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番外5(1 / 2)

作者有話要說:韓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嘴角掛著甜甜的笑意,他隻想香香地睡一覺。

然而,謝奪的聊天需求比平日一下子高了幾百倍。

韓皎也可以理解,畢竟之前兩次的表現,嚴重影響了戰神的技術風評,這一次完美的表現自然會讓謝奪迫切尋求誇獎。

事實上,韓皎從被抱回臥房,就一直在誇他。

但謝奪的要求很嚴格,他需要更加細節的誇獎,比如在某一刻,他的某個小動作,是不是被韓皎捕捉到了,是不是神來之筆,是不是天賦異稟。

而這樣細致的談論,會讓韓皎想挖地洞,所以他直接閉上眼,摟住謝奪的腰,假裝睡死了過去。

很顯然,謝奪內心深處並不想放棄這次重要的事後總結,雖然嘴上說“累了就快睡吧”,實際上一會兒把韓皎抱到自己左邊,一會兒又抱到右邊,就跟床板上有釘子似的,一刻都閒不下來。

他可能是希望小神童先生把他剛剛的表現,以十萬字策論的形式,跟他詳細探討一下。

“謝!奪!”韓皎忍無可忍一瞪眼:“你再鬨我,可就記不得你剛剛的出色表現了,你得讓我舒舒服服睡完一覺才算完整達成目標,現在還在考核時間內。”

謝奪立即不動了,把韓皎抱回床的裡側,輕輕給他蓋上被子,自己輕手輕腳在一旁躺下了。

臥房裡安靜下來,韓皎快要睡著前,迷迷糊糊抬頭看一眼,發現謝奪還一臉迫不及待地盯著他,一副要等著他睡醒再談事的表情。

“你也睡。”韓皎命令道:“不是說要跟我保持同步嗎?”

謝奪覺得他強人所難,但轉念一想,為了完美達成目標,還是乖了,往前挪了挪,輕輕抱住小神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照理說,謝奪這種情緒下,根本不可能睡著,奇怪的是,小神童身上的溫度有種說不出的舒適感,謝奪一閉上眼,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睜開眼時,謝奪站在一條空巷中央,似乎是昨夜下過雪,積雪已經被鏟去了巷子一邊,牆頭屋簷上還被白雪覆蓋。

謝奪隻穿著天青色春夏常服,卻感覺不到冬日的嚴寒。

意識有些迷糊,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認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看見不遠處有一座府邸,謝奪漫無目的地走過去,仰頭一看,正門上掛著“敕造太師府”的牌匾。

太師?

當朝有在世的文官被授予太師銜的麼?

沒有。

謝奪蹙眉注視著古怪的牌匾,正迷糊著,大門內忽然傳來爭吵聲。

“老爺……老爺!您消消氣兒,那家鋪子不肯退貨啊!”

“老夫穿都沒穿過一次,為何不能退?”

“老爺!算小的求求您了!您位列三公,成日穿棉布粗衣,就算不怕外人嚼舌根,也要顧及君上的體麵啊!外頭都有人議論,是朝廷奸黨排擠您這位大公為民的宰輔,民怨都快燒到君上腳跟了!”

“彆再老夫跟前危言聳聽,百姓知老夫習性,君上更不會為此汗顏。”

大門猛地被推開,一個花白頭發的清瘦老者,帶著中年隨從,走出門。

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讓謝奪怔愣一瞬。

那老人相貌清臒,眉目湛然,端的是一副神仙風骨,雖年事已高,卻絲毫沒有佝僂之態,隻是眉宇間深刻的川字紋,讓老人看起來異常嚴厲苛刻。

謝奪尚未開口搭話,就見那老人與侍從仿佛看不見他一般,氣勢洶洶下了階梯,朝他走來,逼得謝奪主動側身讓路。

這二人邊走邊爭執,看都沒看謝奪一眼。

謝奪更加疑惑了。

這太師究竟是誰?好奇心讓他不動聲色地尾隨二人,一路聽他們爭吵,直到二人停在街市上一間成衣鋪子前。

那老太師冷哼一聲,腰杆筆直,捧著手裡嶄新的綢衣,大步走進店鋪。

謝奪也輕步跟著走進店裡看熱鬨。

“客官,咱們這鋪子可都是依照尺寸定製的成衣,一經出貨,概不退貨,您的管家沒告訴您嗎?”店掌櫃一臉不耐。

老太師橫眉豎目:“在定貨單上按手印的人是老夫,誰允許你們中途給我改換用料了?若是不需要經過老夫同意,豈不是誰都能冒充我府上管家,憑白增加花銷,讓你找來我府上收賬?”

