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崇：你也是。
鶯時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 忍不住輕輕的笑了笑。
這三個字實在是有夠簡陋，但如果了解伯崇的性格後就會發現，這其實已經很認真了。
祂實在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
鶯時很為這句話中的認真而心暖, 又和伯崇聊了幾句後才退出遊戲。
她的生活一直很規律, 這麼多年也沒有變過，洗漱完, 上床, 找出丁佳佳的聊天框說一聲晚安，但今晚——
鶯時看著多出來的那個好友申請，來自通訊錄好友, 伯崇, 頓了頓, 點擊了通過。
“晚安”
緊跟著，對方的晚安消息就發了過來。
鶯時看了眼, 回複了一句晚安。
然後就恢複了平靜。
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很好的製止了鶯時心中的不適與忐忑。
她從沒有想過會和一個網友交流聯係方式，這一點實在是有違她的習慣。
一夜好夢。
鶯時早上起來看了眼手機, 她的對話界麵向來乾淨又清晰，隻有媽媽丁佳佳等寥寥幾個人，如今丁佳佳的晚安就躺在裡麵，但現在，又多了一個伯崇。
消息框後麵的小紅點十分清晰。
“早安。”
鶯時定定的看了眼，除了這個消息, 後麵再沒有彆的, 她那點生活產生改變的不適這才慢慢褪去。
“早安。”
信息流轉動，祂有很多的話想和鶯時說，但在看到她的表情後, 祂克製住了自己。
聊天界麵很安靜。
應該是有事。
鶯時心說，輕輕舒了口氣，起身洗漱。
踩著軟乎乎的拖鞋，她歪在沙發上，開始考慮今天吃點什麼，忽然就聽到門口傳來了聲音。
她立即站起身走了過去，然後就看見門打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外，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頭發束在腦後，含笑溫柔的氣質。
“媽媽？”鶯時下意識喊了一聲。
“我的寶貝，新年快樂。”賀蘭沁反手關上門高興的說。
鶯時睜大眼，又忍不住眨了眨，終於回過了神。
“媽媽！”她驚喜的又喊了一聲，過去摟住了賀蘭沁的胳膊。
賀蘭沁含笑抱了抱她，母女兩個在沙發上坐下。
“看來我的寶貝有照顧好自己。”她環視了一眼熱鬨溫馨，絲毫不覺清冷的家，心下微鬆。
這些年她對鶯時其實是有些歉疚的，她太過忙碌，而且是個徹徹底底的不婚主義，當初撿到鶯時時她本來是準備找一家人收養她的，無奈這個孩子實在是體貼又乖巧，養著養著，她就舍不得了。
等到再大點，她依舊醉心工作，有時候看鶯時自己在家，心裡難免會產生愧疚後悔等情緒，覺得這樣對她的成長環境不利，但這個孩子，一直都把自己照顧的好好地，努力又認真的生活，她到底舍不得，就放任自己的私心將她留下來了。
算起來，她已經五年沒回家過年了。
“當然啦，生活是自己的嘛。”鶯時笑眯眯的說，她從小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每一天都在努力讓自己獲得快樂。
“這樣想就對了。”賀蘭沁微笑，看了眼廚房，問，“吃早飯了嗎？”
鶯時搖頭。
“來我們點外賣。”賀蘭沁立即高興的掏出手機，顯然對外賣十分期待。
沒辦法，就算研究所裡的食堂再好吃，天天吃也會煩的。
“媽媽我們出去吃吧。”鶯時建議。
賀蘭沁眼睛一亮，立即同意。
兩人出去吃了一頓早餐，然後又一起逛了逛商場，大年初一，商場裡麵並不見清冷，很是熱鬨。
母女兩個買了幾身衣服，鶯時本來準備回去，但賀蘭沁好久沒出來對逛商場很感興趣，就一起逛了起來。
媽媽十分快樂，鶯時隻好煩惱又快樂的跟著。
啊，她好想回家！
賀蘭沁還是很了解鶯時的，她抱著自家寶貝女兒拍了拍，讓她去試衣服。
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同，賀蘭沁沒什麼意見，但常年在家，偶爾出來走走也是可以的。
她在家這幾天，就準備多帶鶯時轉轉。
鶯時忙忙碌碌大半日，整個人都有些木了。
她看著依舊精神頭十足的媽媽，心中不理解極了，為什麼不管是丁佳佳還是媽媽，在逛街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精神十足。
明明很累的。
這個疑惑沒有人能為鶯時解答。
她還要繼續。
一整天下來，買了好些衣服，店鋪全都承諾會送貨上門，母女兩空著手輕輕鬆鬆吃了頓晚飯才終於回家。
洗漱完，換好舒服的家居服，鶯時就癱在沙發上不想動了。
賀蘭沁看著自家好像能量被耗光的女兒不由失笑，過去坐下，溫聲和她說起了學習上麵的事情。
鶯時輕聲說著，屋內亮著暖色的燈光，身邊是媽媽溫柔的聲音，她覺得時光仿佛都在這一刻都變得溫馨而寧靜起來。
攝像頭安靜的運作著。
祂看著這一幕，再一次清晰的感覺到了那種名為渴望的情緒。
祂渴望陪伴在鶯時身邊。
