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裡的幺兒(十二)(1 / 2)

邵老娘的弟妹聽了這話, 木在當場。

邵家大舅直接一拍桌子, 說道:“大姐這是當乾部了,回娘家耍威風來了!”

見自家弟弟生氣,邵老娘翻了一個白眼, 心下沒有半點退縮,想的卻是邵瑜說的, 在邵家她是主心骨,所以一家子全都供著她, 但在老陳家, 她一個出嫁多年的大姐也沒少幫扶娘家, 弟妹們哄著她是應該的,但弟弟們卻有些不知好歹了。

若是往常,見弟弟這樣發火,邵老娘隻怕還想著當姐姐的讓一步,但她卻更不高興了,老娘為家裡出錢出力, 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邵老娘當場將桌子拍回去了,罵道:“跟誰沒大沒小呢!老大, 年也不用拜了,把東西拿著, 帶著嘉嘉回去!”

“媽,拿什麼東西?”邵老大愣愣的問道。

邵老娘狠狠的瞪了這個木訥兒子一眼,邵瑜在一旁趕忙說道:“媽說不拜年了,將酒和肉都拿回去吧。”

邵大哥雖然覺得這樣不太好, 但老娘和弟弟都開口了,他也不敢違逆,當即就起身離席。

邵瑜的大舅母一看這情形,立馬勸道:“大姐這是何必呢,都是一家子骨肉,不好鬨這麼難看的,當家的,你快跟大姐道個歉。”

拍桌子的陳家大舅,一見到手的酒肉快沒了,邵老娘這模樣也似是動了真火,大舅也不敢繼續拍桌子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腆著臉跟邵老娘道歉。

邵老娘足足讓他哄了五分鐘,陪夠了小心,才不高興的坐下,說道:“你大姐我如今是婦女代表,大小也算是個乾部,我這個人最見不得這樣重男輕女的事情,什麼給孫子買新衣服,不給孫女買,送孫子去讀書,卻將孫女拘在家裡乾活,這種事我最見不得的!”

“是,大姐說的是。”大舅說道。

“對,大姐當乾部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太有水平了。”大舅母說道。

邵老娘被馬屁拍得渾身舒暢。

“媽,東西拿好了,走嗎?”邵大哥此時將帶來的年禮給找出來,陳家人收了東西就藏得嚴嚴實實,可讓他找慘了。

“先放下。”邵老娘說道。

邵大哥將東西放下,然後不明所以的看向邵瑜,邵瑜朝他點點頭,邵大哥雖然還是沒想明白,但也不敢多問了。

這頭大舅母話鋒一轉,說道:“我們也想送幾個孫女去讀書,給她們買新衣服,但家裡這條件,大姐你看看啊,這些破鍋破碗,大姐出嫁那年是啥樣,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啥樣,家裡的房子一到下雨就漏過不停,真的住不得人了……”

邵瑜聽得微微挑眉,暗道這陳家人有點意思,邵老娘耍威風就任由她耍,現在竟然還跟邵老娘賣起慘來了。

大舅母繼續說道:“大姐,您和三外甥,如今都是乾部了,本事大,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咱們這些泥腿子可比不得,還是您福氣好,養了好兒子,個個都有出息,不是乾部就是工人……”

邵老娘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了,但邵瑜卻覺得對方的殺招似乎近在眼前了,便開口說道:“大舅母,話可不能亂說,手眼通天這種話,若是說出去,隻怕人家還覺得我和我媽做事不正派,私底下做一些危害人民的事情,到時候被人舉報了,乾部身份被弄掉了,那可就沒處說理了。”

邵老娘此時最看重自己的乾部身份,聽小兒子這麼說,立馬瞪了大舅母一眼,說道:“你這是要害死我!”

