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1 / 2)

他居然能醒過來!

姬如霜喘著粗氣,身為夜宮聖使的她難得如此狼狽。不僅是她,就連博古通今身經百戰的墨衣也狠狠怔了一下。

要知道,莊周夢蝶可是夜宮獨有的奇花異草,即便是放到整個魔界,也是萬金難求的寶物。因為它可攻可守,僅對魔修有益處,對其他修士而言堪比劇毒,在實戰之中相當有用,等於杜絕了被敵人奪走、反過來把自己傷到的可能。

修為低弱之人,嗅到一點莊周夢蝶都要昏睡不醒,更彆說周羽棠佩戴了這麼久,若非他是神獸,早發瘋發狂爆體而亡了。即便是清拯真人和言泉子那樣的大能,憑借自身高絕修為或許可以避免走火入魔毒氣攻心,但絕對會入夢,沒有個十年八年的醒不來。

古書中倒是有批注,據傳如果中毒者意誌足夠強大,是可以醒過來的。

不過說得容易做得難,自古以來命喪在莊周夢蝶之下的仙道大能者沒有八千也有一萬,其中也不乏堅韌不拔執著頑強的瘋子,可無一例外,全部沉睡難醒最終駕鶴西歸。

居然,居然真的能憑超強的意誌力醒過來?

姬如霜秀美的眸子透出殘酷的冷冽,她素手輕輕拂過鮮血淋漓的傷口,不由一愣,低頭一看,鮮血雖然止住了,但傷口並未愈合!

姬如霜難以置信的瞪大眸子,她跟墨衣一樣,功法修習的爐火純青,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和境界,皮肉筋骨早已刀槍不入,尋常靈器雖然也能傷到他們,但傷口會在瞬間愈合——業火簫焚骨劍這樣的神器造成的傷勢除外。

可現在她的身體被戳了個窟窿,且這個窟窿被鳳凰神火所傷,不能愈合!

周羽棠的臉色並不比姬如霜的好看,他瞧見眼前黑影一閃,自己的脖子就被人一把掐住,瀕死的室息感瞬間席卷全身!

本座真要佩服你們主仆倆,個頂個的怪胎。你憑著意誌力醒來,確實值得讚揚,但你還不如一睡不起,這樣強行衝破莊周夢蝶,身體不好受吧?墨衣嘴唇勾起瘋狂的弧度,並未回頭,手裡依舊掐著周羽棠的脖子,談笑風生,謝伶霄,你知道上一個拿劍指著我的人後來怎麼樣了嗎?

念棠劍劍鋒冷凜陰寒,正對準墨衣小小的背心。謝煬的神色比手中佩劍還要陰森可怖。

宮主。姬如霜真怕墨衣會動手,殺了謝煬,太上仙門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清泳真人定會前來尋仇,雖說憑夜宮的勢力是不懼怕太上仙門的,但仙魔大戰並非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真要幾大門派聯合混戰,夜宮必定有所損傷。墨衣稱霸天下的野心是排在報仇後麵的,在大仇未報之前,他不想損傷戰力。

以上隻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謝煬乃不可多得的奇才,應當給予好處利用他,而非為賭一時之氣弄死他。

周羽棠咳嗽一聲,艱難的說道∶宮主真是位好領導,手下打輸了不要緊,有當頭的幫忙出氣阿!

此話一出,姬如霜和墨衣雙雙變臉。

在仙道,徒弟輸了師父上,師弟輸了師兄上,一個人打敗了不要緊,大家幫你報仇!這是團結友愛萬眾一心風雨同舟和衷共濟!

可是在魔道,徒弟輸了你就是丟了師父的臉,要麼乾脆彆回師門,回去了也是被師父親手弄死以證威嚴;師弟輸了那是你技不如人活該,沒人給報仇,至於蝦兵蟹將輸了,更不會有門派幫忙尋仇解氣,而是就地處死以證我夜宮萬年惡名!

聖使輸了,宮主心疼了親自報仇,這是愛嗎?不是,這是奇恥大辱!

姬如霜怒不可遏∶我何時輸了?你不過略勝一招而已,咱倆再來比過!

墨衣手一鬆,周羽棠摔倒在地,捂著喉嚨咳嗽。

你主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膽敢出言無狀諷刺本座?

沒有。周羽棠咳的臉色發白,眨著真誠的鳳眼虛偽的說道∶我是真覺得夜宮與眾不同,充滿了人情味,反觀罪獄,那容尚卿就不會管手底下人死活,還弄了個蝕魂控製手下誓死效忠,不像宮主你體恤下屬,愛民如子。

墨衣聽到這話,竟突兀的笑出聲了∶你們一個冷麵無情,固執己見,一個油嘴滑舌,八麵玲瓏,當真絕配。

周羽棠從善如流道∶謝謝。

墨衣轉身跟謝煬擦肩而過,謝煬微微側目,胸口傳來莫名其妙的一沉,他幾乎是本能的一個轉身後躍,輕輕一跳撤出數丈之遠。而他原本站立之處,地麵轟然開裂,那是一道被魔息活生生劈開的、深達千丈的溝渠!

