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坤就歪著頭看窗外,也不跟他對視。
諶冰沒把他的姿態放在眼裡,問:“我對蕭致的做法,你是不是有意見?”
等了半晌,他說:“有啊。”
但又不說有的是什麼,就一副倔驢翹鼻子的樣子。
“行,有。”諶冰耐心耗儘,“不過你現在可以放棄你的意見了,他的人生完全屬於我,跟你們沒有關係。”
“……”管坤怔了兩秒,好像沒聽懂似的,回頭看諶冰。
這句話裡的意思他真沒明白。
說實話諶冰在他眼裡一直遙不可及,學習好,長得好,家裡每月末往校門口開的邁巴赫仿佛一道鴻溝直直將他們隔開。但對諶冰其實印象還可以。
諶冰安靜,話少,裝逼沒裝到讓他看不慣的地方。
這句話說出來,隻讓他感覺到諶冰那種近乎偏執的掌控欲。
半晌,管坤才說:“蕭哥是我朋友,我就想讓他開心。至於你所謂人不人生,跟我沒關係。”
“這次機會對我很重要。”
諶冰不期望他能理解:“你是他兄弟你想讓他開心,不那麼憋屈,沒問題。但我想讓他變好,我也沒錯。”
諶冰早想過,也許高三以後還生病呢?自己的人生很短暫,他就想蕭致能好好過下去。
這是他心底的秘密。
他不想讓蕭致知道,隻會徒增他的痛苦。
生病這條路,他想自己走。
但是,另一條路,他必須拽著蕭致一起。
微暗的燈光,走廊頂部的燈壞了半隻,一閃不閃。諶冰臉半被陰影遮擋,嗓音也很冷:“他要是出事了,你們能負責嗎?你們不能,但我能。所以,彆再來打擾我和他的事情。”
不再等管坤回答,諶冰回了寢室。
坐回椅子,諶冰有些心神不寧。
重生前的軌跡他都記得。諶重華一直對許蓉頗有微詞,但礙於臉麵不會跟她離婚。癌症前自己走的前幾天,諶重華在他病床旁立協議,說你走了爸爸會照顧她一輩子。
諶重華當時很痛苦,他跟許蓉結婚快20年,照顧諶冰病逝是他倆夫妻感情最和睦的時候。
許蓉後來會多痛苦呢?
如果自己走了,蕭致又會怎麼過接下來的半輩子?
“……”
諶冰一直強迫自己不要想這些問題。
不要想。
不要想。
諶冰不覺攥緊了五指和掌心,用力跟自己說不要想。
專心做好眼前的事。
文偉端著洗臉盆進來時,就看見諶冰坐在椅子裡,手裡拿著支筆,無意往桌麵戳了下,心不在焉居然給手背血刮出來了。
文偉嚇一跳:“冰神你乾嘛你!”
被他打斷,諶冰才意識到自己弄出的傷口。
之前強迫自己排擠負麵情緒時稍加控製就行,現在卻越來越難。
……煩死了。
諶冰罵了好多聲,站起來:“我出去逛一圈兒。”
衛生間在走廊儘頭,諶冰進去對著大鏡子,舀冷水用力衝臉,直到眼睛裡充著紅血絲。
心裡空蕩蕩地陷了好大一塊兒。
……手心的傷口滾燙,幾乎無一不預示著一個事實。
諶冰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麼。
好想跟蕭致見麵。
-
牆壁附近沒有人了。
十一點關校門,宿管阿姨清點各寢室人員到齊是11點10分。
清點完諶冰出了宿舍樓,轉半圈,最後停在了這裡。
晚上十一點過的小樹林有些瘮人,諶冰跳下去走了一圈越繞越暈,不知道路該怎麼走了,隻能拿手機給蕭致打了個電話。
那邊有翻動書頁的聲音,蕭致說:“嗯?”
諶冰:“在乾什麼?”
“背單詞。”蕭致話裡悠閒,跟著說了下一句,“快,誇我。”
“……”諶冰咬牙,“彆背了。”
他怕驚擾到附近,所以聲音特彆小。
蕭致有點兒沒清楚狀況,似乎起身走到了窗戶邊:“怎麼?寢室現在應該熄燈斷電了吧,宿管阿姨也在查寢,你還給我打電話,有事兒?”
諶冰小聲說:“……的確有事兒。”
蕭致:“?”
操,煩死了。
諶冰現在想著乾脆翻回去算了,但又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心情很複雜,理解不了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腦抽,也說不出現在在搞什麼東西。
半晌,他隻能咬著牙道:“我翻、牆出學校了。”
“……”
對麵很安靜。
“小樹林好黑,”諶冰左右看了一圈,“我好像迷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