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世界以痛吻你(三)(1 / 2)

李警官和徐警官進門時已經做好了準備,作為派出所民警的他們,一般什麼大案倒是沾不上邊,可街坊鄰居的瑣碎小事,他們均是見識頗多,像是家暴的報案,幾乎每個民警手上都會壓幾起,這也是他們心中最不願接手也不願過問的案件前幾名。

要說為什麼?就要來源於報案人的特殊性了,由於這個年頭大家都講究關起門來解決事情,家醜外揚會讓一家人都在鄰裡間抬不起頭,所以每次隻要是因為家暴報警來的,受害人十有**都會在最後可憐巴巴地衝著警官說:“警官先生,我老公說他以後不會了,你好好教育教育他,就不要關他了吧?我相信他會改的!”若是警察估摸傷勢挺重,不肯放人,受害人則立即來一套撒潑打滾,異常熟練,若是警察還不肯應,甚至可以哭天喊地,哭爹罵娘,在派出所門口就地打滾,見著人就說警察讓他們夫妻相隔。

經驗頗多的李警官就經曆了這樣一個案子,作為受害人的妻子由於早些年被人傳出些不太好聽的謠言,所以做丈夫的一直懷著一股火氣,隻要在家看見妻子穿得不夠嚴實、或是外麵有人調笑一句就立刻打他的妻子一頓,有一回,打得太重了,受害人直接被打得右耳差點失聰,報警來警察局,李警官就看那丈夫這麼一跪下、一哀求,受害人居然就這麼轉而求起了警察,說要再給對方一個機會,而後來……

李警官談到這件事總是唏噓,而後來他又聽過一次這個女人的消息,聽說他丈夫把她的腿都打折了,然後將家裡的錢全都卷走,直到那種時候,那個女人才終於醒悟,明白家暴這事情是改不了的,終於肯選擇離婚。

可眼前的這人,又是怎麼樣的呢?

他細細地打量著坐在床頭抱著孩子的單靜秋,她身材很瘦,身上全是傷,抱著厚實的紗布都能看到邊角露出的舊傷痕跡,由於有一刀在背後,也沒法平躺,此刻正略彎著腰認真地同懷裡的喻言澤說著話,他在心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隻希望這位做母親的看看自己、看看孩子,選一條正確的路,否則他們努力的這些,也於事無補。

“您好……”單靜秋先注意到了進病房的警官們,她抬起頭,露出了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她衝著警官們局促地笑了笑,然後便湊近了兒子的耳朵,輕輕地吩咐他出去:“阿澤,媽媽有事情想要和警察叔叔們說,你先到門口去等好嗎?等一會就好,你在外麵不要亂跑,要乖乖地知道嗎?”她說完話還伸出了小指頭,做出了個打鉤的手勢,在和兒子拉鉤蓋章後,這才把他放到地上。

喻言澤一落地,便趿著醫院裡護士給媽媽備的拖鞋往外跑,由於鞋子挺大,他的小腳丫也隻能勉強掛在上頭,往外走著的時候發出了挺大的聲音,走到李警官旁邊的時候,他忍不住停住了腳步,神秘兮兮地衝李警官招了招手:“警察叔叔!”他努力壓低聲音地叫著。

“怎麼了,阿澤?”李警官蹲了下來,學著剛剛單靜秋稱呼喻言澤的樣子喊著,努力把他那張有些嚴肅的臉擠出柔和的樣子。

“你答應我的哦。”喻言澤忍不住露出了個有些帶著祈求的眼神,向李警官伸出了手,等到對方笑著同他也拉鉤蓋章後才滿意地跑了出去,由於個子還不高,在外頭呆呆站著的他,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李警官用眼神送著這小男孩一直到門外,才回過頭來正對著病床上的女人,他說話還挺客氣,但也脫不了那固有的模式化:“單靜秋是吧?我這邊是派出所的民警,我姓李,這位是我的同事姓徐。”他往旁邊一指,小徐也跟著點了點頭,“現在我們先做一份筆錄,我們這邊想了解一下情況,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單靜秋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在了一起,十指糾纏的樣子能叫人一眼看出她內心似乎有些慌張,她眼神往下,瘦削的臉龐看起來分外鮮明,而吐出的聲音也帶著那股子虛弱氣:“……警官先生,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帶言澤從學校下課回家,我就去裁縫店老板娘那拿任務,我們家情況不景氣,之前家裡的錢已經全被喻一浩拿去賭了,我快回家的時候,老覺得心慌,便走得很快……”

