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和哲學家談戀愛 沁杳 12555 字 4個月前

“你怎麼來了?”

殷妙和路德維希視線相撞。

心裡先是意外, 然後是疑惑,緊接著情緒起伏,被突如其來的欣喜與酸楚填得滿滿當當。

欣喜是潮, 酸楚是汐,兩個浪頭交相拍岸,最終彙合成連綿的潮汐, 引發摧枯拉朽的海嘯。

桌底下的手機早已被她捏得隱隱發燙,就在幾分鐘之前,殷妙還曾猶豫過是否應該把團建的地點告訴路德維希, 但思慮良久,最終還是畏畏縮縮地作罷。

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勇敢無畏的小姑娘。

可是她沒能想到, 路德維希就這麼突然出現了。

像是身披鎧甲, 忠貞不二的堅毅騎士,如影隨形地守護在她麵前,時刻準備為她揮出長劍。

一日宣誓,終身效忠。

路德維希在滿場群眾好奇、驚豔兼打量的目光中,淡定地坐到殷妙身邊。

他的嗓音猶帶著屋外的涼意:“我想見你,正好周末沒什麼其它安排,我就過來了。”

“不是,”殷妙眼神閃躲, 刻意壓低聲音, “你注意點影響行不行?這還有彆人呢?”

路德維希頓了頓:“可我說得是德語……”

殷妙無言地歎了口氣:“我說大哥, 你睜大眼睛看看在座諸位, 噢對除了那個紫頭發的,其他全是學德語的專業翻譯, 你說這話是瞧不起誰呢?”

路德維希順著她的話音望過去, 對麵果然全是一張張耳朵豎得高高, 準備看好戲的吃瓜臉。

除了眼神茫然的駱羽凡和悠悠,其餘人臉上都明晃晃地寫著“我懂我懂,你們繼續”。

他不太高興地垂下眼眸,迅速切換成中文:“……你彆生氣,都是我的錯。”

殷妙聽完更氣了:“很好,這下連駱羽凡都能聽懂了。”

路德維希不敢說話了。

這邊兩人安靜下來,角落裡的駱羽凡卻坐不住了:“不是殷妙,你倆彆在那說悄悄話,大家都等著玩遊戲呢,你趕緊給他講講規則,咱們好開始啊。”

殷妙瞪他一眼:“他玩個什麼?他連話都說不利索,過來給你當吉祥物嗎?”

被打上“話都說不利索”標簽的路德維希抿了抿嘴唇。

他不爭不吵,麵上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討巧模樣,算是默認殷妙的說法。

駱羽凡不情不願地嘀咕:“哪有你這麼護著人家的?怎麼我們還能合起夥來欺負他啊?”

殷妙據理力爭:“我沒有護著他,我是為了大家的遊戲體驗!”

她說著說著想起什麼,又凶巴巴地瞪了駱羽凡一眼:“我們在這裡的定位該不會是你發給他的吧?你難道是小報告精嗎?”

駱羽凡一晚上莫名其妙吃了她兩頓排頭,氣得差點跳腳:“我打什麼小報告了?我連這哥們兒的微信都沒加,我怎麼知道他哪兒冒出來的!”

兩人吵吵的時候,竹簾再次被掀開,林錦書也進來了。

她剛泡完溫泉,頭發半濕,正拿著塊乾毛巾擦拭,見到屋裡的景象,頓時笑了。

“喲,這麼熱鬨?”

林錦書往裡走了兩步,無意中發現坐在殷妙邊上的路德維希,表情不由驚訝。

“嗨路德,好久不見啊。”

路德維希張了張嘴唇,似乎是想跟她打聲招呼,餘光瞟殷妙一眼,又沉默下來。

他認真思考幾秒,然後用標準的牛津腔英文說道:“晚上好林,好久不見。”

“……”

對麵有人忍不住,細碎的竊笑響起,魔性的笑聲像會傳染,很快全場都拍著桌子起哄。

林錦書呆了兩秒:“不是什麼情況?怎麼忽然開始說英語了?”

錢飛連忙站起來給她解釋剛剛的故事,林錦書聽得嘖嘖稱奇,眼神意味深長地來回打量兩人。

周圍不斷有人肯請殷妙幫忙,說服路德維希加入遊戲,湊個人頭。

殷妙再厚的臉皮也禁不起這麼多雙眼睛的圍觀打趣。

她隻好板起臉,囫圇解釋道:“我們準備玩一款邏輯策略的桌遊,現在少個人,你要參加嗎?”

說完還記得補充一句:“規則比較複雜,你先上網自己查查吧。”

路德維希沒動:“你參加嗎?”

