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焰朝她勾勾手指。
江舒月心跳鼓跳到耳邊,她壓抑著興奮,靠近少年。他亦靠過來,說話的氣息擦過她的耳朵尖。
他問:“我和我哥,像嗎?”
少年狼性的眼睛盯過來,宋知呼吸一停。
腦中不自覺閃現新聞上的那張臉,22歲的陳西川,除了那雙眼睛隻有桃花多情沒有野性以外,的確與此刻陳焰的臉非常相似。
他現在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回想起最近相處的幾次曖昧,宋知心中升起個不妙的猜想。
念頭剛起,就聽她麵前的江舒月就脫口而出:“很像哦,不然亦嬋也不會願意來英國——”
話到此,女生突然抬手捂住嘴。
默了瞬,她端起酒杯道歉:“抱歉抱歉,是我酒後失言了,對不起,我再自罰兩杯。”
輕描淡寫,借著酒意拱火。
“這樣。”陳焰把玩著酒杯,若有所思。
片刻,他對江舒月邀杯:“敬你的情報。”
宋知在旁邊觀摩許久,這是陳焰第一次對江舒月主動,仿佛在對她進行肯定。
他信了“替身”那套爛辭。
宋知對上他目光,這次卻沒有任何動作,沒有斟酒也無解釋。
她隻是定定看著少年,如在賽場P房提出自己要走,如在莊園拍賣會上暗示他幫自己。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心照不宣,展示最真實的心跡。
她在回答這個問題:不是。
陳焰好像並不相信。
他豁然起身,指尖敲兩下桌麵說:“遊戲結束,江小姐跟我去彆桌玩玩?”
“當然!”江舒月歡天喜地跟著他離開。
宋知目送著兩人加入了更火熱的多人酒桌遊戲。
而她依舊坐在窗邊,琢磨著陳焰的態度。久久,她最後給陳焰發送兩條消息:
【抱歉。】
【我走了。】
旋即,宋知真踏出派對大廳,來到遊艇頂層甲板邊緣。
這次沒等太久,陳焰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卻沒接,也不掛斷,任由手機在掌中嗡鳴。不出兩分鐘,少年就循聲找到了她。
宋知背靠憑欄,將手機揣進西服兜裡,迎麵等著陳焰靠近。
少年最終於她眼前站定,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周大小姐真是有恃無恐啊。”他語氣中透出幾分危險,“就這麼篤信我會來找你?”
宋知抬眸,無懼他的視線:“我賭對了,不是麼。”
陳焰又往前半步,幾乎要貼上她。
他雙手撐住遊艇憑欄,將女孩圈住說:“周亦嬋,你真是被小瞧了。”
“小少爺謬讚。”
宋知有一種反正都已敗露,索性攤牌不裝的坦然,“都是你說話算話,任我差遣。”
他們倫敦初見,他似乎的確說過“任大小姐差遣”這樣的話。
陳焰挑眉:“行,算我自作自受。大小姐不是想解釋嗎,現在說說看。”
宋知卻問他:“你很介意嗎?”
“你覺得呢?”陳焰將她凝睇。
宋知屏息一瞬,說:“我覺得你不是那麼自卑的人。我喜歡陳西川,但與我和陳焰的交往無關。”
獨自等待時,她想過很多種解釋、掩蓋和懇請的方式。
但最終,宋知都否決掉,在她看來,這個少年不需要那些虛頭巴腦的迂回。
什麼都不如坦蕩直白的這一句。
陳焰果真不再追問什麼,連看向她的麵色都沉緩下來。
他痞戾的情緒消散,但緊著,又好像有一些更躁動的其他情緒湧動上來。
宋知拿不準究竟是什麼,她隻覺些許不自在。
她便又開口,讓話題進行下去,她試探問:“你會站在江舒月那邊嗎?”
陳焰卻輕笑一聲,反問:“怎麼,你害怕了?”
“嗯。”宋知正色,誠懇地告訴他,“我很害怕,因為那是我打算至死不說的秘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那為什麼會告訴江舒月?”陳焰脫口問。
宋知便垂目:“你應該早就猜到了,我怎麼會主動告訴她。”
女孩的情緒沉下去,鳳眼垂著,尾部卻微微揚,楚楚可憐的。
陳焰明知道,如今的她那麼狡黠,極可能是故意如此,叫他心軟。但他依舊情願上套。
他居然跟她解釋:“她特意單獨告訴我一個人,不就是想讓我相信?”
宋知驀地抬眼。
卻聽少年繼續道:“我不信,那位江小姐怎麼會覺得打敗了你?”
宋知怔忪。
所以玩遊戲那時他根本沒信江舒月,或許最初從甲板離開,也隻是想讓江舒月覺得自己得逞。
他看出江舒月對自己不懷好意,將計就計,令她免於女生的其他招數。
在自己麵前,他好像一直都如此赤誠。
宋知將少年望住,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差點羞於啟齒。
但,周亦嬋在她心中始占上風,她最終還是說出口:“所以,你願意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對嗎?”
陳焰微微俯身,離女孩更近了,幾乎像將她擁抱入懷。
他問:“那樣我有什麼好處?”
“你可以開價。”宋知意有所指。
陳焰勾出點笑意:“上次生日的承諾都沒兌現,大小姐就又給我畫餅啊?”
宋知蠱惑他:“那你開價嗎?”
陳焰說:“為什麼不?”
宋知心頭微鬆,卻也奇異地同時緊繃。
她問:“那你的定價是什麼?”
“什麼都給?”
“什麼都給。”
她開價了,少年反而噤聲。
空氣驟然寂寂。
陳焰的頭更低垂一分,碎發的尖掃在宋知額上,微癢。
極度曖昧和危險的距離,她甚至,能呼到他含帶酒香的氣息。她看見少年的眼裡,有霓虹的光在閃動,又見他喉結輕滾,似要開口叫價。
或許是這樣的越軌之舉在他們之間已發生過太多次,仿若一種無言的默契,以至於她對這個少年過分信任。
結果,始料未及地——
陳焰竟會猝然低頭,吻住她。
刹那,混含水腥的夜風凜凜刮過,揚起她的衣裙,帶走她的呼吸。
像下墜,宋知本能反手握住遊艇鐵欄,耳畔鳴鳴炸開,頃刻心蕩失魂。
遠處塔鐘隱隱敲響零點的鐘聲,腳底下的派對上似乎湧起新一輪的狂歡,似乎連泰晤士河的水都沸騰起來。
然而,宋知一無所覺。
她隻看見陳焰邪氣地一笑,呼吸落在她眼上。
他說:“封口費,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