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磁不斷提示錯誤之時, 陳焰正在隔壁套間做體能鍛煉。
身為賽車手,他健身的器材和方式都異於常人,反正莊園算自家的, 乾脆就在他的預留房裡安排了全套。
陳焰剛舉著杠鈴跳完最後一下, 連串的房門“報警”便一迭連聲響起。
以為是哪位顧客走錯,他本不欲管。
但屋外的人像聽不懂這錯誤提示, 整整半分鐘過去,都仍堅持不懈地在試著門卡。
這嚴重影響陳焰的專注與反應訓練, 他心生不爽, 一臉躁意拉開門。
豈料, 下一瞬, 撞入眼簾的不是陌生馬大哈,而是某位熟悉的大小姐。
少女滿身酒香, 仰麵目光怔怔地望著他,粉透的麵頰像那種隻裹一層透明薄膜的爆汁糖果。是濃鬱玫瑰味的,更似甜美蜜桃。
也不知她方才做了什麼,此刻一手持房卡,另一隻竟比著個“OK”, 看向他的眼睛裡也攜滿天真傻氣。
“陳焰?你怎麼又來了?”未等他開口, 她倒先質問上了。
說著,女孩還伸手將他往裡推:“快進去, 彆害我再被公開處刑!”
綿綿無力的掌落在陳焰身上, 像撓癢癢,卻更癢。
難得見到她率真又迷糊的一麵,陳焰覺得有趣,手往門框上一撐,不僅不動還攔住了入口。
他沒點破真相, 反而勾著壞反問她:“大小姐,我帶你越獄你不肯,跟誰喝酒了?”
少女一笑,直勾勾盯著他道:“當然是魅力更大的人。”
陳焰揚眉不語,忽而靠近她一步。
宋知自以為沒醉,但其實腦袋很鈍,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那樣回答。就仿佛,是直覺操縱了大腦,引領她講出了這句話。
直到少年欺身而來,她方覺哪裡不對,好像……有些越界的曖昧。
“你——”
正欲提醒少年靠得太近,不料,剛張口,陳焰忽然捉住她手腕,猛地將她往屋內一拉。
少女被帶得貼在玄關牆角,而陳焰左手將她握緊右手搭門,是將之圈禁的姿態。
房門合上前那刻,宋知隱約看見長廊的儘頭有道熟悉的身影,但隻一瞬視野就受限了,她並沒看得太真切。
而且,腕上滾燙的溫度,與少年幾要貼身的距離,也令她無暇再去注意其他任何事情。
宋知第一次與一個人貼得這樣近。
不止握住手腕的掌,少年周身的體溫都在刹那侵襲,宛若正午最烈的那束日光將她包裹起來。少年好像剛運動過,茶色短發微潮,灰色T恤暈濕一片。整個人汗津津的,像從潮熱的盛夏中走來一般。
近在咫尺的一雙狼眼,如誘人墜撲的火光。宋知莫名不敢多看,視線不自覺逃開,卻最後落在男生手臂凸起的青色血管。
適得其反。
目光逃開後,心卻鼓躁更甚,好像渾身存留的酒精都在這刻燃燒起來。
耳邊跳起砰砰雷點,有力卻紊亂。
宋知重新抬眸,直視男生的眼,炙熱也在她眼底燃起:“陳焰,你做什麼?”
少年卻沒答,仍凝著她,隻漸重的鼻息泄露了他的一絲心跡。
陳焰的狀態並不比宋知輕鬆。
裹著酒香的少女,被控於掌中毫不掙紮,微挑惑人的鳳眼似在勇敢邀約。混慣了風月場合的他,此刻竟無端湧出股邪念。
呼吸相纏間,陳焰喉結輕滾,俯身離她更近,幾欲吻上她的額尖。
是否踏出原則的底線,隻在一念之間。
兩個人維持著最後一線的安全距離,默契屏息,似都在掙紮。
但最後——
陳焰在少女頭頂輕笑,鬆開她不盈一握的細腕說:“難到你沒看見?你爸剛好從樓梯轉角經過。”
宋知陡然驚醒。
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她後背竟也浸出層薄汗,腦中那根弦崩得比周衍審問時更緊。
酒精作祟,即便已與少年拉出距離,她也心緒難平。
宋知乾脆又伸手推他,往露台的方向:“那你趕緊走,蜘蛛俠陳!”
