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特微微一笑, 似乎並不讚同。他的目光落在辦公室的布置上一一掠過, 讓張典羽感到有一點不適。
他微微向後靠在了沙發椅上, 十指交疊,饒有興致地問:“你在分析我嗎, 醫生?”
“我心中有一個問題,典獄長先生。”萊克特回答, “它促使我尋找答案。”
張典羽挑起的眉毛慢慢落了回去, 不以為意地說:“那你找吧。”
萊克特的脖頸似乎微微一頓。
“我本想問上一次你為什麼會中止我們之間的談話,”他平靜地說,“現在看來似乎不必問了。”
“哦,你是說這個,”張典羽想了想,“因為那不是一次談話, 那是審訊——你是對的, 監獄裡沒有你能做手腳的食材,審訊當然就結束了。”他突然一笑,“我不知道這件事還會給你造成困擾啊, 醫生。”
萊克特與張典羽對視了片刻:“你在試圖用無禮來激怒我嗎,典獄長先生。”
張典羽撇了撇嘴, 手肘撐在了扶手上:“醫生, 我怎麼會知道一個精神病什麼時候會被激怒?”
萊克特微微露出一點笑容:“你確實在,典獄長先生。”
“有趣。”張典羽抬起眼皮,“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我希望你能夠把這當成是一種優待,醫生。請注意一點, 我不喜歡看到血案。”
萊克特:“除了警衛擊斃囚犯?”
張典羽:“謝謝補充。”
“我得承認,我過於傲慢了,典獄長先生,我以為你會像大多數我在服刑中見到的訪客一樣向我谘詢一些問題。”萊克特慢慢地說,“作為回報,我想告訴典獄長先生一個你迫切希望得到的答案。”
不得不說,食人魔成功了,張典羽生出了一絲好奇。
他現在最想知道為什麼彼得會買這麼多難吃的甘草糖,難道萊克特可以告訴他原因嗎?
萊克特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你想知道為什麼監獄裡的精神變態數量在持續上漲,對嗎?”
張典羽抬眼看向了萊克特。
“那麼我想我猜對了,典獄長先生。”萊克特看著他說,“從你的表情來看,你覺得是我,或者小醜在搞鬼?”
張典羽沒有回答。
萊克特微微歪了歪腦袋,目光落在辦公桌上一縷陽光上:“答案是我身後的那扇窗。”他看向年輕的典獄長先生微微皺起的眉毛,微笑著說:“很美的陽光,不太容易注意得到,是嗎?”
張典羽想了想,也許這確實是某種隱藏的參數也說不定——畢竟遊戲麵板在第一次更新之後就有了窗,但他忽視了。
可以裝,但沒必要。
隨後遊戲裡出現了精神病區這一設定,但並沒有明確地說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精神變態罪犯——他們隻是不停地轉變。考慮到最近監獄中接收的兩個精神汙染源,張典羽沒辦法不懷疑小醜和萊克特。
但現在萊克特說是因為沒有窗——當然也不能排除他甩鍋的可能,但仔細想想,倒也有點道理。
萊克特看著典獄長先生的眼睛,似乎下意識望向了他身後的那扇窗。
“這是整座監獄裡唯一的窗,典獄長先生。”他頓了頓,“但在我被關進禁閉室之前,它還不在。”
張典羽沒想到食人魔連這樣的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我真正的問題是,”萊克特看著典獄長先生略帶恍惚的麵孔,突然輕聲問,“這個世界對你來說是否有些虛幻呢,典獄長先生?”
張典羽回過神來,舔了舔嘴角。
萊克特沒有騙出來典獄長先生回答,也不是非常在意,他微微笑了一下:“典獄長先生看上去很難注意到對常人而言非常普通的事情。”
張典羽略微思索。
這個萊克特看上去比鋼鐵俠和蝙蝠俠還真實,甚至像是有人偷偷掃描了他的想法,將它透露給了對方。
或者說他隻是個用作心理分析的ai,在遊戲裡進行測試。
再或者他其實是個玩家,沉迷於扮演食人魔。
再再或者,他是個真實的人類,而張典羽和這個遊戲才是外來客。
最後一個看上去最為合理,但不能解釋為什麼來自全國各地的精神病和變態都被送進了他的監獄,也不能解釋為什麼鋼鐵俠和蝙蝠俠成天來往於他的監獄,蜘蛛俠都脫了戰衣來這裡做臥底。
更不能解釋為什麼監獄裡有瞬間治愈瀕死之人的治療針,和來去如風不合常理的工程隊,以及答非所問的律師和憨批像素小人。
張典羽對萊克特微微聳肩:“那麼你認為呢,醫生,我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我不會輕易下結論,我還不了解你,典獄長先生。”萊克特回答,“你可以談談自己。”
張典羽叼起了一根甘草糖:“不了醫生,你收費挺貴的。”
漢尼拔·萊克特笑了。
“你有很多秘密,典獄長先生。”
“但我即使說些什麼,也沒有人會相信。”張典羽認真地回答,“比如這個甘草糖,”他頓了頓,“吃下去就會失去記憶——我想它應該沒什麼問題,那也許是我對這東西有點什麼陰影。”
萊克特:“……”
張典羽看了看旁邊瑟瑟發抖的護理,對方似乎久聞食人魔的大名,有點想堵住自己耳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