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1 / 2)

諶冰說:“那你叫。”

蕭致靜了一秒,沒什麼掙紮,說:“祖宗。”

他話說得非常想當然。

諶冰看了他會兒,沒忍住:“為了飯什麼都能出賣是吧?”

蕭致笑了聲,重新拿起筷子近前:“有飯不乾王八蛋。”

“……”

他開始吃飯,低著頭,往碗裡夾了菜又給諶冰夾菜,感覺跟餓了很久似的。諶冰想起這幾天的事:“之前給你點的外賣都吃了?”

蕭致應聲:“都吃了。”

不過說完,蕭致重新看了看諶冰。當時便利貼上的備注是:愛吃不吃。他看見還覺得好笑,除了他嘴硬心軟的諶小冰,一時也想不到還有誰能考慮到吃飯這事。

聽他說吃了,諶冰心裡緊繃的放鬆下來。

蕭致低頭吃飯時頭發微翹,諶冰探指壓了壓,不知道他這幾天怎麼過來的,感覺下頜的輪廓似乎比之前清減了些。

也就三四天的時間沒見,雖然蕭致現在精神恢複,但還是有些憔悴。

諶冰頓了頓,喉頭打結,過了會兒問:“打算什麼時候去找蕭若?”

蕭致手裡的筷子停住。

他低著頭,過了會兒,語氣有些虛無:“……不去了。”

諶冰以為自己沒聽清,“嗯?”了聲。

不過迎來的卻是沉默。

……諶冰從微妙的氛圍中理解過來了。

那天晚上諶冰跟蕭致提建議,說考試完了接蕭若回來,他一直搖頭說不。也許想法還沒明晰,但蕭致潛意識裡,已經認定蕭若跟著楊晚舟會比跟自己好。

偏執和瘋狂,已經在那天晚上結束了。

諶冰拿筷子,岔開話題:“……吃完飯乾什麼?”

蕭致笑了笑:“不是我倆的私人時間?”

聽懂他話裡彆的意味,諶冰瞟了他一眼,被手機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暑假的時間比較短暫,文偉那邊已經玩瘋了,現在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一頭閒逛,總之發了個定位過來,在一家台球室打球。

語音消息非常勁爆。

“蕭哥,出來玩兒出來玩兒。”

“不要在家悶著了,來啊,快活啊!”

作為好兄弟,他每天這麼儘職儘責地既要避免引起蕭致的不爽,還要見縫插針催他走出陰影,實在是難得。

諶冰覺得他的提議不錯:“出去走走?”

蕭致懶得動,想想還是點頭,說:“行。”

台球室在廣場內側的露天裡,亮著大燈,視野裡燈火通明。諶冰下車進來,靠右的地方站了四五個男生,全是抽著煙懶懶散散的社會哥,大聲說臟話或者罵娘。

隻有文偉跟傅航他們,沒事人似的杵在另一頭,看見蕭致和諶冰招手:“這兒。”

“稀客稀客,我們蕭哥總算肯出門了。”

“來,你先打?”

“你們打。”

蕭致走近無意識瞟了眼旁邊。

正中站著張自鳴,他給一個社會哥點煙來著,姿態極其諂媚。那社會哥一看就是真正的社會哥,穿黑背心,花臂,頭發梳了個款式,坐在那兒叼根煙,大剌剌岔開腿看著旁邊的人。

注意到蕭致的視線,文偉啐了口:“晦氣。姓張的也在?”

蕭致收回目光:“你們挑的好地方。”

“沒辦法,就到處玩兒唄。”

管坤過來搭著蕭致的肩膀:“這幾天還行吧?”

“還行。”

“還行?”話裡不信,不過管坤也沒多問,回頭跟文偉說話,目光時不時看向另一頭,突然:“操!”

文偉嚇一跳:“你乾嘛你?”

管坤聲音低下來:“我就說那人這麼眼熟,我表哥跟他認識打架哪哪有他,以前把人家腿打斷,乾了好多喪儘天良的事……據說還洗錢涉黑,給人當打手,反正不是好人。”

作為一個學生,文偉怔了怔:“……不招他不就行了?”

“對,彆招他,”管坤說,“我們玩自己的。”

他們說完若無其事繼續打球,諶冰卻從這些中二的稱號裡察覺到了什麼。

……隻要涉及張自鳴,肯定跟蕭致上輩子選擇的人生道路有關。

或許那時候也是蕭若剛被帶走,蕭致整天在家抽煙喝酒,封閉麻醉自己,不留神出來玩兒,結果跟這群在法律邊緣蹦迪的混混兒扯上了關係。

諶冰開始不舒服。

那邊,蕭致坐在木椅上,他戴了棒球帽,漆黑的陰影隱約遮住半臉,隻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頜。被催促著打球,興致缺缺地站起身,順手給棒球帽摘下丟到旁邊。

另一頭,不知道是不是宿命的牽引,張自鳴無意看向了這頭,目光凝固,似乎在張望什麼。

諶冰出聲:“蕭致。”

蕭致拿起台球桌上的一枚球拋回另頭,看他:“嗯?”