她娓娓道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隻是每每提到喻一浩,李警官都能注意到她下意識緊張得連指頭都蜷縮了一下的模樣,又發覺對方從頭到尾沒有稱呼喻一浩為“老公”或者“丈夫”,他心裡頭也有了些成算。

旁邊的徐警官正做著筆錄,手下的筆跡可以說是龍飛鳳舞,估計隻有醫院裡頭大夫開的病曆才能作為對比,可隻有他自己心裡頭清楚,隨著單靜秋的敘說,他的手究竟在那筆杆上頭使上了多少力氣。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罵那人渣,尤其是想到此刻門外那個瘦弱的小男孩、眼前這個被折騰得虛弱的女人,再想想那份李警官交由他看的筆錄,他便忍不住地想要作嘔。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事情就是這樣的。”單靜秋終於將當晚的事情儘數講完,隻是才講完她便忍不住祈求地看向了李警官,眼神裡似乎含著淚,“警察先生,我雖然已經對我的丈夫沒有感情,可我不是那種殺人放火的人,當時也隻是因為他拿了刀子出來,我隻能躲開,隻能把刀子壓回去,我沒打算傷著他的……”

她神色哀切:“我隻是還不想死,我害怕如果我就這麼被喻一浩給害了,我的兒子要怎麼辦……”她說到這,終於是動容地落下了兩串淚水。

李警官有些沉默,之前他從喻一浩聽的那個版本他雖然沒打算采信,可就這麼把喻言澤和單靜秋說的拚接在一起,他也感覺有些不寒而栗,的確喻一浩是喝了酒,可這把孩子拿起來就摔,木製的衣架想著往孩子哪裡杵,若是妻兒要反抗甚至動刀子?這分明已經不是單純的暴力,已經是對兩人產生了生命威脅了!

“單女士,那你現在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李警官小心翼翼地問道,他能感覺到身邊的徐警官也跟著他的問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個上頭。

單靜秋深深地凝視著李警官,眼神從彷徨、到猶豫、最後全是堅定:“李警官,我希望他能進監獄,我想要和他離婚。”她的聲音在這病房中似乎擲地有聲,震得對麵的兩位警官也跟著有些恍惚。

“你確定?”徐警官沒忍住,下意識地便問,他認真地看向對方,生怕對方隻是一時衝動,畢竟他進派出所頭一件事就是打下手整理卷宗,現在離婚在小城市裡還是件時興事,到時候風言風語可不少。

單靜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病房麵對走廊的那扇窗戶上,能看到那個背對著他們的小小後腦勺,正在蹦蹦噠噠地跳起來看著樓下的風景,她的心軟成一團,現在的喻言澤還是個孩子,心裡頭還全是一片蔚藍,她怎麼忍心,讓這個孩子的那片藍天一點一點地變為烏雲密布呢?

她輕聲地說著:“我確定,徐警官,你可能不了解,這幾年,我帶著阿澤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其實我不是不想和他離婚,隻是要離婚沒有那麼容易。”她苦笑了下,“阿澤要念書,戶口本我的證件都被喻一浩藏起來了,我們的房子被他賭沒了,戶主是他,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她笑著笑著,眼淚又落了下來:“是,名聲也重要、麵子也重要、婚姻也重要,可是命不重要嗎?孩子不重要嗎?我隻想徹底地離開這個地方。”

她的話說完,就連徐警官的心也酸澀了起來,他忙不迭地解釋著,生怕對方誤會了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和你確認確認……”

“小徐,你彆說了,我來說。”李警官擺手示意搭檔停下,認認真真地同單靜秋說起了他們的打算,倒是讓單靜秋心裡有些發愣,沒想到一切比他想的還要順利:“是這樣的,我老實告訴你,你的傷雖然很嚴重,但是在量刑中絕對不重,畢竟你沒有出什麼大事……”他有些回避對方的眼神,分明那天晚上,要是晚點送來,這人也許要出了性命,可是實際上卻很難認定到那麼嚴重,更彆說這還不能嚴格的定義成故意傷害,沒準還隻能按照家暴虐待罪來計算。

