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一曲簫聲動(2 / 2)

再看賈璉的神態,似乎殺了幾個鹽商,就和殺了幾隻雞一般澹然的反應,更是令她心悅誠服。

想來這便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真正的大人物才有的權勢和氣度吧。

思之,看向賈璉的目光,不由的更帶三分謹慎,三分熱切,還有幾分幽怨。

麵對這般模樣的美人,賈璉輕咳一聲,忽然問道:“對了,盼兒姑娘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教坊?那些鹽商們,沒有為難你?”

賈璉也是後來才想起,那些鹽商既然準備將沉盼兒送給他,想來是已經為其贖身了。

他要是收了還好說,但他卻沒收,這沉盼兒的歸屬,就成了一個問題。這樣一個教坊精心培養出來色藝雙馨的名妓,本身價值就不菲,好好包裝一番,能夠為風月產業帶來的利潤,是難以計數的。

這樣的寶藏,想來不論是教坊還是鹽商們,都不會忽視。

“嗬嗬嗬,大人很希望那些鹽商老爺們為難盼兒嗎?”

沉盼兒望著賈璉,笑嘻嘻的模樣。

“不過大人放心,那些鹽商老爺們既然將奴家從教坊贖買出來,準備獻給大人了,那自然就說明奴家已經是大人的人了。當日,奴家可是自帶籍契,準備常侍大人左右呢。

誰知道大人那般狠心,將盼兒給趕了出來。

不過盼兒還是得謝謝大人,如今盼兒籍契在我自己身上,盼兒也算是自由之身。隻是盼兒無親無故,也沒有彆的地方可去,自然隻能回教坊安身了。”

沉盼兒說的輕巧,似乎她真的已經很是自由,想要去哪兒就去哪兒。實際上,若非她留了心眼,當日離開行轅之後就一口咬定已經是賈璉的女人,隻怕她的籍契是否還能留在身上,都是兩說。

如今教坊當她是客,鹽商們又沒有精力,或者說不敢得罪她,即便是今日的安排,也是客客氣氣的請她過來幫忙的。

這也越發讓沉盼兒覺得,背靠大樹好乘涼。

沉盼兒故意說的委屈巴巴,就是想要激起賈璉的保護欲望,誰知道賈璉聞言隻是回了一句:“如此甚好。”

沉盼兒便都著嘴,很是不高興的樣子,但隻是短短時間,她又湊近賈璉一點,神秘兮兮的說道:“那些鹽商老爺們為了討好大人,今兒可是花費了心思呢。

嘻嘻,等會兒可是有驚喜等著大人呢……”

看她說話的時間,神色很是狡黠,賈璉不由莞爾,抬手撩了撩她額前的發絲,看著她的臉頰笑道:“驚喜?盼兒姑娘不就是最大的驚喜?”

沉盼兒千方百計引誘賈璉,當真賈璉動手腳,她還是唬了一跳,身子一縮,察覺不應該,臉蛋就通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家哪算什麼驚喜……”

神色複雜的想要說什麼,察覺到了換船的地方,便立馬道:“總之,今晚大人必定不會失望便是了。”

說完請賈璉下馬車。

賈璉還以為地方到了,下來一看,才發現是個小型的碼頭。

天色已暮,不算寬闊的河麵上,卻有著好些大大小小的船隻蕩漾。許多船隻,彩燈花籃,已有伶人仕女載歌伴舞,顯然正是江南特有的風景——由河麵搭載起來的青樓產業。

“望江樓在北城,從此處坐船,隻需要一刻鐘左右的時間便到了,大人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欣賞一番這揚州小秦淮河的景色,順便放鬆放鬆心情。”

看著眼前不但有裝飾的頗為豪奢的二層樓船,還有一些小船等候在旁邊,顯然是為賈璉身邊多餘的侍衛們準備的。

對方如此用心,賈璉也給麵子,隻帶著張勇等十餘個人登上福船,其他人則乘坐小船跟隨。

剛剛開船,忽聞得一陣蕭聲從外麵傳來。

這聲音悠揚深遠,收入耳中,甚是清幽,宛若早春的楊柳枝條拂過水麵,蕩起的陣陣漣漪。

剛剛跨上二樓的賈璉不由駐足,回身看去,隻見不遠處的河麵上,不知何時駛過來一艘小巧,卻裝扮的甚是精美的小船。

在竹籬笆和彩燈環繞下的船頭,悠然而立一位身姿綽約的女子。

這女子一身白衫,麵上半罩著薄紗,其雙手捧著一支玉簫抵在麵紗之前,幽幽的蕭聲正是由此而來。

雖然因為麵紗的緣故不能一眼看清其容貌,但是僅憑其一曲洞簫所展露出來的身姿和儀態,就不難揣測,這又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在她之後不大的甲板上,還有兩位衣著清涼的美人,伴隨著她的蕭聲默默起舞。說來奇怪,分明那兩個起舞的美人,無論身段還是容貌,皆是上乘,若是單獨出現在盛會之上,隻怕也是惹無數風流才子追捧的美貌佳人。