殷妙實話實說:“我參加啊,我還挺有興趣的。”

路德維希緩緩點頭:“那我也加入。”

殷妙不信任地看著他:“這個遊戲真的很難,而且要說很多話,你中文行嗎?”

路德維希似乎笑了笑:“比哲學還難嗎?”

殷妙:“……”那倒也沒有。

她自暴自棄地說:“算了,你先玩一局試試吧,不會的再問我。”

……

溝通完畢,玩家就位,首屆安濟譯社團建版“狼人殺”正式開始。

第一局遊戲,因為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偏心,殷妙主動申請當法官。

發放身份牌的時候,她特彆留意路德維希的表情。

彆人要麼擠眉弄眼,要麼表情誇張,唯有路德維希神情淡然,從麵上絲毫抿不出身份。

殷妙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壓根沒看懂自己的手牌。

由於場上還有好幾位新人玩家,這局遊戲約定俗成算是教學局。

駱羽凡給大家簡單講解遊戲規則,亂講越混亂,最後丟下一句“先玩一局你們自然就明白了”。

身為法官的殷妙隻好無奈開始走起流程。

“天黑請閉眼。”

“狼人請睜眼,狼人請互相確認身份。”

駱羽凡、錢飛以及其他兩位男同事先後睜眼,彼此對上目光後,無聲地嘎嘎怪笑起來。

殷妙掰著手指頭一數,忍不住為好人陣營默哀。

好家夥,場上為數不多的高玩全聚齊了,狼隊簡直是夢幻開局。

這把路德維希拿的是平民牌。

白天發言的時候,殷妙總是不由自主地偷看他。

能看得出來,路德維希在努力學習適應,他的發言很簡短,但總算沒出什麼紕漏。

大多數時間裡,他都在埋頭記筆記,漂亮淩厲的德語花體字寫滿了整整兩頁白紙,彆人滔滔不絕地說話分析,唇槍舌劍,他就一言不發地凝神靜聽,認真得跟像考漢語水平測試一樣。

——還得是最高的六級。

德國人的嚴謹與專業在他身上發揮得淋漓儘致。

而因為他得天獨厚的英俊相貌,這份特質又在不知不覺中升華,形成他個人的獨特魅力。

殷妙恍惚間產生錯覺,神思仿佛一下子回到無數個兩人共同度過的圖書館下午,回到她依舊深深為他著迷的時候:她坐在路德維希旁邊,枕著他的胳膊偷偷打盹,而他安靜地翻動書籍,認真研究他的深奧哲學。每次殷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總能看到路德維希棱角分明的專注側臉。

在她因為肚子餓而睡醒後,他就會轉過頭問一句:“醒了?”

有時候還會發出很輕的笑聲,然後伸手替她擦去嘴角亮晶晶的口水。

再然後……

再然後殷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強迫自己回過神,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遊戲上。

好人陣營非常努力地試圖穩住局勢,但畢竟實力懸殊,遊戲在第三個白天結束,狼隊勝利。

相比起隊友的鬼哭狼嚎,路德維希沒有任何失望或者氣餒的情緒。

他默默掏出手機,對照著筆記內容,自己一個人複盤起來。

殷妙坐回他身邊:“剛才那局有哪裡聽不懂或者沒學會嗎?我可以教你。”

路德維希放下手機,抬頭的時候眼尾含著淺淡的笑意:“我有很多不明白。”

殷妙轉動著桌麵上的空杯子,假裝不在意地說:“要不下把我帶你玩吧?讓你也贏一次……如果我們同陣營的話。”

殷妙心裡拚命說服自己,她才不是偏心路德維希,就是性格善良大方美麗可愛而已。

不然平時那麼驕傲的人,玩個遊戲老是輸,看著也怪可憐的。

兩人在角落裡講解討論上一局遊戲出現的戰術和套路。

駱羽凡卻支使錢飛和幾位男同事扛了兩大箱啤酒回來,“哐”地一聲砸到桌子上。

“都彆跑啊,輸了的得接受懲罰!一人一瓶!”

“啊?還有懲罰啊?不是隨便玩玩嗎?”

“隨便玩玩?你以為過家家呢?都打起精神來,今晚不醉不歸!”

駱羽凡吭哧吭哧地給輸家們分酒,分到路德維希麵前時,還故意晃了晃瓶身。

“哥們兒,我敬你是條漢子,你可不許耍賴啊!”

路德維希伸手去夠酒瓶,中途被殷妙按住:“你自己開車來的?喝了酒怎麼回去?”

他手裡動作一頓,違心地應道:“……嗯,自己開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