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和哲學家談戀愛 沁杳 9751 字 4個月前

“你在想什麼?”

“嗯?”

殷妙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低頭繼續給路德維希包紮傷口。

“我在想……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連你都跑去和人動手打架,還受傷了。”

路德維希聞言笑了笑:“他比我傷得重。”

哪怕自己也掛了彩,他卻毫無反省的意思, 眼裡反倒透出幾分少年的意氣與張狂, 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打就打了,還能拿老子怎麼樣”的無所畏懼。

殷妙無可奈何地微微歎氣。

他的右手指關節有些輕微擦傷, 淤腫滲血的紅痕在筋脈分明的手背上尤為明顯。

嘴角也有些破皮, 幾個小時過去, 變成明顯的青色, 殷妙心疼地摸了摸, 被他倏地抓住手。

路德維希目不轉睛地望向她,帶著某種靜水流深的情愫,反複揉捏著她柔軟的指腹。

剛剛洗完澡的頭發有種淩亂破碎的美感, 行動間透出幾分無法掙脫的強勢。

他看著看著, 終於像是忍不住似的, 伸出手臂緊緊抱著她,仰頭一下一下地啄她,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獅子,不斷確認同伴的慰藉。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才分開。

“所以到底因為什麼打起來的啊?”殷妙氣息微喘, 到底還是壓製不住好奇心,惦記著這件事的原委, “讓我猜猜,是你們討論某個觀點起爭執了?嗯……還是他說黑格爾壞話了?”

能讓路德維希如此大動乾戈,想必那壞話得夠狠的吧, 都罵黑格爾什麼了呢?

路德維希失笑地搖頭:“都不是, 沒什麼, 對了, 你下午去哪了?”

仿佛瞬間按下暫停鍵,殷妙收拾藥箱的手頓了一頓。

隨即她語氣輕鬆地說:“沒去哪,在市集廣場那邊逛了逛。”

黑色的車輛沿著幽靜的森林公路緩緩行駛,穿過枝繁葉茂的綠蔭和連綿起伏的山巒,開往道路儘頭矗立的私人領地。光從外表就能看出,這是一座比法蘭克福城堡更具曆史感的家族莊園,它占地廣袤,滿目翠綠,不僅修建得莊嚴典雅,還兼具宮殿的豪華氣派。

到達近前時,鏤花的鑄鐵大門無聲無息地自動打開,在兩邊雕像的沉默注視中,汽車經過一大片修剪整齊美觀的前花園,最終停在恢弘雄偉的主建築門口。

身穿正裝的路德維希單手扶著車門下來。

臨進門前,他抬頭深深望了一眼莊園的最頂端,眼裡什麼情緒都沒有。

路上看見他的管家和園丁都會恭敬地停步低頭,等他過去後再安靜地離開。

這裡的一切像被套上秩序森嚴的枷鎖,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放滿木質書架的室內,目光如炬,麵帶溝壑的老人正戴著眼鏡,專注地翻看羊皮長卷。

他就是威廉(wilhel),路德維希的祖父,霍亨索倫這一分支的大家長。

“祖父。”路德維希站到他麵前,低聲喊道。

“我聽說,卡特琳娜去找過你,你沒見她?”

威廉沒有抬頭,似乎依然沉浸在的世界。

路德維希神色凝重:“我想請您取消和卡佩(caet)家族的聯姻。”

話一出口就是重磅-炸-彈。

卡佩是卡特琳娜擁有的姓氏,一個比霍亨索倫還要古老的家族,鳶尾花不落的神話曾經飄揚在整片歐洲大陸上,而卡特琳娜所在的是其屬於盧森堡係的分支,向來和他們關係親近。

威廉安靜聽完,神情依然平靜,他的臉上有著一道道縱橫滄桑的紋路,樣貌也不複昔日的年輕俊美,唯有那雙如寶石般祖母綠的眼睛依舊清亮睿智,望過去便讓人心悸臣服。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路德維希的眼睛其實和他如出一轍。

“路德,我需要理由,你知道這不是件小事。”

“我有喜歡的人。”

威廉緩緩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是那個華國小姑娘嗎?叫做殷妙?”

路德維希麵露詫異:“您已經知道了?”

“略有耳聞,”他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帶著某種獨特的韻律感,“聽露西婭提過幾句。”

威廉推了推眼鏡,飽含深意地看路德維希一眼。

“你十歲的時候,曾經因為這個事情鬨過一場,還記得後果嗎?”

“記得……那次我受到了很重的懲罰,當時家族裡其他長輩都表示應該守諾堅持婚約,是您站出來作主將此事擱淺,說日後再議。”

“你自己也說,是暫時擱淺,那麼現在就到了再議的時候。”

“可我的想法沒有改變,我拒絕聯姻。”

威廉步步緊逼:“所以你是要為了那個孩子,拋下身份、地位和放棄家族賜予你的一切?”

路德維希語氣決絕:“是。”

威廉沉默片刻,搖頭輕聲歎息:“路德,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都並沒有強大到擁有可以隨心所欲反抗的能力,你現在的叛逆與鬥爭,並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他卷上羊皮紙,隨手擱置在書桌上,忽然轉換話題:“我記得你今年畢業了吧,能夠放任你這幾年去學哲學,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接下來你去劍橋念企業經濟學,將來我再安排你進勒威。”

“祖父,我想繼續研究哲學。”

“你真的想什麼都不管不顧,一輩子埋在研究室裡嗎?”

“出格的事情,有這一件就夠了。”

“那女孩就和你的哲學一樣,沿途經曆的風景再美,遲早還是要回到正道上來。”

路德維希依然堅持:“她和哲學,我都不會放棄。”

威廉透過鏡片看他:“如果必須要你選一個呢?”

“您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從中做出選擇呢?”

“哲學和殷妙,你願意放棄哪一個?”

“我不會選。”

“你的堅持毫無意義。”

威廉的嗓音依然平和,路德維希卻聽出不容置喙的威嚴。

“就算我不出手,僅僅是來自家族和卡佩那邊的壓力就足以將你們擊潰,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你堅持得住嗎?或者說,她堅持得住嗎?”

“我做得到。”

“她呢?”

“她也做得到,她……不一樣。”

這句未說完的話讓兩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良久,威廉才歎出一口氣,帶著追憶的神思望向窗外。

“卡特琳娜被她的父親寵壞了。”

“小時候養的寵物狗不小心咬了她,第二天就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長大後身邊哪位親近的朋友要是惹她不高興了,很快就再也見不到人影,無論是狗還是人,在她這裡好像沒有什麼區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她會怎麼做?”

“這正是我要求解除婚約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