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郎喝藥(十二)(1 / 2)

邵瑜望向丞相, 這位也是燕王的老臣子, 此時頭發花白, 但雙目依舊晶亮有神。

“丞相這話說的,我倒聽不懂了, 什麼叫鬨翻了天?”邵瑜嘴角含笑問道。

吳丞相聞言,依舊端著架子,說道:“朝堂上都因為這件事情鬨鬨哄哄的, 老臣知道,五王子剛剛回國, 在外漂泊數年, 一時心裡不忿也是有的, 但水至清則無魚, 年輕人,行事這般莽撞怕是要吃虧的。”

邵瑜見這老頭端著架子倚老賣老, 也不生氣,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丞相被人行刺, 都可以一笑置之,您這般大度,我自愧不如,丞相在這樣的大事麵前都可以草草略過,是否和稀泥就是大人的處事法則?若真是這般,那您手底下出的紕漏恐怕不少。”

“你……你胡說些什麼,老臣隻是勸和, 如何就出了紕漏?”吳丞相反問道。

邵瑜笑了笑,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非之間本就一條線,既然他們當初自己選擇要動手,如今也應該由自己來承擔後果,而不是等著旁人來講情講和,國家大事,法度嚴明,自有公裡所在,哪有為了一時的和平而不予追究?若是維持表麵的平和,是丞相大人一貫的處事原則,那您手底下出的紕漏定然隻多不少。”

邵瑜語速快,邏輯又清洗,原本想要仗著老臣的威風壓一壓邵瑜的吳丞相,此時被說得啞口無言。

邵瑜卻沒有放過他,繼續侃侃而談,吳丞相的老底都快被邵瑜扒乾淨了。

吳丞相此時心中滿是後悔,若非他與九王子的母族有些許關係,他也不會當這個出頭鳥,但邵瑜顯然是有備而來,三言兩語連吳丞相過往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邵瑜說的時候確實輕描淡寫,但圍觀的滿朝文武卻頗覺得心驚。

若邵瑜僅僅是了解吳丞相,他們還不會多想的,但偶有幾個旁的官員出來為犯事家族辯解,邵瑜又全都給懟了回去,有理有據還順帶翻舊賬,顯然是對這些人也下足了功課。

邵瑜抵達燕都才多久?短短數天內,就已經讓他查出這麼多東西來,滿朝文武沒有升起“燕王後繼有人”的心思,反倒個個頗有些膽戰心驚,畢竟邵瑜今日能這樣對付吳丞相,難保他日不會這樣對付他們,畢竟在場的諸人,誰背後都有點說不得之事。

最後還是燕王看著局勢似乎有些失控,方才站出來直接一錘定音,直接參與行刺的六王子和九王子的母族被判抄家流放,兩位王子圈禁府中,非詔不得出。

為了一個邵瑜,直接廢掉了另外兩個兒子,燕王此舉,就好似在滿朝文武昭告,邵瑜這個兒子對他的重要性。

待散朝之後,燕王將邵瑜留了下來,說道:“你行事太過莽撞了,吳丞相說得也沒錯,水至清則無魚,你還年輕,也不要太過黑白分明。”

燕王看著這個兒子,見他聰明機敏,既覺得驕傲欣慰,又害怕他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作繭自縛。

“孩兒謹遵父王教誨,若非吳丞相惹上孩兒,孩兒也不會說這些事。”邵瑜說道。

燕王點點頭,見邵瑜心裡明白,他便放下心來,轉而說起另一樁事來。

“李司徒的小女兒,年方二八,聽聞生得花容月貌,如今你媳婦身懷六甲,正好納了她。”

原劇情裡,原身納了這位李司徒的小女兒李茜桃,這個姑娘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後期甚至給趙若薇都添了不少麻煩,不過到底還是趙若薇站了上風,最終這位李姑娘的結局也不太好。

邵瑜對男女之事不太看重,也不想隨隨便便耽誤小姑娘的一輩子,便出言拒絕。

燕王皺眉,說道:“寡人知道,在宋國時,你與景平公主是患難夫妻,但為君者,專寵一人,是大忌,並且她此時看著尚好,但畢竟是宋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孩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切都在孩兒的掌控之中。”邵瑜說道。

見兒子沒有說那些“一心人”“相信”之類的蠢話,而是說了一個“掌控”,燕王心底微微一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說到底,父子倆多年兩地分隔,本就感情淡薄,若邵瑜是個扶不起的,燕王肯定會一直忽略下去,但邵瑜如今這般出息,一想到多年的忽視,燕王心下有些愧疚,因而在處理邵瑜之事時,都會細細思量一番。

滿朝文武,長眼睛的都能看到燕王對邵瑜這個兒子的重視,甚至因為之前邵瑜站在朝堂上驚豔的表現,以及每逢問政時總能提出頗有見地的理解和建議,不出意外,燕國的儲位之爭已經落下了帷幕。

有前麵六王子和九王子的前車之鑒,其他尚且還沒死心的王子和其母族,便是想對邵瑜動手,都需要仔細掂量一番,且邵瑜平日行事也十分謹慎小心,輕易也無法算計到他。

趙若芷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王子府上也被她管束得規整嚴明,原本上輩子出現的那些,因為她是宋國公主而被下人們敷衍的事情並未出現。

上輩子趙若芷來了燕國,雖然是府上的女主人,但因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男主人並不如何在乎女主人,下人們看菜下碟,自然對待趙若芷敷衍,但這輩子,邵瑜雖然依舊和趙若芷分房而居,但每日裡無論公務多麼繁忙,都要去後院見一見趙若芷方才安心。

