了單靜秋和這些抓了他的警察幾句。

身為妻子的馮秀華則裝起了可憐,掉著眼淚半點看不出來之前撒潑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隻是這麼委屈地說著:“我們明明正等著錢去上出國的輔導班呢,這單靜秋早就答應了我們要給我們錢,現在死活不肯給,分明是欺負我們,故意給我們使臉色!”她又認真地同民警分說,“這我老公他姐姐就是鬨點小脾氣,因為之前車禍了我們家沒去看她,其實她心裡沒怪罪我們,這也就是家庭裡鬨鬨,都怪那大姐沒事找事報警,警察你放我回去,或者要我打電話,我保管這單靜秋會來和你們撤案的!”

要是遇到民警問他們,這拿不到錢就可以踹門嗎?

他們則一致地堅持那不一樣,至於什麼不一樣,他們說不出來。

若是問這沒有培訓班的費用,怎麼還非要準備出國了?

他們則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雖然他們沒有,可是單靜秋有啊!單靜秋她會給,這話說得沒有半絲臉紅!

看著這份毫無正常人邏輯的筆錄,民警隻覺得自己差點被帶到陰溝裡,雖說見到的奇葩不少,但這樣理直氣壯把彆人的錢當自己的、覺得自己是全世界中心的倒也不算太多,聽他們說得那樣有理有據、絲毫不動搖的,不知情的人估計還以為他們是對的。

幾波人出來這麼一對,隻能無奈地聳聳肩,算是知道了奇葩的力量,這年頭啃老的小年輕要是敢光明正大都要被人罵兩句,這啃姐還能啃得這麼理所當然的,豈是一個無恥了得。

另一頭,熱心的吳大姐早就陪著單靜秋走上了去派出所做筆錄的路。

這一路上,她可沒消停,不斷地慫恿著單靜秋一定要立案,彆心慈手軟!

這吳大姐雖說和單靜秋不熟,可她自認自己這個老大媽是個老江湖,早就對這些個家長裡短的事情很有些經驗,不說彆的剛剛她可是聽小單說了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小單說她車禍失憶了、受傷到現在也沒個人上門,全靠那才剛高二的女兒忙前忙後、結果這才剛從醫院出來呢啊,就有這麼對夫婦找上門,在家門口又吵架又鬨事的,讓她半點不知道怎麼辦。

吳大姐一看這小單瘦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不安的神情就正義感爆棚。

單靜秋這麼有些發抖著說著:“他們說是我家裡人,可我尋思著,哪有家裡人是這樣的呢?他們又找我討錢,可我也不知道家裡哪裡有錢啊!我還想著沒準是我們家欠了錢,打算找他們討一討借條,等晚上女兒回來問一問,就是咬咬牙也要把錢還給人家,可是哪裡知道他們聽我說這些更是生氣了,直接鬨騰了起來,要不是吳大姐你過來,我以為我們家的門都能被踹開。”

她有些疑惑地說:“你說沒有借條,他們又沒有借錢給我,怎麼這麼光明正大地來討錢呢?還非說我是欠了他們的!我怎麼聽都聽不大懂”

得,還用得著多說嗎?完全不用說,吳大姐心裡就門清了,這肯定又是那什麼電視劇裡播出過的,樊勝美的故事!

估計這倆極品夫婦還真是小單的弟弟和弟媳,這理直氣壯的樣子,肯定從前對小單態度也不好,要錢的事情她估摸一下就知道,肯定是把自己親姐當做什麼提款機了!還是不用存款就能取錢出來的那種,不給就鬨,肯定是那種什麼儘情壓榨自家姐妹的白眼狼弟弟!她當初看電視劇就氣得直跳腳,更何況這現實版的呢!

這小單好不容易忘了以前的事情,沒準就是被這對姐姐車禍都不來探望、自己缺錢才出現的混球夫婦給氣壞了才忘了他們,現在居然這兩人還敢上門來討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吳大姐來派出所的一路可以說用了她畢生的功力來為小單洗腦,在她的眼光看來,這小單沒毛病,除了不喜歡和大家一起活動,平時遇到也很是禮貌,怎麼就得了這麼個伏地魔病,她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肯定是要好好的同她說上一說!

於是這吳大姐故事會就此開課了,僅僅是距離派出所走路二十分鐘的路程,吳大姐已經從從前她認識的一戶人家因為壓榨女兒最後女兒抑鬱症跳樓身亡、再講到這小時候隔壁村的,聽說有人從小對自己的孩子不好,寧可毀壞了她的小家都得要為弟妹奉獻,結果到了最後聽說她的兒子畢了業直接留在外麵,再也沒有回來過……倒是說得活靈活現的,比電視劇還精彩!

