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齊格勒似乎隻是偶然來此,她證明了身份之後臨時問大都會醫院的醫生借了一身白大褂，裡麵是一件薄高領毛衣。齊格勒醫生打開身旁的手提箱，拿出其中的部件,將其組裝成了一根長杖。
柏婭剛剛用[霜之心]救了一位心率衰竭的病人，頭暈得不行,隻能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暫時休息一會,還不忘給在流血的市民一個個刷上金鶯。
“那是什麼？”柏婭問道。
她看到齊格勒醫生拍了拍那根藍白相間的杖柄，頂端的裝置如同花瓣一樣展開，淡金色的光粒繚繞著,和[金鶯]的光芒有幾分相像,但細看還是能發現不同。
“有保密協議的存在,我能告訴你的不多。”金發的戰地醫生朝她微笑了一下，“這是聯合國‘女武神’項目的成果，能夠產生一種治愈粒子。雖然還隻是原型機,但是也可以投入使用了。”
安吉拉,即是天使之意。
手持著天使之杖的齊格勒醫生也立刻投入了工作,治愈粒子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儘管一些急救工作還是需要柏婭來做，但工作量已經大大減少了。
在這次災難中失蹤的有上百人，上萬人不同程度地受傷，重傷到了幾乎沒有救治希望的程度、被送到柏婭麵前的,一共有八百七十四人。
其中被救下來的，五百三十六人。
似乎已經是不錯的成果，但是即便在劇烈的頭痛中,在柏婭的意識已經不大清醒的情況下,她仍然能清晰地記得每一個人的眼神,那並不是一個個輕飄飄、冷冰冰的數字。
三百三十八個生命,有正值花季的女孩子，有年輕有為的研究員，有作為家裡頂梁柱的父親，有老來得子夫婦的一雙兒女。
三百三十八個……她救不了的人。
“小姐姐，你是天使嗎？”剛剛脫離了生命危險的女孩兒揪住柏婭身後的一片披風。
柏婭深吸一口氣，臉上化不開的愁緒終於淡去，唇角勾起極為柔和的弧度：“我不是，看到那邊的姐姐了嗎？她才是。”
她在女孩的臨時病床——兩個塞滿雜物、墊了一層滿是灰塵的毛毯的紙箱子旁慢慢坐了下來，給她指了指旁邊的齊格勒。
“我猜你也不是。”小女孩沉思了一會。
“為什麼？”
“因為你穿得好黑呀！翅膀也是黑的！”
柏婭：“……”
那蝙蝠家的審美確實是這樣的呢。
等安排好全部傷員，天已經大亮了。
柏婭的身形搖搖欲墜，眼前看什麼都是重影，隨時可能就地栽倒。珍妮關切地攙了她一下，總算免得柏婭一頭撞在牆上。少女眯起好看的綠眼睛，仔細辨認了半天，也沒看出麵前的小護士是誰，也就傻乎乎地被她拉到一旁坐下。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因為任務還沒有完成，正義聯盟的集結還沒有解散，所以她還得再堅持一會。
周圍嘈雜極了，他們說的是英語嗎——柏婭一個詞也沒法辨彆出來，好像有個小湯匙在她的腦子裡攪啊攪，把那些思緒攪成了一鍋熱騰騰、黏糊糊的奶油蘑菇湯。
“加點胡椒吧。”柏婭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胡椒？”珍妮莫名。
柏婭歪了歪腦袋：“你身後有個胡椒罐哎。”
一個癲狂的聲音驟然清晰起來：“消滅——消滅——！”
柏婭感覺自己難受得想吐，她委屈極了，又難過，一會聽到那個胡椒罐大喊著消滅，一會又有激光束的爆裂聲，一會又聽到呼哧呼哧的引擎聲，一會又聽到提姆呼喚燕子的聲音。
一股力道從側麵撲倒了她，披風的陰影籠罩了柏婭，把那些砂石和飛濺的金屬碎片、以及危險的激光束統統擋在外麵。柏婭翕動鼻翼，這麼溫暖又好聞的味道，隻有提姆身上才有，她忍不住在他身上蹭了蹭。
提摩西雙臂撐在柏婭身側，柏婭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來，少女隻瞪著一雙大眼睛傻乎乎地看著他。噢，是紅羅賓來保護她了，那一定可以睡覺了！
多麼讓人高興呀！
柏婭調動了全身的力氣，提起雙臂環住小紅鳥的脖子，在他的側臉“啾”地親了一下，然後安詳地閉上雙眼，她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提姆完全呆愣住了。
被柏婭親過的那一小片皮膚似乎迅速變得灼熱起來，所有的觸感都那麼清晰，少女的唇瓣極為柔軟，因為徹夜的工作而不免有些乾燥，帶著讓人心跳失衡的溫度。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提姆把昏睡過去的柏婭安置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讓她和珍妮待在一起，然後轉身回到博士身側。
這個生物被金屬裝甲所包裹，整體呈上窄下寬的圓錐形，附帶有一個激光發射器和一個……具體用途不明的皮搋子，頭部隻有一根向外突出的金屬眼柄。也就是說，隻要想辦法毀掉它的視覺就可以了。
“等等！”博士大喊了一聲，然後舉起手中的音速起子對準那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