若非謝煬躲得快,他持劍的右臂就跟這個地麵一個下場!

墨衣冷笑一聲∶好,算你逃過一劫。

姬如霜∶官主。

墨衣麵上的神情變幻,稚嫩的雙瞳眨巴眨巴,甜甜的笑道∶大哥哥不撞南牆不回頭,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強留,反正你遲早要來夜宮的。

墨衣和姬如霜一前一後走得極快。

周羽棠精神鬆懈下來,方才察覺到五臟六腑疼得厲害,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不受控製的向一側栽倒。

並未如預料之中的倒在冷冰冰的地上,而是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

謝煬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那種清清冷冷的霜雪的味道。好似冬日裡一大清早推開窗戶,外麵是一片純潔無染的冰天雪地,到處銀裝素裹,空氣中流動著清冷霜涼的味道,沁人心脾。

周羽棠有些醉了∶謝煬…….

嘴唇被冰涼的指腹堵住,一粒苦澀的藥丸強行塞了進來,周羽棠迷迷糊糊的乖巧咽下。

其實不用吃藥的,鳳凰的自愈能力很強,這點小毛病用不了幾天就好了。

可惜周羽棠沒機會跟謝煬說這些,藥丸裡有安神的作用,很快他就困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沉沉睡去。

再醒來之時,外麵天色大亮,謝煬剛好將靈符送出去。

奈何周羽棠這波醒來連句話都沒說出口,就又身不由己的暈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他又聞到了那股沁人的霜雪味,清清涼涼的特彆舒服特彆安心,他無比眷戀的朝那個味道的源頭摩挲去,嘴裡含糊不清的叫謝煬。很快,他就被擁進了一個懷抱,被那股安心的味道牢牢的包裹住。

一旦生病就會變得脆弱嗎?

以前明明不會這樣,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有點離不開這個懷抱了。

一會兒找不到都要膽戰心驚,一會兒摸不著都要心急如焚。

謝煬..

我在這兒。謝煬將人緊緊摟在懷裡,他不知做了什麼噩夢,睡得極不安穩,眉毛都擰成了一股繩。謝煬看著心疼,伸手細細為他撫平,不料這一摸,懷裡的人突然鬨騰起來,一雙手亂揮亂抓,嘴裡更是亂七八糟的嚷道,謝煬,不許傷我主人,滾開…….

謝煬胸口酥酥麻麻的,既歡喜又難受,情不自禁將周羽棠抱得更緊了∶沒人傷我,快彆亂動了。

周羽棠還真是聽話,說不動就不動,柔順的躺在謝煬懷裡,濃密的羽睫輕顫,不知又夢到了什麼。

這家夥,連做夢都在保護主人。

我用得著你保護嗎?

謝煬垂下眸子,既無奈又甜蜜的笑了笑。

還真用。

這一路千難萬阻,多虧有他。

小糖,我現在很矛盾。謝煬自言自語道,既想做你主人,又不想做你主人。

做你主人好,你我結契,生死相依,你一輩子跟著我效忠我,至死方休;但做你主人也不好,因為我不想你對我的好,僅僅因為我是你的主人。若有一天我不是了,你會不會頭也不回的離開,看都不看我一眼,用你曾經對我那樣的好去對待新的主人。

謝煬低下頭,深深望著周羽棠曠世無雙的容顏∶你是愛我,還是愛主人這個身份?

沒人回答他。

謝煬自嘲一笑,拿了治療內傷的藥丸出來∶小糖,把藥吃了。

懷裡人一動不動。

謝煬不厭其煩的溫柔喚他∶小糖,小糖。

周羽棠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叫不醒。謝煬無法,隻好將藥丸放進自己嘴裡,然後嘴對嘴喂給周羽學。

周羽棠被苦的皺起眉頭,小臉擰成一團,像是要哭了。

好在謝煬早有準備,喂給他一小口甜甜的糖水,他這才安穩下來,乖順的靠在謝煬懷裡。

周羽棠從未這麼粘人過,片刻都不許他離開。

之前謝煬將他哄睡著了,本想去外麵喝口水的,結果才挪動一下身體周羽棠就驚醒了,口中驚慌失措的叫謝煬,嚇得謝煬趕緊抱了回去,周羽棠這才安靜下去,繼續沉睡。

謝煬覺得煩惱又甜蜜,乾脆哪都不去了,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守在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