單靜秋隻能苦笑著道:“大姐您放心,這兩人我也不認識呀!就算我認識這兩人,我也不會給這種連孩子去上個培訓班都要自家姐姐全出的人幫忙的!”她說得很是真心。

這才讓熱心的吳大姐鬆了口氣,等到了派出所,吳大姐更是手舞足蹈地發揮了起來,同時動用了手機、動作、講解等全方位的說明了單靜冬和馮秀華兩人早上是多麼的“無恥”、“蠻不講理”,甚至還學著她看過的那些個新聞聯播裡主持人的腔調說著——

“警察同誌,他們這樣是影響了我們整個小區人的生活質量,在我們小區引發了巨大的恐慌、讓我們小區業主都對小區治安、物業產生了質疑,民心擾亂,到時候沒準可多人嚇得都要搬走了!到時候可能會讓我們周邊的小攤小販都受到影響,好多人沒準還會失業呢!”

“再說了,他們今天上門來就是踹踹門我們可以忍,要是明天到我們這來拿把刀砍人又要如何?我們可是怕得很!你說現在新聞老在報道,什麼神經病上街砍人的,這兩人我一看就是有那個什麼……那個發神經那個毛病,對,狂犬病!否則哪會是這個樣子!要是沒有你們,我們今天估計都要出事情的!現在可就指望你們能教育教育這倆人了!”

吳大姐這出才唱完,單靜秋便也向警察賣起了慘,細細地同警察說她自車禍到現在,天天躺在病房裡,一度以為自己可能都出不來了,全靠這自家還沒有成年的女兒忙裡忙外,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那時候腦子就失憶了的她還尋思著她肯定是沒有親人,否則怎麼會無人上門來幫忙呢?

這早上才剛送走女兒沒多久,這人就到門口來氣焰高漲地喊著些話,打一開始就口氣不好,非得罵她,她說不認得那人就越來越發脾氣,甚至還就往那鐵門上死勁地踹,絲毫不給她辯解的機會。

單靜秋甚至還掉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外人看起來隻覺得她可憐得厲害,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當然,這單靜冬和馮秀華也有些冤枉,要是單靜秋老早和他們說自己車禍失憶了,沒準他們就不這麼鬨了,可惜單靜秋沒說。

不過她當然是不會同彆人說,自己並沒有告訴單靜冬和馮秀華,自己失憶了的事情了。

誰讓這對方來勢洶洶,她驚慌失措之下忘了說重點,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一開始也隻是這麼記錄著的民警,也從聽吳大姐說話時的哭笑不得到後頭的義憤填膺了起來,這普天之下的人都有些正義感,更何況是在一線的他們了,簡單的聽聽再比對裡頭、去抓人的民警說的那些,究竟誰有理、誰沒理也大概有個想法了。

他們也隻是再三安撫著單靜秋和吳大姐,雖然這事還沒到立案的標準,畢竟當時惡性事件還沒發生,都是在口頭狀態,這闖入也尚未真的闖入,真要定了估計那對夫妻肯定要大鬨,不過他們也向單靜秋保證,是肯定會好好地警告這對夫妻一番,不叫他們再去騷擾。

再說了,這兩夫婦襲警的事情還沒有好好計較一番呢!尤其是單靜冬,那一腳窩心踹,還好沒出點什麼毛病,否則肯定要立案處理,但即使是這樣,也免不了幾天拘留,這也是民警們已經定好了的,並不打算讓這對夫婦全身而退。

當然,這下他們還沒說這些,裡麵的夫婦二人還在小小聲地罵罵咧咧著。

……

總算把這件事情忙活完,已經到了大下午,單靜秋看了下時間,快到了女兒下課的時候了,女兒也說了,她晚上不上晚自習,要回家去,還同她細細地交代了具體回家的時間,怕她擔心,所以單靜秋這一看表就知道差不多再有個十分鐘,女兒就下課了。

她同吳大姐告了個彆,感謝了對方一番後,便也打算去接一接女兒,全當給女兒一點小驚喜,誰讓不負責任的媽媽對女兒的關心太少,少到甚至連去接送也沒有去過呢?

