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齊跟北疆的邊境聊城,一年前兩國休戰,半年前,聊城的榷場開放,現在這裡一天比一天熱鬨,有穿著圓領長袍的大齊人,有穿著胡服的北疆人,還有樣貌奇特的吐蕃、波斯人。
駝鈴聲響,交談聲彼起彼伏,大齊的絲綢、茶葉,北疆的毛皮、藥材,還有吐蕃、波斯的毛毯、寶石,這裡應有儘有。
在榷場東邊的一個香料攤位前站著一個少女,少女眉眼豔麗,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大齊水土才能養出來的嬌滴人兒,偏她現在穿著一身北疆的胡服,袖口跟腰身都收緊,頭發也梳成利落的樣式,看起來彆有一番風情。
她的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雖然恭謹的低著頭,可他那高大的身體,還有他眉間那道傷疤都十分攝人,讓一些想往少女身邊靠的人都望而卻步。
而且很奇怪的,這男人眼睛是褐色的,分明是一個北疆人,卻穿了一件大齊款式的衣服,跟少女截然相反。
這兩個人正是鄭秀珍跟圖奴。
“老板,這寶石叫什麼名字?”鄭秀珍拿起攤位上的一塊寶石問。
“藍砂石,也叫星空石。姑娘你仔細看,這寶石裡麵是不是似有點點星空?”攤位老板熱情的回應。
鄭秀珍已經看到了,確實很漂亮。
“多少錢?”她問。
不一時,她拿著一個選好的吊墜離開那個攤位。這時,後麵有人追了上來,“小姐,你的信。”仆人氣喘籲籲的道。鄭秀珍交代過,隻要是安平侯千金來的信,都要第一時間送到她手裡,仆人收到信,自然不敢怠慢。
鄭秀珍滿臉驚喜,立刻接過信,打開讀了起來。
越讀,她臉上的笑容越多。
就在這時,她旁邊有個少年經過,那少年蓬頭垢麵,在這魚龍混雜的榷場裡並不顯眼。
忽然,那少年卻抓了鄭秀珍腰間的荷包就跑。他的身子瘦小,速度又快,就像遊魚一樣,轉瞬消失在人群中。
“我的荷包。”鄭秀珍失聲,可哪裡還看得到那個小偷。
這時,她身後的男人動了,他四肢矯健,就像一頭獵豹一樣衝進人群。
“圖奴!”鄭秀珍喊。
一個大帳篷後麵,瘦小的少年往後瞅瞅,見沒人,掂量掂量手裡的荷包,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今天可偷到了一條大肥魚。
打開荷包,他正要看看裡麵有什麼。忽然,他被一團陰影籠罩了。
下意識的抬頭,他看見一張眉眼深邃硬朗的臉。
少年轉身就想跑,卻被男人揪住了脖子。
男人的手像蒲扇一樣,抓他就跟抓小雞一樣簡單。
少年嚇傻了,他感覺那人可能馬上就會擰斷他的脖子。
可是沒有,那男人用另一隻手小心的拿過了他手裡的荷包,然後把他丟給旁邊巡邏的士兵,轉身走了。
“小姐,奴沒有保護好你,甘願受罰!”圖奴跪倒,將荷包高高捧起,給鄭秀珍。
“這怎麼是你的錯,是我看信看的太入迷了。”鄭秀珍伸手去拿荷包,一雙柔白的手,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不知怎的忽然碰到一起。
圖奴的身子一顫,快速收回手。
鄭秀珍也怔了下,握緊了荷包。
繼續逛榷場,鄭秀珍偶爾會瞟向身後的人,她這次是跟她兄長一起來這裡的,可是她兄長很多時候都在忙,倒是圖奴一直陪在她身邊。
他的話不多,可是他總能注意到她的一點心情變化,滿足她所有無理要求。
也是他,陪她走過了那段困難的日子。
鄭秀珍覺得,她或許該獎勵一下圖奴。她忽然停住,將剛買的那個星空吊墜遞給他,“給你的。”
圖奴抬頭,滿臉難以置信。
“怎麼,不想要?”鄭秀珍道。
圖奴趕緊跪下,他想要,想要的發瘋。可是他配嗎?他隻是個低賤的家奴。
鄭秀珍直接把吊墜直接掛在他的脖子上,深藍的寶石,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芒,跟圖奴蜜色的肌膚十分相稱,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轉身,她繼續向前走。
圖奴好半晌才起身,握緊了胸前的吊墜,快步跟上鄭秀珍,腳步堅定。
鄭秀珍回到客棧,果然找到了薑瑤跟信一起送過來的雪風鹽,不過因是樣品,所以並不多,隻有一箱。
她從裡麵拿出來一罐,看到那罐子,她就先喜歡上了,或許女人都喜歡好看的東西。
打開,裡麵的鹽更漂亮,她也從沒見過這樣晶瑩剔透的鹽。
薑瑤說的是真的,這鹽肯定好賣,鄭秀珍腦子裡當即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這就是你之前提過的雪風鹽?果然是好東西。”一個斯文俊秀的男人忽然在旁邊道。
是她三哥鄭成濟,鄭秀珍小時候就覺得她這個三哥很奇怪。七八歲,彆人都在努力讀書識字,他卻在成天撥弄算盤珠子,等長大一點,彆人都或考取功名,或靠父母餘蔭謀個一官半職,他卻四處去做生意了。
為了這個,鄭國公夫婦被氣的半死,覺得他不務正業,自甘墮落。
鄭秀珍那時也覺得他不太行。
可是慢慢的,府裡的大部分開銷都來自他,大家好像也覺得他沒那麼不學無術了。
尤其這次鄭秀珍跟他一起出來,才發現外麵的天地是如此廣闊,天下間,也不隻有一個蕭瑞安驚才豔豔。
“是啊。薑瑤做出來的。”鄭秀珍心有榮焉的道。
“妹妹,這門生意交給我做怎麼樣?保證不會虧了你!”鄭成濟湊到鄭秀珍跟前,真誠的道。
鄭秀珍才不會被他騙了,她現在對做生意也挺感興趣的,當然要自己試試。
“好妹妹,求你,求求你了,你就可憐可憐你三哥吧。”鄭成濟還真一點當哥哥的自覺都沒有,對鄭秀珍軟磨硬泡,就差撒嬌打賴了。
鄭秀珍被他磨的不行,再說,她確實沒什麼做生意的經驗,還真怕弄砸了,對不起薑瑤,就勉強答應讓他來做這個生意。
鄭成濟立刻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又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公子。
鄭秀珍瞪他,“那你想怎麼賣?可不能虧了薑瑤。”她隻有這個要求。
“賣?為什麼要賣,這麼好的東西。”鄭成濟用手撫摸著那些鹽罐子,就好像在撫摸美人一樣,沉迷不已。
“不賣?那怎麼賺錢。”鄭秀珍後悔答應他了。
鄭成濟卻笑了,“知道北疆什麼最好嗎?不是毛皮,也不是藥材,是馬匹。可北疆的馬就跟咱們大齊的鐵器一樣,是不輕易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