哪怕趙若芷懷著身孕,邵瑜也不曾對後院的那兩個美人下手,甚至養了兩個月就給了一筆嫁妝,將這兩個美人嫁了出去。

在下人眼中,邵瑜幾乎已經坐實了“寵妻狂魔”。

上輩子在燕都交際圈裡四處碰壁的趙若芷,因著有側妃李茜桃的陪襯,而顯得格外的淒慘,但這一輩子,沒有了裡茜桃做對比,邵瑜在朝堂上又表現強勢,對內待趙若芷始終如一,達官貴人們看菜下碟,因此也不敢有待趙若芷有慢點輕慢。

上輩子趙若芷懷胎時頗覺辛苦,隻覺得每一件事都十分不順,每一天都格外難熬,幾乎艱難到寸步難行的局麵,而這一輩子,除了偶爾的孕期反應會讓她有些許疲憊,其他的事情似乎都格外順利。

她原本以為懷孕就是那麼辛苦,時時刻刻身體都要造/反,但這一次,旁的事順心了之後,就連孕期反應似乎都沒有上輩子那麼嚴重了。

趙若芷沒有感歎好老公,反而覺得這是權勢在作祟,她依舊沒有半點權勢,但邵瑜願意將自己的勢借給她,因而她行事才會這般容易。

她這番心態,倒與她遠在故國的嫡姐有些相似。

趙若薇拋情棄愛,不再想著邵瑜或者方晏,先是和將軍府講和,經曆了那樣難堪的事情之後,任誰也沒想到,將軍府還能和趙若薇和好。

趙若薇名聲本來已經爛大街了,但有了將軍府幫她洗白,她又立誓終生不嫁替少將軍守節,從將軍府的旁支過繼了一個孩子為嗣子,保證死去的少將軍香火有承,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這樣一套組合拳下來,宋都竟然也出現了不少聲音,開始跳出來給死去的齊國質子抹黑。

什麼質子生性好淫,什麼質子會給人下藥,甚至連下蠱的事情都開始傳了起來,左右這是在宋都,宋人哪怕再討厭趙若薇,也不會偏向一個齊國人,可憐齊國質子死得不明不白,最後還成了趙若薇洗白的工具。

即便如此,宋都依舊還有些許的聲音說不中聽的話,但有宋王和將軍府鎮著,再也沒人敢當著趙若薇的麵說這些話。

有了趙若薇的幫助,原本已經被宋王半架空的大將軍,又重新回了軍中,這一次,在大將軍的默許下,趙若薇開始往軍中安插人手,而宋國朝堂這邊,李成便是趙若薇最好的代言人,有了趙若薇的旁敲側擊,李成也知道了自己不受宋王待見的原因,李成本就是個極聰敏的人,這般對症下藥想法子消除君臣誤解之後,李成的仕途開始平步青雲。

趙若薇有錢,在宋王麵前說得上話,又有李成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身邊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批官員。

邵瑜的探子將宋國的事情源源不斷的傳入燕國,趙若薇行事這般順利,內裡其實也有了邵瑜的一分助力。

等到趙若芷順利生下孩子,邵瑜也終於被燕王加封為王太子,冊封大典上,眾人雖然能肉眼可見燕王的欣慰,但也感覺到這位登位二十年的王已經十分蒼老了。

對比之下,年輕的王太子顯得那麼充滿活力。

原身當王太子時,尚且還需要借助燕國內部幾大世家的助力,但邵瑜卻比他強勢許多,不聯姻,不妥協,邵瑜甚至在沒有得到燕王太多幫助的情況下,就已經十分熟練的壓製平衡幾個家族之間的關係。

燕王的身體一日又一日的衰敗下去。

等到來年春夏之交的時候,這位蒼老的王永遠的閉上了他的雙眼,他最終留給邵瑜的,是一個充盈的國庫,和一個結構穩定的朝廷。

新舊兩王交替,整個過程十分順利,若非燕國國喪,朝臣們似乎都感覺不到太多的變化,畢竟在燕王後期身體衰弱時,邵瑜以王太子位已經監國數月。

新王登位,後宮也迎來了新的主人,後宮交接之事,邵瑜沒有插手半分,而是完全由趙若芷一人決定,也會有不長眼的老燕王妃嬪刁難趙若芷,但許是因為為母則強的緣故,趙若芷此番動作十分利落果決,這些妃嬪們甚至沒有鬨出多大水花,就被趙若芷派人強製送到了寺廟裡為老燕王祈福。

對比之下,那些有眼色的妃嬪,因著乖順還能繼續留在後宮的某個角落裡頤養天年,而不是等到年紀大了被人從宮裡趕出來進寺廟清修。

這般殺雞儆猴,趙若芷花了半個月時間,就已經完全掌控住燕國後宮。

饒是邵瑜也不禁感歎,女人的成長能力十分迅速,比起剛剛重生時的趙若芷,此時的她似乎已經脫胎換骨。

“你覺得如何?”邵瑜問道。

趙若芷又將那份奏折細細的看了一遍,小心的覷了邵瑜一眼,試探著問道:“準奏?”

“為何準許?”邵瑜又問道。

趙若芷凝眉細細想了一番,這才開始說了起來,一邊解釋,一邊觀察著邵瑜的神色。

邵瑜若是點頭,她便覺得高興,邵瑜若是皺眉,她就開始有些慌張。

她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愛意,她看著邵瑜時,很像一個麵對老師回答問題的小學生。

邵瑜又提點了兩句,而趙若芷想明白了之後,反倒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