隻是當然,這究竟是驚還是喜就難見分曉了。

……

黃傑和王石已經哀怨得幾乎是貼平在教室的桌上了,他們為了今天下午留堂後能迅速地把課文流暢的背誦出來,從班主任的魔掌中逃脫,幾乎用儘了所有的努力,天知道這詩歌怎麼這麼難背,明明也就這麼幾個字,卻背著背著就背叉了。

你說他們怎麼知道自己肯定被留堂?這還用得著說嗎?一個白卷、一個瞎掰,想要班主任心慈手軟地放過他們都難。

當然,導致他們難以背誦下這幾首詩的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們的大姐頭這一整天都不太對,雖說他們的大姐頭是從好學校出來的,但也已經漸漸地同他們同流合汙了,上課基本上就是走著神,不能認真投入,可今天,他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林久久聽一會課,若是犯困了就往自己手上掐一下或者是打打自己,努力回過神,循環往複,甚至還做些什麼筆記。

作為上課摸魚高手的黃傑和王石早就已經深諳玩手機大法,一個是把手機藏在了筆袋裡,一個是拿著個半邊挖空的課本,手機就藏在裡頭,那叫一個天衣無縫,而今天,他們的小群裡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這小群的名字叫做:[不想當老大的小弟不是好小弟!],裡頭還是他們四個,唯一少的就是林久久,他們俗稱這群叫做造-反群,偶爾在裡麵悄咪咪地說幾句大姐頭的壞話或者是乾些小壞事,例如昨天突然問作業的林久久已經被他們吐槽過了一輪。

黃毛很黃:前線急報:大姐頭現在正在認真聽課,看——[奮筆疾書大姐頭.jpg]、[眼神鎖定老師的大姐頭.jpg],遠遠地我能看到大姐頭的課本上做滿了注釋,太可怕了!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卷毛很卷:真·前線報道:距離大姐頭認真聽課已經過去了一天,她沒有改變!無論是刮風是下雨,都不會影響她的學習,我偷偷撞了撞她,想和她聊聊天,大姐頭對我伸出了拳頭,為了前線記者的生命安全,我還是選擇了默默地不打擾。

挑染很酷:等等,這是啥節奏?怪不得我今天上課的時候假裝上廁所路過你們教室看到大姐頭在寫什麼,我以為她在寫小紙條其實是在寫筆記嗎?……我們是不是得跟著大姐頭一起好好學習啊!我也來做一會筆記好了!必須時刻謹遵大姐頭腳步,才能成為一號小弟。

卷毛很卷:鄙視樓上馬屁精,像我就不一樣了,我到現在還在發呆,學習什麼的,根本不存在的!完全做不到!

爆炸頭炸:[挑染流出口水.jpg]請放心,大家請看,經過了所謂五分鐘的認真聽課,他已經睡著了:),甚至還在流口水。

……

當然這不僅僅是小群裡的人炸了,同學們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就連班上來授課的老師們,看著斜後方林久久挺直背板認真寫著筆記的樣子,都忍不住不露痕跡地用眼睛掃射一番、再三確認,生怕是自己誤解了。

隻是哪怕看一萬遍,那也不會改變,這林久久真的就這麼從上課開始到結束都全神貫注地盯著黑板,哪怕能看出眼睛裡流露出些許困惑,也絲毫沒有突然放棄,隻是這麼繼續堅持地認真對照著黑板做著筆記。

英語老師一下課也沒給同學們問問題的時間,拔腿就走,迅速地走到了辦公室,要去同老師們分享一下今天的新鮮事,一進辦公室他就先拍了拍13班班主任老李的肩膀,誇著:“行啊老李,你們班林久久今天不一樣了,認真聽課得很,害我老半天以為我看錯了呢!整節課都沒變,也沒犯困,帶得黃傑王石他們倆也跟著聽了點,看來你是下了點功夫和學生溝通了呀!有什麼小秘訣可要分享給我們。”

坐在旁邊的數學老師喝了口水,也湊了過來:“對啊老李,我還以為就我發現了呢!我今個兒早上可嚇得眼鏡都差點掉了,認真看了老半天,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走眼!”

林久久在學校裡是名人,聽說她突然改邪歸正的消息,眾人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說來林久久以前在初中可是成績不錯,他們從前也在辦公室討論過,這孩子究竟怎麼突然地就不讀書了,後來琢磨來琢磨去,才琢磨出也許這孩子是因為生在離異家庭,因為父母分開的原因,青春期叛逆,便也就不怎麼讀書了,可這家庭的原因最難解決。

林久久先後兩任班主任都曾經私下同林久久媽媽聯係過,可對方隻是說林久久沒有讀書天賦,那也不要勉強,怎麼說也聽不進去的樣子讓班主任隻能放棄,可私下裡彆提有多可惜了。

但是做老師的哪裡能管得了那麼多呢?也隻能先放任這孩子,偶爾關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