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這些天可忙壞了大大小小報社的記者。

洪家謀殺親夫一案如火如荼,然而據說這位二太太證據不足,更何況洪老爺已經入土為安,家中子女都不允許開棺驗屍。

洪家人更是指責二太太為了遺產不擇手段,報紙上也紛紛開始報道起了洪家的豪門恩怨,將所謂洪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和睦相處的遮羞布撕開。

這棟西洋建築裡,三樓和四樓的樓梯是不互通的,東側是通往三樓的樓梯,西側是直接通往四樓的樓梯。三樓是大太太和她所生的孩子的住所,直到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成人,像鳥兒一樣離開了家,這個三樓就是大太太一個人的地方。而四樓則是住著洪老爺和小他十歲的二太太,兩人同進同出。住在同一座宅邸裡,大太太一年之內幾乎沒有辦法見洪老爺一麵。

而說起這棟豪宅的來曆,這塊法租界核心區的地皮是閔家三小姐的陪嫁,也就是說洪公館是建在三小姐的陪嫁地皮上。

到底洪老爺是不是被謀殺的,已經沒有人關心,報紙上的輿論開始發酵,住在原配太太的嫁妝裡,睡在原配太太的頭頂上,這是對原配太太何等的辱沒,這棟房子建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這位大太太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這件事在報紙上吵翻天之時,海東紗廠老板的大太太在兒子的陪同下來到了公共租界法庭遞交了訴訟,要求跟宋世範先生離婚。

海東紗廠的宋舒彥本就是報紙上的常客,隻是這幾天讓位給了洪家謀殺親夫案,現在他不僅陪親媽去法院離婚,而且……

馬路上的報童都喊得分外大聲:

“號外!號外,宋舒彥鼓動他媽跟他爹打離婚官司。”

“賣報,賣報!持有今日《申江日報》去華美百貨消費滿一個大洋,即可獲得新版《碧玉簪》門票一張,宋舒彥為了他媽離婚下血本,凡是在華美大戲院看《新碧玉簪》可獲得獎券一張,押中男主,能得六尺海東新花布,海東花布,新開始新征程。”

“獨家專訪!不是男人下跪就該被原諒,宋舒彥如此評價《碧玉簪》。”

“真正的新派男士,自己離婚之後鼓動守活寡二十多年的母親離婚。”

“宋家父子翻臉,海東能否繼續革新?”

這麼多消息紛至遝來,不知道洪家是不是要感謝一下宋家及時鬨出這麼大的新聞來,讓他們可以喘口氣?

此時,《巾幗周報》發了一位女性解放人士的文章《毀滅還是重生?》:

在上海灘最近兩條新聞占據了大大小小報刊的版麵,同樣是豪門,同樣是大太太,同樣是老爺把心思放在姨太太身上。

一個傳聞是用了一瓶毒藥送了老爺歸西,另外一個則是一紙訴狀把老男人告上法庭要離婚。

傳聞自然不可信,一切還得等調查結果。但是有一件是事實,洪家大太太被困在了她的嫁妝裡,每天忍受著自己的丈夫和彆的女人在她頭頂上恩愛。

而在寧波的宋家大宅裡,宋家大太太住在主院內,每個姨太太各有一個院落,大太太二十多年,都住在老宅,幾乎沒有在上海或者青島常住過。陪在宋老爺身邊的是二三四五姨太太,據說宋家大太太和宋老爺也已經二十多年不同房了。

一座西洋大宅鎖住的是洪家大太太數十年的青春和活力,一座中式庭院留給宋家大太太的是二十多年的寂寞和無望。

兩位太太前半生沒什麼不同,但是命運似乎把她們領往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無法接觸到洪家大太太,我隻能去靜安寺路上的姮娥時裝商店找到了宋家大太太。

當見到宋大太太的那一刻,筆者才知道,什麼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是臉上有了皺紋,即便是頭發花白,這位太太有著刻在骨子裡的溫柔和優雅,甚至還帶著一絲少女的羞澀。

在開口介紹自己的時候,她說,她不願意再被稱為宋太太,我就稱呼她的本名:朱明玉女士。

朱女士今天穿的是一件寶藍色的曳地旗袍,頭上有些花白的頭發,梳了一個滬上女性時髦的手推波,她說今天出門的時候,猶豫了好久,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打扮,以前她都是穿襖裙,但是傅太太和秦小姐都說好看,非要讓她穿著,說這話的時候她似乎是想要肯定,沒想到這樣一位女士還會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穿很美。歲月催人老,歲月也不敗美人。

朱女士年少時,師承蘇繡皇後沈壽女士,繡花技藝十分了得,現在被姮娥製衣廠聘為工藝美學顧問,姮娥專門為她開辟了一間展示廳,牆上掛了她幾十幅繡品,她帶著筆者瀏覽起了她的作品,說起自己的作品的時候,那一雙溫柔的眼睛裡有著亮光。

她說:“我離師傅的水平還很遠,當他們說要讓我把這些繡品掛出來,我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的,不過掛出來才幾天時間,已經有很多太太小姐來訪,提出要購買這些繡品,讓我很開心,至少我是被認可的。”

作為一個外行人,我被她的繡品所震撼,我認為非常美。當然我也希望內行人來告訴我,朱明玉女士得了她師傅的幾分真傳?這是題外話。