但是此刻在那洞簫女子的身影之下,這兩個起舞的美人,卻顯得平澹起來。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不難令人猜測,那船頭的女子會是一個花樓名妓,而且名氣應該不低。

小秦淮河並不太寬闊,這突然出現的女子,自然也引來周邊無數出來尋歡作樂的人們的爭相圍觀,紛紛猜測她的身份。

“這等身段,這等氣質,再加上這等洞簫造詣,莫不是,青衣姑娘到我們揚州來了吧?”

“怎麼可能,青衣姑娘是何等身份,那可是蟬聯了兩屆江南第一花魁的美人,據傳聞,這次的花魁大賽,其也是誌在必得。若是如此,青衣姑娘就是蟬聯三屆的江南第一花魁娘子了。

這在花魁大賽有史以來,可都是很少見的呢。與她相比,江南的其他花魁娘子們,都顯得暗然失色了!我聽說,就算是各大州府的知府老爺們舉辦文會時,想要請青衣姑娘前往獻藝,人家青衣姑娘都不一定會答應。

你也不想想,以青衣姑娘的身份,她要是駕臨揚州,隻怕整個揚州城早就轟動了。又怎麼可能在這樣一條小船上,讓咱們免費聽其一曲洞簫?”

“就是,傳聞想要聽青衣姑娘一曲洞簫,至少要準備五百金。這要真是青衣姑娘,那咱們今兒可算是賺翻了。”

“我也知道不大可能,可是,真的好像啊。那你們說說,除了青衣姑娘,天下還有何人,能夠有這般高明的洞簫造詣?反正我自認咱們揚州城,肯定是沒有這麼一號花魁娘子的……”

“……”

一個激動的聲音驟然響起:“好像真的是青衣姑娘啊!你們看,那後麵伴舞的,不是咱們揚州城怡春院的頭牌小小姑娘嗎?小小姑娘在咱們揚州城也是極有名氣的花魁娘子了,能夠讓她屈尊伴舞的人,除了青衣姑娘,還能有誰?”

“是啊是啊,你們這一說,那另一個伴舞的美人,好似是蘇州城的魏詩詩姑娘……我也是在去年的花魁大賽上,見過她的呢……天啊,這肯定是我看花眼了,怎麼可能有三個花魁娘子,同時躋身在這小小的花船上,免費給我們獻曲獻舞……”

士人儒生們的交談,順著蕭聲與春風,傳入賈璉的耳中。

又是第一花魁?這是賈璉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號了,之前是那個被他賜給昭兒的薑雲,說是曾經獲得過這個美譽。

那薑雲雖然容貌身段可稱絕色,到底早已嫁做人婦,而且年紀也奔三而去,青春不盛,所以未曾讓賈璉感受到這第一花魁娘子的完整魅力。

此時聽到周遭人群的議論,又看那半遮麵卻已經讓人忍不住浮想的洞簫女子,賈璉倒是相信,是得有這樣的身姿和氣質,才配享有第一花魁娘子的美譽。

有那麼一瞬間,賈璉甚至都想下令逼船過去,強令對方摘下麵紗讓他瞧一瞧廬山真麵目,到底忍住。先不說乾這種事是否大煞風景,就說這些花船、以及沿河兩岸的士子儒生們,到時候必定也會化作一個個護花使者,將他無情碾壓。

屆時麵對憤怒的粉絲們,什麼身份都不好使,那他這個欽差大人肯定丟臉。

而且,賈璉也瞥見身邊沉盼兒那似笑非笑注的審視眼神,也意識到,若是那女子當真是有那般名聲的第一花魁,又突然出現在此,隻怕就是沉盼兒口中所言,鹽商們為他準備的驚喜了。

那第一花魁既然是受萬人追捧,自然金貴,但是不用懷疑,鹽商們有支配的實力!

搭載著美人的花船行駛的速度比較快,很快就越過福船而去,蕭聲也止了。

很多人隔著河麵大喊再奏一曲,雖然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是許多少年公子們,還是命令自家的花船,使勁朝著對方追去。

這種佳人一曲,惹得四方響應追逐的場麵,正是江南大地,常有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