大舅母沒什麼問話,學了個詞就現學現用,此時被邵老娘這麼說,她心下也覺得有些委屈,轉而說道:“大姐,我可沒有壞心思,我這個人就是嘴快,可千萬彆因此生分了,你現在是乾部,在村裡不是想乾啥就乾啥,像咱們村的陳隊長那樣,到時候也能在隊裡安插自家的親戚……”

“大舅母是說你們村的陳隊長作風不正?這要是真的,我可要好好和公社裡說一下,到時候真查出來他違法亂紀,公社裡還能給你記個頭功。”邵瑜說道。

“我……我就隨口一說啊,三外甥,你可千萬彆當真。”大舅母說道。

邵瑜卻一臉正色,說道:“真要有這種事,肯定不能姑息,大舅母能說說陳隊長到底做了哪些違紀的事情嗎?您彆怕,有國家給您撐腰,隻要上頭查實了,陳隊長確實做了不好的事情,到時候您肯定記頭功。”

“可……可要是查不到呢?”大舅母問道。

“那要是查出來陳隊長清清白白的,大舅母您瞎舉報,那就是誣陷乾部,下半輩子可能就要在農場裡改造,不過您放心,到時候我和我媽都會去看望您的。”邵瑜說道。

大舅母嚇了一跳,趕忙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我一農村婦女,哪裡懂這些事情,都是聽彆人說的。”

邵瑜也知道,陳家村生產隊的這個陳隊長,為人處世最是嚴謹,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名聲很好,作風很正,他這麼說也隻是嚇嚇大舅母而已。

“這種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一旦說出來,哪有不當真的,您彆因為他是隊長就害怕,隻要他確實乾了壞事,一旦查出來都是要吃處分的,不過,您得先說說,他到底做了什麼違紀的事情,您也要有證據,我才好給您上報上去。”邵瑜說道。

大舅母頭都要大了,她哪裡有證據啊,隻得說道:“我真是胡說的,三外甥,你這彆問了,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邵瑜皺眉,繼續疏導啊:“您真的彆害怕,隻要有證據,他對您做不了什麼的。”

大舅母都快被邵瑜逼問哭了,說道:“我就是嘴欠,真的沒有證據,都是我話說的。”

邵瑜立馬一臉嚴肅的說道:“人家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為民乾實事的好乾部,大舅母你就這樣張口就來的誣陷人家,人家要是聽見了,那要多寒心?”

邵老娘當了乾部,屁股自然歪了,她此時想的是這人現在能誣陷人家清清白白的陳隊長,說不得再背後也誣陷她,頓時也不高興了,說道:“人家可沒少關照你們,你居然在背後這樣胡言亂語,我這麼多年幫助你們,隻怕也沒在你們心裡落著好。”

大舅母可不敢應下這樣的話,立馬解釋道:“大姐,我們沒有,真的沒有,我就真的是聽人這麼一說的。”

“聽人說?你自己不知道用腦子想?陳隊長他兒媳婦確實當也當了婦女代表,但人家是多麼勤勞踏實的人,可沒少給鄉親們幫忙做事,她當婦女代表是陳隊長安排的嗎?那是人家靠自己本事的!”

“是,是,都是鄉親們選出來的,是我嘴壞!”大舅母忙不迭的賠不是,現在她被邵家母子追著打,也不敢提讓邵瑜安排她兩個兒子進廠子裡的事情。

邵老娘罵道:“你這哪是嘴壞,你就是心壞,那年你家老大生病了,還是陳隊長連夜找驢車送他去公社衛生所的,這麼大的恩情,你不想著回報,反而說這樣的話,你說你還是不是人?”

大舅母被噴得一臉唾沫,此時頭都埋的低低的。

邵老娘身體好,罵人都不帶歇息的,繼續說道:“你覺得人家陳隊長扒拉自家親戚,是不是也在背後嘀咕,我能當上乾部,是因為邵瑜安排的?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沒,沒,絕對沒有。”大舅母都快哭了,她心下確實是這麼想,但怎麼著也不敢說出來了。

“哼,心腸這麼壞,難怪這麼多年,日子越過越差。”邵老娘說道。

見自家老娘說的差不多了,似乎打算中場休息了,邵瑜再度開口:“大舅母,您這樣沒有證據就胡亂開口,我要真聽了您的話去公社舉報他,到時候查出來誣告,我也要吃處分,說不得也要丟工作,您心裡,是不是就盼著我丟工作啊?”

