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1 / 2)

黃藥師看了他們一眼,語氣淡然地道:“我們的路引在客棧,你們要跟去看看嗎?”那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心中自是不願放過這個機會,笑眯眯地同意了。

臨走時,阮如蘇從荷包裡取了一枚銀子放在船家的手中,笑著道:“老人家,這是我們今日的船錢,您老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也不再看他一眼,拉著黃藥師走了。待幾人走遠,那船家才伸開手,驚訝地發現那裡麵根本不是銀子,而是一枚金瓜子。

楊鐵心在一旁將此事看在眼裡,歎息道:“陳老丈,那位姑娘隻怕是提醒你最近避一避,我見那位公子行走間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怕不是普通人。那些衙役在他們那定討不到好處,隻怕最後還會遷怒於你,您老還是避避吧。”

“唉,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這些個官,在我們老百姓麵前就作威作福,神氣得不行,一到了那些金人麵前又卑躬屈膝,連叫都不敢叫……”

船家將手中的漿一丟,頹然地回家去了。楊鐵心的臉色也不好看,握著槍的手都冒起了青筋。包惜弱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夫君,我們不如回牛家村吧,你不是也說想郭大哥嗎,我也想嫂子了,大家在一起起碼有個照應。”

如今宋廷羸弱,就算楊鐵心想出來報效國家,卻也總被一些醃臢事氣得不行。再加上他本就是個牛脾氣不懂變通,在這杭州城裡沒多久就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見他夫人貌美,又生了歹念,便唆使衙役三不五時地來找他們麻煩,這就讓包惜弱更加懷念當初在牛家村時的日子。

楊鐵心本是一腔熱血而來,如今也隻剩燒儘的灰,他輕輕撫摸了妻子有些散亂的發髻,歎口氣道:“好,我們回家吧。”

話說另一頭,那些衙役隨著黃藥師二人越走越偏,越走越深,漸漸就有些不耐煩了。麻子臉神情僵硬地道:“二位不知住的是哪家的客棧,怎的走了那麼久還沒到。”

阮如蘇微微一笑,將那些衙役迷得幾乎忘了這一路的疲憊。可是很快,他們又被對方的話拉回了現實。

“我們住在閻王殿,瞧幾位官爺極為順眼,正準備帶你們下去呢。”阮如蘇忽然收了笑容,一張絕世的麵容突然變得像冰塊一樣寒冷。

那幾人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隨即壯著膽怒道:“好呀,你們兩個居然敢耍我們,鎖上帶回去。”說著,麻子臉忙踢了自己前頭的兩個衙役一腳,示意他們上前拿人。

那兩人對視一眼,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結果連阮如蘇的衣角都沒碰到,就徹底倒地不起了。麻子臉和周圍的三人見狀,再也不敢想什麼溫柔鄉了,雙股戰戰就欲跑,結果剛轉身,就感覺自己胸前一痛,從此再也無法作惡了。

“你怎麼總愛蒙住我的眼睛,你是怕我見你殺人嗎?”阮如蘇將他的手拉下,有些無奈地道,“你知道,我並不是沒見過死人的。在這樣的世道,死人反而常見,不是嗎?”

黃藥師想起當初坐在囚車裡的那個小丫頭,心中微微一痛,柔聲道:“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還是希望在你的生活裡,隻有好的,而沒有壞的。”

阮如蘇從來沒想過,這個看上去有些冷漠的人竟然心中有如此溫暖的一麵。她對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竟然難得生出了一絲期待。似乎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好。

島上的氣候宜人,植被茂盛。黃藥師牽著她的手,特意囑咐她要記住腳下的每一步,生怕這丫頭一不小心就在這陣法中迷失了方向。

見阮如蘇對這些很有興趣,黃藥師還將自己書房中的一些珍貴古籍給了她,但凡哪裡不懂,也總是很細心的教她。這段日子,大概是黃藥師最開心的時候。

他開始從外頭找來工匠打算將島上的房子修整一番,還著手開始置辦起兩人婚禮的事宜。而阮如蘇什麼都不用操心,甚至連嫁衣黃藥師都已經找到繡娘開始準備了。

一日,阮如蘇正在黃藥師書房看書,忽然遠遠就聽到了他的說話聲。她讓下書,有些奇怪地想,這人最是喜歡清淨,怎麼今日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心中有了好奇,阮如蘇便放下書出門來迎、黃藥師一見她,忍不住就露出個笑容,柔聲道:“你怎麼出來了?”

“我大老遠就聽見某人的說話聲了,哪裡還能坐得住。”阮如蘇眉眼帶笑地看著他,一雙手已習慣性地去拉他的衣袖。

忽然,她發現這次黃藥師竟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半大的孩子。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和一個約十歲左右的女孩。兩人雖然都穿得乾淨整潔,可是卻瘦得厲害,尤其是那個女孩子,胳膊纖細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他們是?”阮如蘇不由得疑惑地問黃藥師。

“他們是我收的徒弟,你不是最愛熱鬨嗎,以後你若無聊,就讓他們陪你做伴。”黃藥師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平靜地說道。

阮如蘇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道:“誰家收徒弟是為了這個,再說了,我若是無聊,不是還有你嗎。”

雖是這樣說,瞧見那兩人的可憐模樣,阮如蘇也沒有說出讓這兩人離開的話,反而溫柔地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我叫陳玄風。”

“我叫梅超風。”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地瞧了阮如蘇一眼,像是有些害怕這個仙子一般的姐姐會嫌棄自己。好在阮如蘇隻是瞪了黃藥師一眼,就沒再多說什麼。

陳玄風和梅超風都是吃過苦的孩子,很懂看人臉色,知道師父很喜歡這位仙子一樣的姐姐,都懂事的改口叫阮如蘇師娘。

黃藥師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時還愣了許久,嚇得陳玄風二人心驚膽戰,直到看到師父臉上露出的笑容,這兩人才鬆了口氣。

時間總是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入冬時,這島上雖然冷了些,卻和秋日區彆不大。阮如蘇在島上住了三個月,忽然也有些想念岸上那種人聲鼎沸的生活。

黃藥師對於她的要求,從來就沒有拒絕的意思。交代了兩個徒弟看家,就帶著阮如蘇去了臨安府。

他二人到臨安府的日子恰好是上元節,從早上起,許多人家就開始準備起上元節夜晚出行時的裝束。

待太陽落山,天將暗時,臨安府的大街小巷都掛起了花燈。平日裡居家不出的夫人和姑娘們都出來賞燈,這是一年中最熱鬨的一天。尤其是未婚男女,這大概是他們一年中唯一能光明正大見麵的一天。

阮如蘇披著狐裘,提著黃藥師給她贏回來的兔子燈,笑盈盈地在人群裡穿梭。這般美麗的小娘子,怎麼可能沒有郎君喜歡,隻是有人隻敢偷偷的看,而有人則是光明正大的攔。

“小娘子可是要去看花燈,不如與我同去?”一個紫緞白襟的公子擋住了阮如蘇的去路,折扇一打,自以為風流地朝著阮如蘇拋了個媚眼。

還不待阮如蘇回答,一陣風忽然就吹了起來,將那人的衣擺掀起,遮住了他那張不算英俊的麵容。他被衣服遮了視線,不由得有些慌張地想將臉上的衣服扯下,著急中卻將自己的發冠打掉,好不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