“沒事的李警官,我明白。”單靜秋笑著點了點頭,“您接著說就好,我能理解的。”

單靜秋越是這樣說,李警官的心裡頭越是堵,他忍不住發了誓,起碼他得幫著這對母子逃脫這隻中山狼,他看向對方說得認真:“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那麼我們有以下兩個方案必須要完成。”

他伸出手指,說了起來:“第一個要做的方案,我會先和喻一浩溝通,要他主動和你離婚、讓你把戶口遷走,我這邊會告訴他,他如果不想坐牢或者做太久的牢,就需要你這邊提供的諒解書,而你就咬定了你的要求是離婚和遷戶口,這個我需要你堅定。”

單靜秋點了點頭,沒吭聲,心中有些訝異,這和她一開始的想法倒是殊途同歸,那天晚上她就算反身把喻一浩殺了她都能做得到,可她終究是個普通的現代人,無論眼前的人多麼人渣,真讓她動手殺人,她還是做不到,更彆說擋著喻言澤的麵動手了,這和喻一浩又有什麼不同呢?

所以打一開始,她就定好了要利用諒解書,或者是調解的方式來先把孩子和他從家裡頭套出去。

“第二個方案……”李警官認真地強調道:“我要告訴你,因為你要做到第一步,所以不可避免的,喻一浩他會減刑,甚至不用被拘留,監視居住也是有可能的,這就導致他很可能會出來騷擾你,那麼第二個方案,我想知道你們承受得住壓力嗎?哪怕周圍每個人都知道你的丈夫家暴你,差點讓你出事,包括你的孩子,也是一樣,你們能承受嗎?”

單靜秋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笑著說:“李警官,我死都不害怕了,而且我也想過了,我之後打算帶著言澤換個城市生活,換個環境,會對他更好。”

“好的,那麼我們就先來做第二步,我再去和喻一浩溝通第一步,你就……”李警官開始認認真真地說了起來。

窗外的風吹過,一下吹起了窗簾,邊緣輕飄飄地蹭到了喻言澤的腦袋,小小的他興奮地跳了起來,試圖夠著窗簾,卻怎麼努力也碰不到,甚至還差點把不合腳的大拖鞋給弄掉了。

……

“哎喲,小吳你們也來了啊。”b城電視台新聞拍拍報的主持人小施拿著話筒臉色很是不好看,她看了看身後的攝像記者,示意著對方加快速度。

“哎喲,怎麼小施姐你也特地來了呀!”小吳忍不住擠兌,這電視台可以說是異軍突起,生生在他們報紙上咬肉,若不是這年頭電視還算是半個奢侈品,估計他們b城晚報早就不知道要去哪裡喝西北風了!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也跟著加快腳步,這小小一個醫院哪能有那麼多破事,她能猜到對方肯定也是為了同一件事情來。

小施差點沒給對方翻個白眼,她隻恨這消息怎麼不是獨家,台裡領導早說了,這正規新聞有國家在安排,他們應該要找突破、找創新,一定要在電視台上播出具有社會熱點、具有爆點的新聞!才不會吸引不了觀眾的注意力,可這觀眾的注意總是有極限的,總不能讓他們播送同一條新聞吧。

“我說小施姐,咱們也沒必要吵架。”小吳親昵地湊了過去,強行地挽住了小施的手,“這件事情我們已經事先和派出所民警稍微了解過了,全程具有非常多的爆點,也很值得播出,我們完全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播報,這樣你好我也好,畢竟你們新聞晚上就能放,我們可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發出去,你說呢?”