陳焰並不反抗,任由她推行,隻須臾,少女便自己發現不對勁。
宋知忽而猛地駐足,雙手撐在少年背上,眼睛卻在打量所處的這間房。與她清新浪漫的法式套間不同,眼前的這間房更現代朋克,極具男性氣息。
“難道……”終於意識到:“這是你的房間?”
“Bingo!”陳焰轉身,幽幽調侃她,“恭喜你,終於戰勝了部分酒精。”
宋知:……
即便思維再遲鈍,此刻也該意識到自己是走錯了房間。
宋知從未犯過這樣的蠢,耳尖紅得似要淌出火來。
她轉身片刻,要開溜。行至門口想起什麼,墊腳透過貓眼往外看一眼,下一秒,她又灰溜溜轉身。
周衍還在轉角處和人聊天。
酒精令人失態,宋知立在房中央,開始旁若無人地一圈接一圈踱步起來。
周衍交代的檢討書還沒上交,他聊完天不會就上門收稿吧?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得想辦法儘快回房才行。
她一會蹙眉像在思索對策,一會眼眸發亮如豁然開朗,然而轉眼複又擰眉……如此往複,整整三分鐘。
陳焰終於上前,伸手摁住女孩肩膀,真誠道:“停!你再轉下去,我都要吐了。”
“賽車手這麼不堪一擊嗎?”宋知脫口質疑,但旋即她揮手表示這不是重點。
女孩眼睛驟亮,激動地告訴他:“我想到辦法了!”
陳焰:“嗯?”
宋知牽起少年的手,一路飛奔至露台。
她伸手指樓下,眸光閃閃提議:“蜘蛛俠,你帶我走其他的路離開不就行了。”
陳焰的房間也在二樓,與宋知的剛好在走廊相反的兩側。確實不算高,但關鍵是——他這兒可沒剛巧有一棵能叫人飛簷走壁的樹!
雖說底下是鬆軟的草地,他從邊緣踏牆借力跳下去很簡單,可,身邊這人行嗎?
仿若猜到了少年所想,宋知說:“你先跳下去,我跟隨你的路徑就行。要實在不行,”她不經思索,講得坦然,“你也可以在下麵接住我嘛!”
女孩的狀態比剛進門時要更亢奮些,陳焰認為是受酒精的影響。
這很危險,各種意義上的危險。
但——
宋知緊接著盯一眼他手臂,似激將似撒嬌道:“二樓的高度而已,賽車手的臂力我應該能相信吧?”
“行。”陳焰與她一起拋棄理智,“大小姐想瘋,我奉陪。”
宋知滿意一笑,眼神示意他開始行動。
少年回她“OK”,乾脆利落翻出露台欄杆,而後竟蹲身緩緩以手代腳,憑借臂力吊著露台邊緣往牆角方向移動。最後,他腳往右側牆壁一踩,輕鬆緩衝落地。
宋知看呆了。
她知道,這個路徑自己複刻不了。
少年立在樓下,仰麵笑吟吟問:“你跳下來,還是我去幫你引開你爸。”
若是平時,宋知肯定選後者,但此刻她被酒精操控。
她抬腳將金色高跟鞋脫下,灑脫地往下麵草地一扔,以行動做答。
雪白的足探出來,離經叛道的少女攀在露台邊緣,風將她的綠裙子吹得像一片擁有生命力的葉在起舞。
陳焰仰頭竟看失了神。
“陳焰,準備好了嗎?”還是一聲輕喊將他喚回。
他張開雙臂回應,而少女緩緩蹲身,她目光熠熠像一輪欲墜的明月。
她好像非常信任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靈動的,溫暖的,叫人心跳加速的月光落他滿懷。
少年的體溫極速升起來,宋知卻無所覺。
她單手環住他脖頸,在他堅實的臂彎中用右手比個讚:“不愧是準F1賽車手!”
全然是享受冒險的興奮感。
陳焰笑一聲,將她放下。
蹲身時正好拎上少女的高跟鞋,再起來,他忽然牽起她狂奔。
猝不及防,宋知邊跟他奔跑,邊快意地笑著問:“怎麼了怎麼了?後麵有誰發現乾壞事的我們了嗎?”
其實根本沒有。
但陳焰恐嚇她:“你再不跑快點,今晚的深夜八卦又是我倆。”
“哈哈哈!”宋知無所畏懼地大笑起來,“那我們的緋聞豈不是得坐實了?”
急奔中,陳焰看向她:“你希望坐實?”
宋知猛地駐足,陳焰一瞬不瞬,等待著她的答案。
“當然——”卻聽少女撲哧,“不希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