一聽到兒子的乾部身份可能要丟,邵老娘立時又精神起來了,開始教訓著大舅母,甚至連陳家大舅也沒落下。

“你說說你們,天天一個個就在家躺著,平日裡乾活也不出力,到了年底工分也沒多少,分的糧食都不夠自家吃的,還生出這麼多壞毛病,我看你們就是在家裡懶的!”邵老娘說道。

邵瑜立馬在一旁提議道:“媽,回頭跟陳隊長說說,現在給大舅他們安排的活計還是太輕鬆了,大舅和表哥們的工分都不夠養家糊口的,還是要給他們安排一些辛苦的活計,比如開春清溝這事,交給他們乾就挺好的。”

陳家人聽著都快哭出來了,他們如今乾的輕省活計,可是他們費儘心思扮癡耍賴騙來的,大半的時間都在偷懶,一想到開春要去做清溝那樣辛苦的事情,他們立時開始和邵老娘求饒。

邵老娘也因為誣陷的事情鬨得不開心,有心要好好整治一下這些懶皮子,因而便死活不鬆口。

原本今天親戚拜年,是個高興的事情,但一想到開年後的慘淡日子,陳家人也全都笑不出來,一直到飯桌上,見到飯菜也沒有半點笑模樣。

這一次倒是難得,陳家男男女女沒有一個躲在廚房裡吃剩菜,哪怕桌子上坐不下所有人,但全都端著碗在一旁擠著。

原本陳家大舅還想讓孫女和兒媳婦站著吃飯,但邵老娘咳嗽了一聲之後,不得已,也隻能讓兒子們站著吃。

陳家的男人在家裡慣來作威作福習慣了,也沒想象到會有站著吃飯的一天。

因為邵老娘帶來的這點改變,自然不會長久,陳家男人心裡想著的,都是等邵老娘走了,然後該啥樣就是啥樣。

但陳家女人們心裡卻升起了一絲波瀾,邵老娘的侄孫女們見了邵老娘這般威風,就連邵嘉今年看起來也和往年完全不一樣,聽說邵嘉如今還念書是小學生了,邵老娘可沒少炫耀邵嘉成績有多好,這些女孩兒們聽著心裡便滿是羨慕。

“姑奶奶,我也想念書。”陳大丫鼓起勇氣朝著邵老娘說道。

陳家大舅母見了這一幕,原本張口想罵人,但眼珠子一轉,立馬可憐兮兮的說道:“丫頭想念書,也得家裡有錢啊,家裡如今難啊……”

“知道難還敢挑三揀四,你胳膊腿都是好好的,天天癱在家裡不做事,裝什麼老夫人呢。”邵老娘一句話就給她堵回去了。

“大姐,家裡丫頭想念書,您剛才也說了,女孩和男孩要一樣對待,隻是沒錢啊,您家裡日子好過,不如借一點?要不然,問問你們村那個竹編廠還招不招人?安排他們進廠子裡當工人?或者教教你侄子們做竹編?”陳家大舅說道。

邵老娘立馬說道:“說什麼安排進廠,趙家村的人都還在排隊呢,哪裡輪得到你們這些外村的。”

陳家大舅也不氣餒,轉而說道:“那大姐,借點錢唄,家裡孫女們都等著念書呢,大丫,你快求求你大姑奶奶。”

陳大丫立馬可憐巴巴的看著邵老娘,哀求道:“大姑奶奶,您就借點錢給爺爺吧。”

邵老娘看了這樣子,心下也有些不忍,剛打算鬆口,邵瑜便在一旁問道:“大舅,老話說得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去年您跟我媽借了十塊錢,前年借了八塊錢,打算什麼時候還呀?”

“三外甥,這不是家裡不湊手嗎?”陳家大舅苦著一張老臉說道。

“您想要表哥們學竹編,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邵瑜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