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沒有去任何地方。
他隻是把尚且處於沉睡之中的黑發少女放平在塔迪斯控製室的沙發上,然後為她蓋上一張毛毯，讓她枕著他的膝蓋，並且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看書,直到對方醒來。
過了不知多久，少女長長的鴉睫顫動了起來,然後緩緩睜開雙眼,試圖把目光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
“睡得還好？”提姆問道,目光並沒有從那本塔迪斯操作手冊上挪開。
“唔……”
少女猛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著周圍。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燕子問道。
“我和博士駕駛著塔迪斯逃出了伽裡弗雷,”提姆解釋道，不動聲色地編織著謊言,“用一種拉斯隆無法追蹤的方式,然後博士去了地球。”
“是嗎？”燕子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很容易就接受了這種說法,然後她跳起來，用力摟住提姆的脖子,“太好了！”
提姆拍了拍她的頭頂：“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燕子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要不然，你帶我走吧？”
“那我們問問塔迪斯好了,沒準她會給我們點建議。”
“我還不知道塔迪斯會回答問題！”
“操作手冊上寫著,”提姆低頭瞥了一眼書,“將塔迪斯設為自動駕駛-beta模式,塔迪斯將駛往時空潮汐流最強大的地方,以此進行充能。或許我們可以隨機讓她導向一個地點。”
這是係統剛剛偷偷給他的建議,當然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玩,而是自己想悄咪咪吸收點時間能量。
燕子沒有提出什麼異議：“我都聽你的。”
提姆換下了那身時間領主的紅袍子，穿上他平時比較喜歡的一件暗紅色襯衫。兩個人都沒有太多駕駛塔迪斯的經驗，因此對照說明書一個個調整好按鈕。
原本在宇宙中靜靜飄浮著的塔迪斯開始發出輕靈而尖銳的鳴叫聲，緊接著迅速震動起來，消失在深空之中。
畫麵是這樣的，一棟大約18世紀風格的灰色雙層公寓閃爍了幾次之後，突然出現在太空中，它的下方則是一個類似空間站的龐大建築——順帶提一句，比起空間站，它更像一隻懶懶扒在黑色礁石上的海星，渾身閃耀著鉑金和翡翠的奪目光澤。
塔迪斯立刻收到了一條短訊，要求他們將船停在某一指定地點。
“我們有辦法知道這裡是哪，對吧？”提姆說。
“沒錯，”燕子將顯示屏扳向自己，然後，瞪了那上麵的數值一會，才說道，“這裡，哦，這裡是宇宙的儘頭。”
“宇宙的儘頭。”提姆說，“聽起來非常浪漫。那麼宇宙的儘頭有什麼呢？要塞？港口？暸望塔？”
“都不是。”
“唔，恐怕，這是一家餐廳。”
宇宙儘頭的餐廳。
“是的，宇宙的儘頭，也就是這個宇宙即將走向終結之時。”侍者說，彬彬有禮之下隱藏著一點不耐煩，“二位乘坐著一台塔迪斯，難道不應該對此有所了解？”
燕子拿到了一張宣傳單，看起來是給嬰幼兒準備的，上麵用極其淺顯的言語解釋了餐廳的特色和景致，而她則推斷出了他們所應用的時間科技。
這個餐廳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時間泡之中，外部的時間無法乾涉它，宏偉的商業壯舉。而它就像擺錘一樣在“宇宙毀滅前的最後半小時”到“宇宙毀滅之後的1分鐘”之間來回搖擺，反複循環，將那關於宇宙最終的奇景反複展現在顧客麵前。
“開什麼玩笑，”燕子張口結舌，“時、時間領主不會允許——”
這是對時間的重大褻瀆！
還沒等她說完，就和提姆一起雙雙被推進了餐廳黑色玻璃大門中的一扇，視野豁然開朗。由於驟然變強的光線，燕子不得不眯了眯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幾千台綿延無儘的餐桌，其上，巨大的半圓形金色穹頂倒扣在倒映著清晰人影的深灰色大理石地板之上，流動著熠熠銀光，無數龐大的水晶吊燈如同巨大的水母一樣懸吊著，折射出令人不可直視的光芒。
不知名的香料、異星植物和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飄進鼻腔，兩個來自小熊星座的類人物種與他們擦肩而過，看起來就像兩隻穿著禮服的螳螂。
舞台點綴在無數餐桌中間，人影交錯，不知名生物在台上演唱著，似乎沒有歌詞，而是如同深海巨鯨的鳴叫一般悠長而空靈。
雖然伽裡弗雷德環景圖書館同樣氣勢磅礴，卻更加樸素古老，遠沒有這般奢華。
燕子極少見到如此多的生物共聚一堂，而者不由得讓她感到些許的壓力，尤其是身邊還站著一個身高足有她三倍高的、長滿白色長毛的雪人狀外星生物。
她不由拉緊了提姆的手。
提姆沉思了一下，拉著她找了個空餐桌麵對麵坐下，輕輕笑道：“來都來了。”
燕子用菜單掩住麵孔，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趴在桌子上：“來都來了。”
接著，她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頓時精神起來：“對了，有種飲料你一定得常常，在銀河係最為不容錯過，當然，或許你已經喝過了，但我還沒有——來兩杯泛銀河係含漱爆破液！”她揚聲道。
“這位小姐，我必須知曉您在您的母星係是否已經達到了許可年齡。”
“當然，”燕子嘀咕道，“在一些行星連結婚年齡都超過了。”
片刻後，提姆揉捏著自己的眼角沉思如何描述這杯飲品的味道。
“嘗起來就像——”燕子暈暈乎乎地拖長了聲音說。
“被一小片薄檸檬片包裹的金磚砸了個肝腦塗地？”提姆呼出一口氣，沉默了一會，接道。
燕子重重地點頭，露出一個有點飄飄然的笑容，然後他們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