她昨天一聽聞未婚夫說的這個案子,她心裡頭也一肚子火,她是從村子裡頭出來的,以前他們村子裡最流行的就是吃飯睡覺打老婆,孩子不揍就揭瓦,倒不是像是案子中的這種要殺人的家暴法,可那種習以為常,好像隨便動兩下棍子不像是什麼事情的風氣,讓她小時候很是受過委屈,所以現在便越發地接受不了這種事情。

她接這個案子,一是受了未婚夫的委托,二也是可憐這母子,並不打算和電視台爭個高低,如果真能幫上這對母子,她倒是不介意讓步一步。

“成,那我們一起去采訪吧!”小施被小吳這麼一捧,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沒好意思多說,便也和對方挽著手和事先打聽好的喻一浩病房走去,決心和對方好好合作。

醫院很小,兩人沒一會就走到了喻一浩病房門口,兩個警官就像門神一樣矗立在那,引著她們二人進去,便不吭聲地站在旁邊守護。

“喻先生,我們這邊是b城電視台的,我身邊這位是b城晚報的,我們最近接到這個網友的熱線電話,告訴我們發生了這樣一起案子,想和您了解一下情況。”小施笑了笑,露出了個酒窩,異常平易近人的說道。

喻一浩下意識地便用他帶著幾分猥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對麵的兩個女人,好半天才搖了搖頭,不肯吭聲,他可搞不懂什麼電視台晚報是什麼玩意,他也不樂意管。

“是這樣的喻先生,我們這邊呢,是提供這個五十塊錢的新聞補助的,用來采訪新聞的當事人……”小吳笑著從包裡掏出了五十,往喻一浩那邊遞了過去,這也是徐警官事先吩咐的。

“成,您這有報酬不得早說嘛?您要問什麼事,儘管問,我沒什麼不能說的。”喻一浩這時候可絲毫不覺得肩膀痛了,直接探了過去,一把把那一疊錢搶到了手中,在手指上吐了口唾沫便開始數了起來,分外地美滋滋,他可沒多想,他隻覺得這回和上回不都沒兩樣嗎?頂天了也就是關他個十幾天,就能出去,到時候他可還得要有錢花。

小吳和小施對視一眼,克製住內心的厭惡,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喻一浩的眼睛忍不住這麼一轉,在心裡頭有了盤算,他用好的那隻手用力地拍了下床,異常憤怒的說了起來:“我給你們說,記者小姐,這娶妻要娶賢惠,像是你們這樣好看又善良的才好,可不能像是我老婆一樣,我給你說,我娶了我家裡這個敗家媳婦,可是倒黴透了!”

他說得一時興起,還揮舞起了手,牽扯到肩膀的傷口才在叫喚了一聲之後稍微消停了點,然後他便眼神一亮地指著自己的傷口,說了起來:“我給你們說,我這個老婆,可是出了名的毒辣,前頭她自己把自己打傷了,然後報警說我打人,害我被警察抓去拘留了十幾天,我好不容易回家了,她又要趕我出來,這回她直接拿刀子砍我啊!也不怕要了我的命!像是這樣的蛇蠍婦人,你說要這種人有什麼用呢?”

喻一浩這張嘴巴倒是挺快,分明那攝像機開始錄製沒有多長時間的功夫,他便講了一堆沒頭沒尾的東西,聲色並茂,就差沒抹眼淚了,隻說自己多年來是受了潑辣老婆多少欺負,天天在家被打,沒半點男人尊嚴。

“喻先生,那您為什麼不和您老婆離婚呢?”小施開口便問。

“我?”喻一浩指了指自己,尷尬地笑了兩聲,“我隻不過是看在她是我老婆的份上,這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麼想呢,總是覺得兩夫妻在一起不容易,雖然她潑辣,打我我都忍了,可這回啊,她連刀子都動,我可完全忍不住了!”

小吳便也忍不住開口追問:“喻先生,您說您老婆常年打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什麼傷口可以要我們拍一下?這樣對於觀眾、讀者來說比較有說服力。”

喻一浩身子一僵,他這無非是空口說白話,他身上哪有什麼傷口不傷口的玩意,想了半天,他便艱難地把膝蓋的褲子挽了起來,說起了自己的悲慘經曆,可正當他說到一半的時候,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了起來,他忽然感覺有一股劇烈的疼痛擊中了他,先是背後,再是手上,疼得他死去夥來,似乎有人生生在他肩膀劃了一刀一樣。

他直接在床上翻滾了起來,叫出了殺豬般的叫喚,這時候大腦已經不會思考,隻能瘋狂了地叫喚:“那臭表子砍我的傷發作了,我要疼死了!我快受不了了!”他滾得太厲害,甚至把床頭的水杯直接打翻,可任憑還帶著些熱氣的水打到手上,他都無知無覺,像是痛得死去活來一樣。

而李警官自是趕忙幫他叫來了護士和醫生,花了好些人才按住了他,他們小心翼翼地觀測著他的情況,卻忍不住地對視一眼,露出了狐疑的表情,這……這是什麼情況?

