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謝奪的新策論,讓韓皎心情很複雜。

從好的方麵來講,謝奪居然很配合的遵循了傳統套路,用引用例證的方式闡述了論題,符合策論的標準模式。

能看出來隻是應付交差,沒什麼發散創新,但文章邏輯嚴謹,完全挑不出疏漏,作為皇子的作業,已經是極為上乘的水準了。

但是,謝奪依舊沒有放棄插.入那段長達一千字的《人民公仆工作守則》!

“為什麼,殿下。”韓皎虛弱地抖了抖手裡的策論,目光蒼涼,注視著翹著二郎腿等待表揚的謝奪,發出質疑:“您既然已經願意嘗試傳統寫法,多引用一則例證不就夠字數了嗎?為什麼非要往每篇策論裡塞這一大段文章!”

謝奪那張小白臉上毫無羞愧之色:“先生不是說父皇可能會抽查?”

韓皎質問:“那您還敢塞這一段?”

謝奪坦白道:“我頭一次照規矩寫策論,若是不加上這段,父皇又會以為我找旁人代筆,我不想再挨板子了。”

韓皎:“……”

也是,這段《工作守則》,是謝奪的代表性偷懶特征,如今殿下的寫作格式已經有質的飛躍,得循序漸進,不然看著真像是代筆。

於是,韓皎愉快的接受了謝奪的家庭作業。

講完課,他立即坐到皇子們間閒談,想找機會提及端王。

接近端王,對韓皎而言很突兀,如果私下單獨請謝奪引薦,會顯得動機不純,仿佛被燕王拋棄後,想另謀出路。

謝奪很聰明,韓皎可以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果能幫助端王從心理創傷中走出來,緩和端王與燕王的兄弟關係,就能從根源上解決黨爭。

這辦法看似太過理想,但並非絕無可能,因為端王與燕王的鬥爭,並非為了權利和地位。

端王的病,是兄弟矛盾的起因,是李閣老依仗的條件,卻也是端王被動參與黨爭的證明。

儲君之位並非端王所欲,他真正需要的是重建安全感,放下創傷引起的過度防衛,儘可能減輕應激症狀,這樣才能重新感受到自我,以及其他人的善意,重建生存的意義。

坦白的說,韓皎試圖治療端王,也有另一個私心——

他懷疑原著中,謝奪黑化的原因,跟端王的死有關。

時間離得太近了:端王死亡,謝奪黑化,一前一後。

端王的死因,被定為自殺,也很可疑。

會不會是燕王黨下的手?

或者,謝奪會不會懷疑是燕王黨下的手?

目前看來,謝奪完全沒想過,這場黨爭會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認為父皇自有決斷,誰當太子,另一方乖乖滾蛋就是了,大家還是親兄弟,又不是輸不起。

在他看來,一天批幾百上千本折子的苦差,根本沒什麼好爭的。

所以,端王的死,絕對是意外打擊,很可能跟**oss突然變態有關,而韓皎希望臭弟弟能一直這麼無憂無慮的臭屁下去。

他想救端王,與其說是為燕王掃除障礙,不如說是為了防範**oss變態的可疑誘因。

比起幫燕王登上皇位,韓皎似乎更擔心**oss未來的安危。

可惡。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

韓皎覺得自己對謝奪的在意,似乎超過了合理範圍,這種說不清緣由的在意,讓他莫名很不安,乾脆不去想,好好執行計劃就是了。

有八皇子和十皇子在場,話題很快被韓皎帶著跑,皇子們自然而然聊起了古怪的端王謝修。

“他自己不搭理咱哥幾個就算了,還不準老九搭理我們。”八皇子一臉不滿地抱怨:“每次聽見老九喊我哥,他都要教訓老九。”

韓皎詫異道:“端王不讓九殿下稱呼您哥哥?”

“對啊!七哥就像這樣——”十皇子站起身,模仿端王緊張不安時聳起肩膀的姿態,用空茫的眼神看著前方道:“阿奪,慎重,不要隨便管彆人叫哥。”

“學得很像哈哈哈哈哈!”八皇子撫掌笑道:“就是這樣!說完還要抿一下嘴。”

於是,十皇子重新表演了一遍端王古怪的舉止。

韓皎配合地笑了笑,餘光察覺到謝奪也笑了,但笑得很不自然。

謝奪應該不喜歡彆人拿端王古怪的舉動開玩笑,但他不像端王那樣隻能生活在狹小的世界裡,他需要跟所有人維持相似的步調,就不能對嘲笑端王這個大家都愛做的遊戲,表現得過度不滿。

端王古怪的行為傷害過周圍人,謝奪明白,大家不喜歡端王是理所當然的,他自己小時候也因此多次跟端王爭執。

謝奪不明白謝修對外界過分的排斥是什麼原因,在他眼裡,七哥平時是個博學聰敏無所不知的兄長,可一旦有外人嘗試接近,七哥的舉止反應就好像……好像腦子有問題。

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謝奪還小的時候,會跟旁人吹噓七哥有多厲害,可當旁人見到謝修時,看見的卻是個空殼一樣的木頭人。

每次等人都走後,年幼時的謝奪總會大發雷霆,責怪謝修太過怕羞,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說來也怪,謝修對憤怒向來敏感,任何人對他這麼發火他都會嚇得失控,唯獨九弟發脾氣的時候,他依舊感覺安全,還會麵帶微笑地解釋:“他們很吵,很危險。”

謝修很容易陷入恐慌,嚴重的心理創傷,讓破碎的恐怖回憶,隨時在他腦中回閃,這些回閃會造成三種本能應激反應:戰鬥、逃跑,或者麻木。

一旦失控,謝修會突然對引發恐懼的人發起攻擊,一旦他惹出事端,李閣老就會挺身而出,替他承擔所有責任,把這一切歸咎於老師沒有教好學生。

這讓謝修更加緊張敏感,久而久之,為了不傷害李閣老,他選擇逃避和麻木。

可這又讓他的九弟無法接受。

兄弟倆曾經險些因此決裂。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的冬日裡。

那年雪特彆大,京城裡舉行了一場冰雕比賽,皇子們也都出宮看熱鬨。

手工雕刻是謝修的拿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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