店掌櫃一愣,轉頭看向那管家,又回頭看向老頭,疑惑道:“我們幾時去您府上要賬了?您的府邸在哪兒咱都不知道!改換布料所需的銀兩,您管家已經同我們結了賬,否則我們也不敢隨意變更布料啊!”

老太師臉上憤怒的表情一滯,轉頭看向自己的侍從。

那侍從低著頭,支吾良久,顫聲道:“老爺恕罪,銀子是小的自己添的,就是想讓你穿舒坦些的料子……”

一陣無言。

氣勢洶洶的老太師抱著那嶄新的綢衣走出店門,一言不發地大步離開。

侍從追上前勸慰:“老爺,下個月就是您的六十大壽了,您既無妻兒,又無雙親在世,就當是小的為您敬一點孝心,您就收下罷!”

那神色古板的老太師沉聲回答:“老夫就喜歡穿棉布料,這衣裳拿去彆家鋪子,照你的尺寸改,你自己享用。”

“老爺!”那侍從停下腳步,發狠的一跺腳:“這衣裳您不要,就扔了罷!小的沒臉穿比老爺更好的衣裳!”

老太師轉身嚴厲瞪向他:“你跟隨老夫的第一日,老夫便有言在先,在我府上辦差,決不能有半分攀比之心。”

“和誰比?和誰比啊我的元翁大人!”那侍從似乎已經徹底崩潰,不管不顧地斥道:“您都這把歲數了,安享晚年,還有誰會說您一句不成?君上的賞賜您一件不肯收,學生的孝敬,送一次被您罵回去一次,每日粗布麻衣醃菜配白米,您何止是辜負了君上的心意,天下百姓也舍不得您這麼糟踐自己!翎君倉每年經營所得,堪比一省稅收,哪怕九牛一毛的收入也夠您……”

“慎言!”老太師厲聲喝止:“翎君倉,是用來賑濟百姓的,老夫畢生心血都花在建立監管和賬目公開上,到頭來,你竟想讓老夫監守自盜!”

侍從不服道:“那貨倉本錢,都是您出的,收入自然也歸您,拿自己的何來偷盜之說?”

“誰說本錢是老夫出的?老夫那點俸祿,哪裡拿得出那筆巨額本錢?”老太師冷聲道:“那些本錢,是老夫已故的舊友所贈,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給老夫獨自享福用的。”

“那您自己的那點俸祿,不也都捐了嗎?那些也不該您自個兒享用?”

老太師蹙眉道:“錢財夠吃飽穿暖就足夠了,老夫如今既無高堂要孝敬,又無子嗣要幫扶,留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有用,讓我們這些心疼老爺的人心裡過得去,讓君上和老百姓們心裡過得去,彆讓後世人以為,這就是好官的晚景。”

老太師搖頭歎息道:“老夫自個兒過得好好的,真不明白你們究竟為何總是意難平。”

侍從抹了把眼淚,上前接過老太師手裡的衣裳,往地上一摔:“好!小的也陪老爺一起過的好!”

說著就要抬腳去踩那衣裳。

老太師一把拉住侍從,急忙撿起衣裳,撣掉灰塵,無奈道:“好了好了!老夫收下了還不成嗎?你啊……”

主仆倆這才停止了爭吵,那侍從誌得意滿的抱著綢衣,跟在老太師身後,屁顛屁顛地回府。

謝奪也這麼漫無目的地跟在這二人身後。

走到一家鋪子前,老太師忽然停下腳步,抬頭望一眼店鋪招牌,沒怎麼猶豫,便撩起袍角,踏進門檻。

是一家糖鋪。

謝奪居然認出了這家糖鋪,此前每次送韓皎回家,都會路過這家糖鋪,給韓皎和他弟弟買兩根糖葫蘆。

雖然店掌櫃不是他見過的那人,可這店裡的擺設,幾乎和他記憶中完全一樣。

謝奪正詫異,就見那一毛不拔的老太師,向店小二要了兩根糖葫蘆,付了銅板便轉身出門了。

轉身的時候,是謝奪第二次與這位老者正對。

這一次,謝奪眼裡閃過莫名的惶恐。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想要拉住老太師的胳膊,問他一些話。

可抓上老者手臂的手指,仿佛穿過了空氣,什麼都沒能觸碰。

老太師嘴角掛著罕見的笑意,眯著眼,穿過謝奪仿若無形的身體,走出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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