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處心積慮(1 / 2)

南書房內,戴權回來複命。

“東西昭陽可都收下了?”

“回稟陛下,公主殿下都收了。奴才過去的時候,公主殿下正陪著太後她老人家說話,陛下送的那些東西,公主她都很喜歡,還讓老奴代為叩謝陛下的恩寵。”

“哦,太後也在,她怎麼說?”

“太後……對了,太後倒是問了句關於鎮遠侯的事情。”

寧康帝忙道:“哦?”

“倒也沒具體說什麼,隻是聽說陛下對鎮遠侯的厚封之後,太後似乎挺滿意的。”

寧康帝略顯意外,隨即也笑了起來。

說起來,寧康帝對於是否賜予賈璉侯爵之位,心裡也是遲疑過的。

畢竟,賈璉此番雖然功勞很大,行事也甚合他的心意。到底晉爵事大,按照他原本的意思,給賈璉晉爵一階就差不多了,如此朝廷其他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但是與賈璉一番奏對,讓他終於決定破格,直接將賈璉的爵位晉升至侯爵。隻差一個大階,四個等級,便追上其先祖,一等榮國公的位置了。

這其中,固然有他自己的考慮,比如,徹底收服賈璉為他所用,再比如,拉攏以四王八公為首的舊勳貴勢力。

實則,也還有一些太後的關係在其中。

自從他讓昭陽公主和親之後,太後雖然明麵上並沒有做什麼過激的舉動,但是每次見到他,卻著實沒什麼好臉色。

寧康帝雖然是皇帝,也不喜歡看人臉色。偏偏他還知道太後為何如此,不但知道,還心有愧疚。

特彆是在朝野得知,和瓦剌和親隻是瓦剌王子的一個陰謀之後,寧康帝心裡,越發自知理虧,自然隻能默默忍受太後的冰冷態度。

又不想一直這樣下去,也就隻有化解太後的不滿這一條路了。

他知道,隻要昭陽公主安然返京,太後的怒氣就會消失一大半。再次,他也記得當初對太後的承諾,待賈璉年紀稍長,有了一些資曆和功勞之後,再一舉重重封賞。

如此一來,隻要太後知道他依照承諾,果然重用賈璉,自然也就會領他的情。

至於昭陽……

原本寧康帝也想過招她至禦前說說話,聊慰父女之情。但同樣心懷歉意,不便相見,故而隻讓戴權從內務府送好些奢華名貴的東西過去,希望她能夠因此寬懷一些,不要太埋怨他這個老父親。

戴權看著寧康帝,心裡能猜到三分寧康帝的心思。

忽想起什麼,他故意笑道:“聽說,鎮遠侯在離開的時候,滿麵春風,還鄭重的對著南書房叩了一個大禮,然後才離去的。

想來,鎮遠侯心中,對於陛下的隆恩是何等感恩戴德。”

寧康帝念頭轉換過來,麵上也不由露出笑意。賈璉出南書房之後的反應,已經由替賈璉送爵服的太監回來稟報過了。

對此他很滿意。

雖然君主封賞臣子,是為了讓臣子更加儘心竭力的替其辦事。

但恩出於上,君主們,自然也不想臣子們欲壑難填。能夠感恩戴德的臣子,才是值得栽培的好臣子。

“不過,陛下此番如此封賞鎮遠侯,隻怕朝中的大人們,會對鎮遠侯有所非議呢……”戴權說道。

對鎮遠侯有所非議?

隻怕不隻對鎮遠侯吧。

或許那些人,還會說他寧康帝偏寵偏信,有失公允!

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隻是他這麼做,能不能得到應該有的回報。

至於賈璉被非議,甚至被朝臣們排擠……

賈璉本身就是勳臣,靠的是恩蔭,原本也不需要那些文官們的認可。

若是那些文官們對一個勳臣都俯首帖耳,他才不高興呢。

不過,雖然賈璉有著榮國公的世襲爵位做根基,但是才入朝幾年時間,就晉升侯爵,隻怕不止朝臣,甚至那些軍中將軍,也會心懷嫉妒、不平。

但這,或許正合他意。

賈璉年輕有衝勁,又有能力,出身又是根深蒂固的舊勳臣一脈,是他打算用來破開朝局的一把利劍。

既然是利劍,當然是唯他一人所用才好!

