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當道(四)(1 / 2)

佛著佛著把自己佛沒了的皇後, 渣著渣著江山渣沒了的皇帝。

邵瑜一時覺得這兩人還挺配, 對於原主真心錯付, 邵瑜也沒多少同情,原身確實對不起顧雲舒, 畢竟人家皇後什麼也沒做錯, 就被逼得一退再退,甚至於進了冷宮, 顧家人也跟著受牽連,或貶官或奪爵, 甚是淒慘。

人想要自己過得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顧雲舒的性子應當是懶憊怕麻煩的, 所以底線才能一退再退, 但沒有人會喜歡彆人壓在自己頭上, 顧雲舒也不例外,說到底, 她隻是擅長自我調節罷了。

這樣的心態, 可坐不穩皇後之位。

“你很喜歡畫畫?”邵瑜問道。

顧雲舒微微一頓, 道:“是。”

邵瑜心裡便有譜了, 又問道:“若是能選, 梓潼是願意一輩子畫畫, 做自己喜歡的事, 一輩子如閒雲野鶴一般逍遙,還是統攝六宮,做一國之母, 享儘人間繁華?”

顧雲舒一愣,道:“陛下為何這麼說,臣妾已經是陛下的皇後,如何還能再改?”

“那若是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會如何選?”邵瑜輕聲問道。

顧雲舒望著他,見這個陌生疏遠的丈夫,此時眼中滿是真誠與包容,甚至有了一絲愛意?

顧雲舒微微低下頭,她佛係從來不是毫無緣由,而是基於皇帝對自己的態度而做出的選擇。

那種打壓,嫌棄,唯獨看不到半點珍重與愛意的態度。

顧雲舒輕輕搖了搖頭,道:“陛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你還沒有說你的選擇。”邵瑜說道,似乎很執著於她的答案。

顧雲舒輕笑一聲,無奈道:“陛下說笑了,臣妾從來不是一個有選擇的人。”

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一貫佛係的人心中其實也存著怨恨。

“先帝想要陛下坐穩帝位,而臣妾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女,無論臣妾心裡如何選,最終都是要嫁給陛下的。陛下寵愛許貴妃,陛下想要她做皇後,那麼無論臣妾怎麼做,都會擋了她的道。”

邵瑜微微一怔,道:“你就甘心被這樣綁架?”

顧雲舒話語中帶著沉沉暮氣:“不甘心又能如何,我何嘗不想夫妻恩愛,子女雙全,隻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命嗎?”邵瑜皺眉,接著說道:“你不曾試過抗爭,為何就這般輕易信命?”

抗爭?顧雲舒心下想著,不能抗爭,抗爭隻會得到更慘烈的結果。

顧雲舒定定的望著他,十分肯定的說道:“陛下不像是會這樣跟我交心的人。”

“我做了一場夢。”邵瑜開口說道,他不能暴露自己任務者的身份,卻見不得顧雲舒這樣佛係至死的姿態。

他護得了顧雲舒一時,卻護不了顧雲舒一世,他可以放她出宮,但這樣的性格就算出了宮當個閒雲野鶴一般的隱士,也不見得不會遇到旁的危機。

她這樣的人,說的好聽是佛係,說的難聽就是懦弱,不敢直麵命運的鋒利!

此時這屋內沒有旁人,邵瑜在顧雲舒滿臉詫異的神情中,借著夢境說出了未來的結局。

“家族敗落,冷宮自儘,倒真的像是我的結局呢。”顧雲舒自嘲,她倒沒有懷疑邵瑜撒謊,因為她這樣不得聖心的皇後,邵瑜怎麼會費這麼大力氣來戲耍她。

她雖是將軍府的嫡女,但生母早亡,繼母與她生母有隙,一向視她為眼中釘,導致她在娘家時過的連在將軍府打秋風的表小姐都不如,奶嬤嬤一直教她要忍要讓,要審時度勢,隻有這般才能活下去。

她像一隻鵪鶉一樣蟄伏著活到了嫁人,她拿著最差的裝備卻要打最艱難的戰役,麵對邵瑜後院的牛鬼蛇神,她繼續龜縮之道,沒有丈夫的尊重她過得很是艱難,索性避其鋒芒,一退便退到了如今這般,身為皇後卻鳳印旁落,隨意一個宮妃都敢欺到頭上。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是沒有選擇的,就算隱姓埋名出宮又能如何,命運依舊不會放過她,還不如就這般隨波逐流,活一天是一天。

她自以為是明哲保身,邵瑜今日卻戳破她的自欺欺人的龜殼。

“陛下為何要對我說這些?”顧雲舒微微紅著眼睛。

“大夢一場,朕倒看清了後宮的這些魑魅魍魎,到最後唯有你肯舍身相殉,想來你對朕也並不是沒有半分情義的。”邵瑜隻能這般說,想要試圖激起顧雲舒的鬥誌,他也不怕說這些會引來什麼後果,畢竟他是皇帝,也沒有人敢放火燒他。

顧雲舒直接說道:“若真的宮門陷落,叛軍攻入,那臣妾自儘,怕也隻是為了免於受辱,好給自己留個全屍,而不是為了與陛下同生共死。”

邵瑜倒有些佩服麵前的女子了,麵對帝王這般暗示,天大的好處擺在眼前,她卻依舊不為所動,倒也算是另類的君子氣度。

“今日,倒讓朕重新認識了皇後。”邵瑜頓了頓,接著說道:“皇後,一退再退,最終隻會退無可退,既然後路如此,為何不搏一把?至少,如今的朕,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陛下的心思瞬息萬變,臣妾也不敢保證,陛下會一直站在臣妾這邊。”顧雲舒說道。

邵瑜望著顧雲舒,指了指牆上的一幅畫。

“皇後擅畫也愛畫,理應享儘繁華富貴,但尊貴為皇後屋內卻隻能掛一幅《西山春景圖》的贗品,而今日就有一個機會,朕的私庫裡,恰巧存著《西山春景圖》真跡,皇後若爭取,這畫便是皇後的,皇後若是懈怠,這畫便會落到旁人手裡,畢竟時不待我,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隻有一次,若還想要有下一次,不繼續努力怎麼行?”

不待顧雲舒開口,邵瑜接著說道:“皇後,站得高才能望的遠,若一直躺在山底,也不怪人人都要踩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