“請問醫生,這位喻先生目前是什麼情況?”小施忍不住往前一步便問,身後的攝像機還在繼續運轉。

那醫生扶了扶眼鏡,露出了有些不自在的笑容:“在這位病患剛剛入院的時候,我們已經做過全套的檢查,可那時候他無論是骨骼還是身體的外表都僅僅有膝蓋和肩膀兩處傷,也不算太重,縫合處理後一直在正常恢複中,剛剛我們再次檢查,他也確實沒有出什麼問題……我……”那醫生有些難堪,停住了話。

“那究竟是為什麼喻先生會叫喚成這樣呢?”

醫生壓低了嗓音,小聲地回答:“基於醫學的角度,在內外都不存在傷害的情況下,我們隻能理解為心理疾病,例如假性疼痛等,應該……應該是沒有傷。”

可他這話雖然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被喻一浩聽到了耳朵,喻一浩叫得撕心裂肺,罵罵咧咧了起來:“你是不是和那個臭表子一夥的,你居然說我沒傷,我快痛死了,都是她打我才弄成這樣的!”他嘴裡不乾不淨了起來,要病房裡頭的人都很是不自在。

醫生扯了扯嘴角,這男人自從進了他們科室,科室裡頭的人早就八卦了一番,很是不齒對方的為人,沒想到對方現在還想著往他們身上潑臟水,他這下絲毫不給喻一浩麵子,臉色尷尬地指著喻一浩由於翻滾掀起的衣服,很是無可奈何地解釋:“記者小姐,你們看,他這衣服下頭乾乾淨淨的,哪有半點傷痕,我們對於外傷甚至內傷都能治,可這精神上的……”他就差沒直接把精神病三個字說出去了。

“那我們的采訪就到這結束吧!”小施和小吳對看了一眼,不願意在這個充斥滿了男人罵聲和壓抑氣氛的房間待下去,便像是逃難一樣地跑了出去,頭也不帶回的,他們要去往的是單靜秋的病房。

而另一間病房的單靜秋早就默默地勾起了嘴角,繼續地給兒子念起了故事,這係統商城裡偶爾還是有些有趣的整蠱道具,像是這個疼痛儲存轉移器,可以把本身受到的所有疼痛轉移到施暴人的身上,最妙的是還能在指定時間加額歸還,隻可惜是一次性產物,還隻能加兩倍,這讓單靜秋略帶可惜地撇撇嘴。

“媽媽,你怎麼不講了。”喻言澤貼在媽媽身上,他現在還逃脫不了那晚的恐懼,似乎總覺得自己離開了媽媽便會把媽媽弄丟,比平時任何一天都更要粘著單靜秋。

單靜秋笑著摸了摸那小腦袋,繼續地講了下去:“那座城裡的人,每天都在被壞妖怪壓榨,一直到有一天,孫悟空和他的師傅們出現了,孫悟空火眼金睛,一下發現了妖怪的真身……”她溫柔地念叨著,而喻言澤手裡的依舊是那個小小的孫悟空玩偶。

……

“……近日,收到市民的新聞線索,在我市一居民小區中,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故意傷害案件,當日犯罪嫌疑人由於此前和受害人由於家暴報案的事情產生了齟齬,所以……”電視上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一張一合地說著,這台前主人留下來的電視機隻有黑白畫麵,甚至時不時還會出點大大小小的毛病,但是對於這一家人也很夠看。

滕媽媽同滕香玲坐在一起,兩人如出一轍地埋頭吃著飯,看也不敢看對麵正翹著二郎腿吃飯的滕爸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