諶冰說:“你過來。”

球杆遞到手裡,蕭致放下,走到近前陰影垂落:“怎麼了?”

諶冰說:“我不舒服。”

蕭致垂眼看他,隨後打量著全身,伸手動作很輕地攬著他手臂:“啊?哪兒不舒服?”

諶冰看了眼張自鳴的方向,他似乎找到這裡了,往前走。

諶冰說:“我們先走。”

諶冰不由分說拉著他手腕,轉身朝旁邊的小道繞過去。背後蕭致還在糾結他的那句不舒服,邊走邊問:“哪兒不舒服?”

諶冰隨口說:“胃痛。”

等他走過人群,穿進小巷的縱深處,燈光全部熄滅時,諶冰停下了腳步。

蕭致近在咫尺,逆著光眉眼看不清晰,溫熱的氣息落到鼻尖:“怎麼突然胃痛了?”他的手貼在諶冰腹部,輕輕地摸了摸,“很痛?”

諶冰注意他背後的巷道。

人並沒有神經病似的跟過來。

諶冰鬆了口氣,不太清楚這樣是不是帶著蕭致逃過了命運的一劫。他想著整件事,還沒來得及回應蕭致的話,感覺被他抱進了懷裡。

蕭致單手摟著他的腰,另一手揉揉腹部,低頭觀察他的表情:“怎麼不說話了?疼的?”

諶冰想想,推開他:“我們先走。”

從小巷出去是附近有名的小吃街,旁邊有廣場和商廈,燈火通明,熱鬨非凡。

確定遠離了台球室的那群人,諶冰才徹底放鬆,背後滲出一層薄薄的汗。

蕭致擔心壞了,跟在一兩步外噓寒問暖,話裡總捧著他,諶冰才回頭道:“不是胃痛。”

蕭致目光漆黑,看著他:“嗯?”

夜風清冷,遠處車輛熙攘,鳴笛從很遠的地方開過來,鬨市區相當的熱鬨。

諶冰轉頭,看著他:“我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蕭致想著,倒是沒多問。

諶冰一直不太喜歡吵吵鬨鬨烏煙瘴氣的環境,待著不舒服,想走可以理解。不過他剛才的動靜有些異常,感覺過於敏感了。

蕭致視線凝固在他身上,重新問:“隻是不想待著?”

諶冰這會兒,才說:“看見那個張自鳴,心裡不舒服。”

他不提醒,蕭致還沒注意到:“他也在?”

諶冰:“嗯。”

蕭致半眯著眼,輕輕哦了聲。

他倆漫無目的散步,穿過兩邊全是美食攤子的街道。

因為張自鳴這個突發情況,諶冰心情都不好了,跟蕭致一路沒有說話。

倒是走了會兒,蕭致被旁邊的章魚燒吸引了視線,勾勾諶冰的手指:“吃點東西。”

諶冰偏頭看他一眼:“在家沒吃飽?”

“……”

這句話出來,加上他冷淡的態度,特彆像街上製止丈夫給小孩買零食的妻子。

蕭致看著他這反應,說:“不讓吃了?”

“……”諶冰跟他過去。

章魚燒周圍的人很多,排隊過去看,鐵板上的小凹處放著注入了原料,正在往裡放小章魚腿。

蕭致拉著諶冰,摸了摸他頭發:“看你一天天凶的。”

諶冰偏頭躲了躲,眼底清冷,就看著他。

買好這一份,坐到旁邊行道樹底下的石磚上,蕭致插著一顆往諶冰這邊遞:“吃吧。”

諶冰這時候才懂,他是特意給自己買的,估計是看自己情緒不高,隨便找個話題哄哄自己。

周圍的人走走停停,有的牽著狗狗,三三兩兩地過去。

諶冰咬了咬章魚燒,剛破酥皮嘗到嫩汁,隨即挪開:“燙。”

“給你吹吹。”

蕭致挺認真地吹了吹冒煙的章魚燒,諶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頭看著夜色。

【現在,蕭致的命運,會不同了嗎?】

那個重大的分岔,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諶冰不能得知答案。

他指尖被重新覆住,蕭致遞過吹涼的章魚燒,拿簽子夾起一塊:“張嘴。”

諶冰咬到嘴裡。

一直喂他吃,蕭致垂眼打量,好像得到了最滿足的東西,等諶冰搖頭不想再吃後,他收拾盒子放到身旁。

這條街,他以前經常帶蕭若來買零食吃。買好了隨便坐在路邊的長椅,夕陽向晚,看街道流走的車水馬龍,聽旁邊的小女孩不斷說出“好好吃哦!怎麼會這麼好吃!哥哥你要不要來一口?”

那時他沒耐心地拒絕,心裡卻覺得,這感覺還不錯。

不過現在,小女孩離開了這裡。

以前沒經曆過事情的時候,突然的失去總像做了夢,有一天那部分又會回來,若無其事地敲開門,讓他的生活歸於完整。

不過現在,他不再做那種自欺欺人的夢。能夠理智清醒地感覺到,一個人離開自己,不是那麼輕易能歸來的。

但是,失去了那一部分,人依然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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