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璉連女兒的名字都知道,如若不是壞人的話,大概就沒差了。
邵氏立馬露出驚喜之極的笑容,連忙招呼道:“真是稀客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大妹妹還能記得我們,那個,她現在過得還好吧?”
“我們太太一向福壽安康,很好。”
“倒是呢,她那樣好福氣的人……”
邵氏忽然為難起來,左看右看,十分尷尬的道:“我們家窮,你們看,這貴客登門了,我們也沒有什麼招待的,這……”
賈璉聞言朝著院內瞧了瞧,雖然院子果真不大,屋子也沒兩間,但是收拾的十分齊整,也十分乾淨。
“舅母說笑了,我是晚輩,貿然叨擾已經是不該,舅母再說這話,就是在責怪外甥了。”
聽了賈璉的話,邵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賈璉雖然因為賈敏的新喪,身上並未穿華麗的衣裳,但僅僅隻是他尋常的素淨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那種尊貴的氣度,也是完全掩蓋不住的。
更兼看賈璉皮膚白淨,容貌俊美,一言一行,更是尋常人萬萬難以企及的文雅有禮,心說這樣的人要都是壞人,天底下隻怕也就沒好人了。因此將最後一絲顧慮拋去,一疊聲的招呼幾人進門。
賈璉跟著進去,昭兒和張勇卻很有規矩的隻是站在門外,任是邵氏招呼,也不肯進來。
這等大家族的風範,更是令邵氏暗暗敬服。
因此親自拿了新碗,與賈璉倒了茶來,看見女兒還木呆呆的站在邊上,又連忙道:“你傻站著乾什麼,還不過來見過你表哥?”
邢岫煙早已放下了書本,聽見母親的話,十分規矩的上前與賈璉見禮。
雖是出身貧寒,但是邢岫煙的禮儀,卻是有幾分大家風範,便是大家族的人看了,估計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賈璉也將邢岫煙粗略打量了一下。
十來歲的小姑娘,雖是釵荊裙布,身上卻乾乾淨淨的,一雙金瑩剔透的眼睛仿若有光,看去十分可愛。特彆是其渾身上下,隱隱透射出的一種出塵雅淡的氣質,更是賈璉以前見過的所有女子中沒有的。
可見是妙玉的徒弟。
不過岫煙雖然承襲了妙玉的出塵氣質,卻沒有妙玉那種一眼可見的清高和孤冷之意。
難怪將來能作出“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這樣的詩句。可以想見,將來長大了,其必定也是個雅淡出塵、才貌雙全的極品美人兒。
“來,快請坐下喝茶……”
邵氏將桌邊的板凳拉了出來,還用袖子擦了擦,再次請賈璉入座。
賈璉知道她的心理,自己要是再客氣對方倒是不安,於是互相請了一下便就坐了,然後問:“怎麼大舅不在家嗎?”
“他呀,跟著人出去做活去了,聽說南城的張員外家要在城外建一處莊園,缺少勞工,所以你大舅就去了,這些日子倒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隻怕要很晚才得回來。”
這就是為了家計奔波之苦,邵氏雖然老實說了,不免還是盯著賈璉,生怕他露出嫌棄的神色。
賈璉自是沒有,又隨意與邵氏攀談幾句,忖度著黛玉那邊可能要完事了,也就不欲多待。
將提前用綢子包起來的二十兩銀子掏出來,然後歉然道:“此行倉促,也沒有備禮便上門,實屬失禮……這裡麵是幾兩銀子,就拿給岫煙妹妹買兩件衣裳吧,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如何使得……”
邵氏連忙拒絕,他們雖然窮,銀子還是認識的,那麼沉甸甸一坨,怎麼可能才幾兩。
賈璉笑著,見她們都不接,便躬身拉過岫煙的手,將銀子放到她的手中。
“這,唉……岫煙,還不快謝過表哥,你這丫頭……”
邵氏見賈璉認真給,終究沒有抵住心裡的誘惑,隻是基於虛禮客套,一邊讓岫煙道謝,一邊又責備岫煙不該接了等語。
賈璉本來也就是為了提前看看岫煙才來,如今目的已經達成,就起身告辭。
“晚輩還有彆的事,就不多叨擾舅母了,等大舅回來,還請舅母代我問一聲好。”
“怎麼就走了,馬上就晌午了,留下吃了飯再去不遲啊……”
邵氏儘力挽留,卻也無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璉等人突然而至,又突然離開。
心裡一時竟覺得有些夢幻。
伸手將女兒還抱著的小包裹拿起來,小心的解開那質地上乘的藍綢子。
嘩啦啦,裡麵果然是白花花一堆銀子,都是一二兩大小的小銀錁子。拿出一顆咬了咬,確定是真的,邵氏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