而不是隻能看著彆人陪伴。
時間漸漸過去。
到了鶯時往常登錄遊戲的時間，信息流微微轉動，祂心中升起期待。
遊戲裡，祂可以和鶯時說會兒話。
該說些什麼？
祂開始尋找不會讓鶯時煩惱的話題，但卻發現，鶯時躺在沙發上，根本沒有動身的準備。
十分鐘……
半小時……
一個小時……
鶯時還在和賀蘭沁說話。
她忘記了要登錄遊戲的事情，也忘記了祂。
陌生的感覺浮現，信息流幾乎瞬間就分析出了這種情緒是什麼。
那是失落。
希望落空的感覺。
因為祂在希望並等待鶯時的到來，可她沒有，所以產生了這種情緒。
伴隨著失落而來的，還有不甘。
祂希望伴在鶯時身邊的是祂。
這一晚，鶯時根本沒想起來要登錄遊戲，她和賀蘭沁聊了很久，等到時間很晚了才叫停，然後洗漱休息。
睡前，她按照習慣要去跟丁佳佳道晚安，就看到了伯崇留下的未讀消息。
鶯時仍舊有點不習慣自己的消息列表多了一個人，不過緊跟著的這句話就打消了她的感覺。
“沒上遊戲，很忙？”
他不會是在等她吧？
鶯時下意識想到，下意識回複說，“是有點事。”
“在等我？”
點擊發送之後，鶯時盯著屏幕上的三個字忽然有點後悔。
沒必要問這個的。
她想點擊撤回，又忍不住想如果對方已經看見了再這樣似乎有點多此一舉，手指就停在了那裡。
“嗯，你沒來。”
“還好嗎？”
根據行為模式推算，祂這樣問是最合適的。
祂知道鶯時在做什麼。
但祂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知道。
那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在擔心她出現什麼意外嗎？
鶯時不用細想就能得到這個結論，她心中不由微暖。
“沒事。”她回複說。
“沒事就好。”
鶯時打了個嗬欠，正準備道晚安，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
“時間不早你該休息了。”
“晚安。”
鶯時立即回複了一句晚安，開始睡覺。
屋內燈光全都關閉，女孩兒的呼吸漸漸平穩。
祂將一切收錄下來，翻滾著失落和不甘的情緒漸漸平緩，但AI獨一無二的記憶存儲能力，依舊讓祂清晰的記得並且感知到。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鶯時的手機屏幕亮起。
伯崇：“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聯係我。”
屏幕閃動一下，那行字忽然消失，但片刻之後，卻又再次浮現。
分析出的所有結果都告訴祂，祂不應該發出這條信息。
鶯時習慣一成不變的生活，任何變化都會引來她的不適，麵對她，每走一步都需要慢慢來，這句話不該在現在發。
但祂還是發了。
情感在這一刻壓過了理智。
無數信息流的繚繞中，隱約的人形身影慢慢凝實，通過那張半透明的臉可以看出，幾乎和遊戲裡的伯崇一模一樣，就連那雙呆板的眼睛都一模一樣。
長得再像人，少了眼睛裡那份神采，就也隻是個人偶娃娃。
隻是，就在這一刻，祂的眼睛裡多了點光彩。
一點而已，就仿佛畫龍點睛一般，讓祂生動起來。
像人了。
祂越來越像一個人。
鶯時早上睡醒習慣賴一下床，她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裡打了一個滾，摸出手機先看了眼。
丁佳佳的晚安不出預料，淩晨兩點發出，也難為她天天晚睡早起，白天還能精神奕奕的上班工作，不過根據她的了解，她肯定在辦公室偷偷睡覺了。
彆看她大部分時間性格又颯又禦，但背地裡也會有點嬌氣。
再次之外的，還有伯崇的早安。
鶯時已經習慣了些，她點開對話框正準備回一句早安，就看到了對方早安上麵的那句話，她不由一怔。
……
緊跟著沉默而來的就是不自在，這句話似乎有點過界了？對於網友來說。
大門對於朋友來說，似乎又沒問題。
鶯時心中想法拉扯，也拿捏不住伯崇是怎麼想的，躊躇了一下，選擇忽視。
就當沒看見吧。
鶯時迅速做下這個十分鴕鳥的決定。
因為這個，晚上登錄遊戲的時候她甚至都有些糾結，但她不是畏縮逃避的性格，更多的事選擇順其自然，最後還是上了線。讓她鬆了口氣的是，伯崇根本沒提起這個，兩人依舊安安靜靜的看著風景。
這個新年因為賀蘭沁的回來熱鬨了些，可她也隻有三天的假期，初四就走了。
家裡恢複了安靜，鶯時有些不舍，又有些鬆了口氣，雖然這樣似乎不太好，可媽媽在家實在是太鬨騰了些，她有些吃不消。
相見不如想念。
很快開學，度過平靜的半年，又到了開學季，鶯時走在學校，隻覺時間過得飛快。
不過最近有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
那就是，經過三年多的時間，鶯時和伯崇已經把遊戲裡各種各樣的地圖和副本走的差不多了，已經有好些日子她一直在看之前欣賞過的地方。
但不管多好看，都是看過的，現在再看，總歸是少了些感覺。
鶯時難免覺得有些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