四王八公在軍中的影響力太大,他隻是希望賈璉作為一個標杆,並不希望再在其中扶植起一個領袖人物。

所以,適當的讓賈璉這個榮國公嫡孫,與軍中的將領,生出些嫌隙,是好事。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擔心。

那些勳臣大多數都更聽太上皇的話,賈璉也出身舊勳,而且傳聞太上皇昔年與二代榮國公,還是從小的玩伴。他也怕,萬一哪天太上皇心血來潮,召見賈璉,對其加恩一番,隻怕,他辛辛苦苦培養的桃子,就可能被太上皇摘走了。

雖然他知道這個可能性很低,但並非沒有。

而隻要太上皇知道,賈璉是他的寵信之臣,官爵並非完全依靠功勞得來,那麼以太上皇的驕傲,必然不會再將賈璉這樣媚上的臣子放在眼裡。

當然,這些考慮,寧康帝並沒有與戴權表露,隻是隨口說一番諸如無才無德之輩才會心生妒忌,不必理會之類的話。

……

賈璉直接來到林府側門,熟門熟路的進入府中。

作為蘭台寺印官的居所,林如海的官邸顯得十分清雅。

隻不過,此番整個林家,卻比之前顯得更加冷清,一路走來,連下人都沒見到幾個。

問了管家一句,管家歎道:“自從老爺病重之後,命老奴將府裡多餘的下人,都打發走了。”

賈璉了然,林如海當初上京入仕,身邊並沒有帶幾個林家下人。

府中的雜役,多半都是後來另招的。

如今林如海打定主意辭官,自然不會再留著這些人。

“姑父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我從陛下口中得知,姑父在去年冬,便向朝廷遞交了辭呈?”

“唉,不敢隱瞞二爺,我家老爺的病,隻怕……

這幾個月來,連宮裡的太醫,都來過幾次了,他們都說老爺的病,是積年的舊病,又積勞成疾,除了好好安心調養之外,非藥石可以醫治。”

賈璉聽了,不知作何表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和選擇,當初他儘人事,向林如海討得了歸鄉靜養的恩旨。

誰知道寧康帝因為身邊缺少可用之人,隻半年還是忍不住重啟林如海。

而尚在養病之中的林如海,見君恩深重,也就屁顛屁顛的帶著幾個人跑上京城來了。

這是林如海的選擇,他無法乾預。

隻是苦了黛玉,若是此番林如海的病無法好轉,她就又要感受喪親之痛了。

“那個,老奴冒昧的問一句,二爺真的晉升為侯爵了?”

許是見賈璉一如既往的親善,並沒有因為他是個下人就端著架子,所以林有全方敢出言詢問。

賈璉聞言,微微一笑,抬起袖子,“二等鎮遠侯,如假包換。全叔若是不信,等下次我穿了衣裳,再來給全叔看一眼?”

“嗬嗬嗬,侯爺說笑了。”

林有全心裡十分感動,以賈璉的身份,居然肯自降身份與他笑話,令他覺得受寵若驚。

於是笑盈盈的道:“許是聽說侯爺今日回京,我們老爺今兒氣色都好了不少,隻是沒有想到,侯爺會這個時候上門拜訪。

我們老爺如今正在暖閣靜候,侯爺請進。”

……

儘管心中早有預料,但是再見林如海,賈璉也為其消瘦和憔悴,感到莫名的心酸。

一代探花郎,不過年近知天命,便走到了生命的終點,想想也令人覺得可惜。

林如海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悲懷的情緒,靠在炕頭的他,將賈璉瞧視了一番,而後笑道:“不錯,出去一趟之後,果然曆練出來了,越發有了幾分當年老國公爺的風範。”

賈璉對此隻是笑了笑,仍舊關心林如海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