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正經醫生，至少曾經是，”格林先生對火柴馬龍說，“我先幫你檢查一下。”
他已經退休至少二十年了，所以在自我介紹時用了精彩萬分的過去時。
如果你對哥譚有所了解，你會知道那些真正的底層人並不如眾人想象的那樣恐怖。他們可能會迫於生計加入某個組織，在一場隻能給他們帶來少得可憐的收益的違法交易中充當望風的炮灰，運氣好賺得幾天的三明治錢，運氣不好則會被蝙蝠俠打斷幾根骨頭。
這些人可能染上了毒/yin；也可能由於長期的風餐露宿而骨瘦如柴；又或者曾經師從某些年長的混混，又恰好基因良好，才能當上幫派頭目身邊凶神惡煞的保鏢。
不論如何，受限於客觀條件，諾曼·格林會說，在他長達數十年的行醫生涯中，極少見到像火柴馬龍這樣的人。
這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審視病人的眼光可比柏婭和霍莉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要專業得多，儘管對方裹在大衣裡，佝僂著背，格林先生仍然發現了他的與眾不同。
對於一個——不管是普通路人，還是街邊混混而言，他都過於強壯了，簡直就像一頭正值壯年的西伯利亞虎，那些肌肉並非健身房鍛煉出的樣子貨，恰恰相反，它們全部都為戰鬥而生，且絲毫不會妨礙他的敏捷。他還看到了火柴馬龍小臂上淺色的、已經愈合的其它傷痕，它們的存在必然意味著這位先生曾數度與什麼人殊死相搏。
再看看現在這道傷，雖然長度驚人卻並未造成永久性的損傷——也許是他運氣好，又或者意味著他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戰鬥意識，知道如何規避傷害，從而隻付出最小的代價。
諾曼欲言又止。
“怎麼說呢，這條街真是藏龍臥虎，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悠然的聲音從火柴馬龍的隱蔽耳機裡傳來，“諾曼·格林先生似乎是哥譚大學臨床醫學係的退休教授，還擔任過某一任哥譚市醫院的副院長呢。”
怎會如此。布魯斯感覺一陣頭痛。
他特意挑了一個賽琳娜不在的時間來，本意就是不想直麵任何人，而隻是近距離接觸一下這位小女巫。她似乎隱瞞了許多，但又並未抱有惡意，但在蝙蝠俠眼裡，哥譚不應該有太多秘密，至少在他麵前不。
更彆她提在布魯德海文和哥譚分彆偶遇迪克的兩個身份，這種行為在蝙蝠俠看來基本就等同於碰瓷。
成為某種醫學競賽的試驗品並不在他對於今天日程的預估之內。
霍莉一時間也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雖然她不認識隔壁的老頭老太太——柏婭和上個世紀出生的人到底有什麼可聊的？但是她也能看出場麵陷入了某種略顯尷尬的氣氛中。沉默的火柴馬龍先生和略顯錯愕的格林先生構成了事件的中心。
唯二兩個處在狀況之外的人是柏婭和伯倫翠太太，後者一進門就抓住柏婭開始和她討論起一些被霍莉自動過濾成背景音的事情。
柏婭說：“其實你們可以先嘗嘗我早上做的奶油——”
格林先生說：“你到底是——”
伯倫翠太太說：“上次你問我普魯斯的《影子》——”
霍莉說：“你們能不能——”
火柴馬龍說：“我其實——”
“抱歉，我來的不是時候嗎？”一個畫著淡妝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混亂的場麵一時平息下來。
她想必昨晚哭了很久，因此今天眼圈還有著顯眼的紅腫。
她就是燕子診所預約名單上的第一位客人，一位平平無奇，淪落風塵的女人，寶莉·馮。
至於那是不是真名，她會來此的原因，柏婭治療她的方式，都不在她們雙方彼此好奇的範圍內。
這是真正安全的營業方式，也是霍莉和柏婭想象中診所最正常的樣子。
但是他們一早上就陷入了一堆意想不到的混亂之中，不過幸運的是似乎現在事情正在重回正軌。
“好了！”挺身而出的是霍莉，“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不準同時講話。”
她凶巴巴地說，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崽。
然而局勢並沒有好轉多久。
“好吧，”伯倫翠太太開口，“那我今天下午——”
柏婭試圖控製局麵：“不如我先——”
火柴馬龍心有去意：“我其實隻是隨便——”
格林先生不依不饒：“你到底是不是——”
大偵探突然從櫃頂跳下來，像一枚毛絨絨的導彈一樣落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場麵重新歸為寂靜，所有人都看著那隻巨大的黑貓。
“嗚嗷。”大偵探並沒有因為被盯著而不自在。
它掌控住了全局。
這就是為什麼片刻後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坐在了沙發上，端著柏婭強行派發的奶油酥餅和紅茶等待一個個被處理。
教授夫婦並肩坐在一起優雅享用早間甜點，火柴馬龍神情空洞，寶莉姐姐泫然欲泣，霍莉和柏婭愁眉不展。
深吸一口氣，柏婭經曆了一個早上的漫長蓄力終於成功支棱起來：“好吧，讓我們一件事一件事的解決。”
“格林教授，”柏婭轉向他，經過伯倫翠太太的介紹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馬龍先生的情況怎麼樣？”
格林教授說：“依我看沒有治療的必要，傷口已經得到了很好的處理。”
柏婭聞言轉頭教訓火柴馬龍：“既然已經去彆的地方看過了，就要遵循醫囑，信任醫生，不要一驚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